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October 26, 2010

告白情仇

2010年10月26日

人人爭看日本片《告白》,一致說好。
日本的推理懸疑,是世界文明的遺產,日本人說故事,能把兇殺與人性結合得很深,又把人性提升到杜斯妥耶夫斯基的層次,這一點連英國的偵探小說也做不到。
《告白》玩懸疑,玩得太精緻,打開一隻錦盒,裏面還有一隻,解開絲帶,打開,其中又有一隻。兩個中學生,為了很愚蠢的理由,把單親女教師的小女兒殺掉了,女教師怎樣復仇?編導和原著,引領觀眾一層層剝進去,在人性黑暗的迷宮中摸索出路。
戲裏有師生的倫理、母愛、孝思、友情、初戀。本來都是高尚的光輝,因為一宗謀殺案交織成一幅黑夜的長卷,只是敍事的匠巧玩得太精,一齣戲,變成了技藝( Craftsmanship)的展覽,而尚不成藝術( Art)作品。
但沒關係,好看就好。像東野圭吾的「徬徨之」,講少年罪犯,殺了人,因年齡不足,不但不會判死刑,還會受「感化」。許多魔性早熟的少年人,利用西方社會的人道來行兇。
女兒被殺死了,女教師怎麼辦?不能訴諸法律,自己來報仇。
報仇的方法很特別:誰生養出這兩個少年兇手?他們的母親。女教師不必找上兇徒,轉以他倆的母親做槓桿。
這是日本的精采之處:他們的哲學,別有恩怨分明的一種病態美。戲中的流血和爆破,用美術和電腦特技表現,全部如畫如詩。
日本人幸好沒有其鄰國兩千年積累的那一套垃圾包袱:什麼「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呀,「養子當知父母恩」呀,戲中的一對母親,一個對智障愚蠢的兒子溺愛成性,只知圓謊遮掩,一個對奸詐自私的天才兒子疏於管教,離了婚還去找男人快活,為他人造成巨大的禍害和傷痛,這種母親,所欠社會者,唯有謝罪的一死,所以痛快。
「告白」成為香港的話題。咦,此地不是有許多道德組織嗎?他們是那麼平庸,最精的一項,唯有「投訴」:抹黑了教育工作者的形象呀,也戕害兒童心靈,侮辱在職婦女,對於中國觀眾,婆婆媽媽的罪狀可以糾集一大堆。
怎不見抗日呢?都顧不上了,因為這齣日本戲拍得叫人目瞪口呆,啊,對了,還有一個口號叫「抵制日貨」呢。我看看滿院的九○後觀眾,他們目瞪口呆,有幾叢染成的金髮,不就是銀幕上課室裏的那幫角色?日本叫中國人仇恨的事情有很多,像這齣戲,是那麼性格獨特,恩怨分明,給你面目模糊的一團照着抄,你也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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