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 2008/02/25

陶 傑 短 評 ： 「 母 語 教 學 」 判 死 刑

母 語 教 學 ， 紛 擾 十 年 ， 終 以 失 敗 收 場 。 教 統 局 局 長 孫 明 揚 勇 於 撥 亂 反 正 ， 宣 佈 容 許 中 學 「 因 材 施 教 」 ， 自 行 決 定 教 學 語 言 。 雖 然 太 遲 ， 還 是 值 得 歡 迎 。
母 語 教 學 ， 不 是 行 不 通 ， 在 五 六 十 年 代 ， 真 光 、 培 正 、 嶺 南 ， 都 是 中 文 中 學 ， 但 那 時 這 些 中 學 由 西 方 傳 教 士 督 辦 ， 教 學 的 中 文 ， 又 薈 萃 了 中 華 民 國 時 代 南 來 的 人 文 精 英 ， 他 們 是 蔡 元 培 、 傅 斯 年 、 胡 適 的 一 代 。
母 語 教 育 ， 在 民 國 的 教 育 先 賢 手 上 ， 結 合 西 方 基 督 教 會 精 神 ， 相 當 成 功 ， 不 然 早 年 培 正 就 不 會 有 大 量 精 英 保 送 美 國 升 學 無 礙 ， 還 有 諾 貝 爾 獎 的 得 主 。
但 這 套 中 西 合 璧 的 中 文 教 育 心 法 ， 早 已 失 傳 。 民 國 的 教 育 家 一 一 作 古 ， 只 有 民 國 這 一 代 ， 才 懂 得 如 何 實 施 中 英 語 俱 善 的 母 語 教 學 ， 今 日 的 「 母 語 教 學 」 ， 師 資 蒼 白 ， 華 人 社 會 中 文 水 準 低 劣 ， 面 臨 網 絡 的 衝 擊 ， 惶 然 不 可 終 日 ， 「 母 語 教 學 」 早 已 死 亡 ， 是 當 代 中 國 人 自 己 作 的 孽 。
十 年 前 ， 本 人 已 經 批 死 特 府 的 「 母 語 教 學 」 是 一 條 死 路 。 一 場 春 夢 ， 從 頭 再 來 ， 只 是 這 十 年 蒼 生 誤 盡 的 一 代 ， 不 中 不 英 ，公 認 雙 語 不 濟 ， 將 來 如 何 肩 擔 「 港 人 治 港 」 的 重 責 ？ 高 官 子 女 留 英 美 ， 十 年 試 驗 品， 當 初 的 決 策 人 ， 推 銷 得 如 何 誠 懇 ？ 今 天 拍 拍 屁 股 ， 鬆 人 了 。 父 母 心 血 ， 學 子 光 陰， 就 此 為 了 一 個 虛 偽 而 愚 蠢 的 民 族 主 義 觀 念 而 虛 擲 ， 替 他 們 交 了 「 學 習 從 政 」 的 學費 ， 真 是 趣 怪 。


記 者 會 的 學 問

開 記 者 會 ， 就 是 做 騷 ， 同 日 共 有 兩 場 ， 高 下 立 判 。
淫照 風 波 的 男 主 角 ， 用 英 語 發 言 。 講 英 語 ， 他 更 有 自 信 ， 就 用 英 語 好 了 ， 向 全 世 界 的傳 媒 表 白 ， 不 要 理 會 什 麼 「 在 中 國 人 的 地 方 為 什 麼 不 講 中 文 」 這 等 廢 話 ， 結 果 氣 派宏 大 ， 令 人 覺 得 誠 懇 ， 因 為 他 掌 控 了 大 局 。
如 果 英 語 演 說 技 巧 高 ， 確 實 會 令人 覺 得 誠 懇 ， 這 是 西 洋 語 文 先 天 佔 便 宜 的 地 方 。 陳 冠 希 道 歉 ， 用 上 了 Ladies 這 個字 ， 甚 為 得 體 ， 甚 而 還 有 一 絲 柔 情 ， 其 中 的 意 境 ， 就 不 是 中 文 的 「 女 士 」 所 能 譯 傳。 換 了 別 人 ， 講 廣 東 話 ， 會 說 出 「 受 害 者 」 之 類 ， 是 很 粗 糙 很 鈍 的 字 眼 ， 以 英 語 表白 ， 全 香 港 自 然 會 給 他 加 分 的 。
另 一 位 知 識 份 子 ， 剛 在 大 陸 坐 牢 釋 放 ， 在 外國 記 者 會 招 待 國 際 記 者 ， 更 應 該 說 英 語 ， 但 他 竟 然 沒 有 。 身 邊 翻 譯 的 那 位 女 伴 ， 理應 句 句 同 步 口 譯 ， 而 不 是 等 他 講 完 一 大 堆 ， 才 概 括 綜 合 他 的 意 思 ， 太 不 專 業 了 。 重視 一 場 記 者 會 ， 而 且 是 如 此 重 大 的 政 治 新 聞 ， 在 場 的 西 方 記 者 ， 想 聽 這 位 牢 獄 主 角的 每 一 個 字 ， 由 記 者 自 己 來 綜 合 編 選 ， 而 不 是 由 女 譯 者 先 行 簡 化 。 對 於 舉 辦 記 者 會的 人 ， 可 能 以 為 是 小 事 ， 令 人 惋 惜 。
論 表 演 的 功 力 ， 知 識 份 子 的 記 者 會 也 遜一 籌 。 不 必 花 那 麼 多 時 間 說 謝 謝 ， 一 句 夠 了 。 首 先 ， 要 昂 首 挺 胸 ， 不 要 猶 有 餘 悸 的樣 子 ， 要 向 全 世 界 宣 示 ： 兩 年 多 的 牢 獄 ， 沒 有 挫 敗 我 的 意 志 。 眼 神 還 可 以 精 銳 一 點。 如 果 做 到 這 一 樣 ， 難 以 強 求 ， 他 欠 的 是 一 件 外 衣 ─ ─ 結 了 領 帶 ， 穿 了 深 紅 的 毛 衣， 為 什 麼 不 加 一 件 英 式 暗 棕 的 格 仔 絨 Jacket ？ 感 覺 會 莊 重 一 點 的 。
陳 冠 希 的 衣 著 就 是 一 百 分 。 黑 外 套 ， 間 條 白 襯 衣 ， 低 調 而 斯 文 ， 眼 神 憂 傷 ， 坐 下 來 深 呼 吸 一 口 氣 ， 像 快 要 上 電 椅 的 樣 子 ， 還 沒 開 口 ， 女 人 看 到 這 裏 ， 心 都 化 掉 了 。
還 有 在 家 庭 裏 的 主 婦 一 面 看 直 播 ， 一 面 敲 打 她 十 三 歲 兒 子 的 腦 瓜 子 ： 「 你 睇 o下， 人 o地 樣 衰 ， 就 係 英 文 咁 叻 ， 重 唔 俾 心 機 讀 好 英 文 ？ 」
看 ， 英 文 好 ， 關 鍵 時 可 以 救 命 ， 壞 事 變 好 事 ， 香 港 的 青 少 年 ， 還 不 努 力 奮 進 ， 向 Edison 哥 哥 學 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