Monday, November 12, 2007

陶傑短評︰不懂「普通話」無罪

2007/11/13

財政司司長鬍鬚曾,因係曾蔭權心腹,遭到眼紅,近日在中大演講,一名北大學生以「京片子」質詢特府何時增加對大陸留學生之打工津貼,鬍曾之「普通話」不流利,立即口啞,華文傳媒,即行訕笑嘲弄。

香港人不會講「普通話」,不是原罪,孫中山就不會講甚麼「京片子」,麥理浩不會「普通話」,治港能力千秋傳誦。反而這位北大留學生,來到香港,不肯學粵語,見到尊長,冇大冇細,傲慢橫蠻,才應予譴責。

中國前主席江澤民來港訪問,在屋村巡察,曾以粵語高呼:「你地好」,這叫做入鄉隨俗。這位北大留學生如果有一天去美國留學,遇到美國的財政部長,敢以「京片子」發問,而《紐約時報》的社論,又會責難財長為何以英語作答嗎?

第二,大陸留學生來香港,目的是帶夠錢來讀書,來香港的大學生除了多交學費之外,還應多購物,多吃美食,多消費,方是對香港有貢獻。課餘兼職打工的機會,屬於香港的大學生,這位北大留學生來公然爭飯碗,還嫌飯菜不夠,向財政司司長伸手要補助,囂張之極,他如果在英國留學,向來訪大學的內政大臣要求增加兼職之資助津貼,恐怕四十八小時後,即有警察上門,指其違反簽證規定,馬上遣回大陸。

特區許多華文輿論,不但沒有獨立思考力,還跟紅頂白,可能看死「鬍曾」這輩子必當不成特首,故此放膽亂踩。學好英文,與學好甚麼京片子,那一樣更重要?去北京的美國領事館留學簽證部,看看那條人龍多長,就知道。


黃金冒險號 方向

張愛玲說人生有三大恨: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其實還要加上第四恨:四恨像張愛玲這樣一個女子,去不成英國。她有珍奧斯汀的感性,有王爾德的刻薄,有狄更斯和柴克萊對冷暖世情的明察之道,也有維珍妮亞吳爾芙的怪癖和憂鬱,如此一位電閃光幻交織成的奇女子,英國最適合她的,如果不是一場傾城的戰爭。張愛玲很喜歡英國,她憑直覺,知道跟這個國家有一種夙緣。如果張愛玲從香港大學畢業,去劍橋讀一個英國文學碩士,領一個B.Litt學位,然後胡亂嫁一個銜著煙鬥、穿一件舊格仔呢絨大衣、樣子有點像謝勒米艾朗西的拉丁文教授──當然,他本來家有妻小,遇到了張愛玲,才拋卻這一切,跟她同居。然後他們搬到韋爾斯的一個農莊住下來。兩哩外有一座古堡。他們的花園下臨懸崖,遠眺得見煙波浩渺的大西洋。每天清晨,她打開大門,把擱在門階上的一瓶牛奶拿進屋,一只大花貓跳上沙發,閱畢當天的泰晤士報──這份報紙是她丈夫訂的──她打開中華民國駐倫敦文化處給她按時定寄的聯合報副刊,讀完之後,她回到書房,面對一疊原稿紙,若有所思,拿起她的鋼筆。英國是張愛玲該老去的地方,而不是大西洋另一岸。即使後來下嫁一個美國劇作家,大方向是對的,但就像一杯咖啡,往裡頭加維記鮮奶,不,更正確而精致一點,是放Cream,這樣,就會沖成一杯正宗的Latte。張愛玲在柏克萊大學當了一個助理,隱居在加州,是多麼遺憾的錯誤呢,美國太過粗糙,就像插花,一束百合,是要挑一個深藍色的法國瓷瓶子的。英國這個國家會更加適合她。她未嘗不知道,所以在《色,戒》裡,她把王佳芝寫成將去英國讀書的大學生。只因為戰亂的緣錯,只差那麼一點點,她錯過了一個更好的歸宿,選擇了煉獄。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像一個玲瓏女子,提著一只籐箱,在戰火中彷徨四顧,讀者在這一頭,隔世向她喊:往那邊去,走走走,那裡才是正路,但她一甩頭發,提著箱子往另一個方向奔去,從此成為一則傳說,消失在時間的迷霧裡,至今還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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