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November 04, 2011

為我盛放:這不是開花的季節

2011年11月04日

每個地方往還的機票資訊,憑她在香港的網脈,她都能一一得到,包括在那個女作家的香閨,她清楚的掌握着許若誠的每次度假的行蹤,和那個女人一起進出酒店的照片。看着他各種藉口來回奔走於三個女人之間,Joyce不動聲色微笑着。她知道她在他心裏不再重要了,如果重要,他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她的兩頰之間的急速凹陷,抽煙的驟然遞增,手指間發黃的消愁?
夜闌人靜,她可以想像他們在不同床上,肌膚間百轉千回的搓揉輾轉,他是不是像對她一樣手指輕卷着在激情顫動間垂下的一縷縷的長長頭髮,然後在她耳邊說着帶着喘息的情話?她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看着偷拍來的照片,深夜,她一邊抽煙,她一邊喝着酒,連隱形眼鏡也不再戴了,男人對戴眼鏡的女性到底抗拒,以前是為悅己者容,但如今,她的眼鏡框裏只散着電腦森藍的幽光。
終於,在另一家周刊,專題刊登了這條八卦新聞,中港台知名90後新秀女作家戀上有婦之夫,圖文並茂,香豔煽情的報道他們如何搭上,乾柴烈火,如何偷情輾轉於各個地方,這個「獨家新聞」正由她一手操刀,並成為她重酬跳槽另一家傳媒:《西瓜周刊》的見面禮。
一石很快激起千層的情仇之浪。
他和他的新情人曝光了,他不會怎樣,他畢竟不是億萬巨富的後代,但女作家憤然發律師信狀告這家周刊。他終於憤怒了。她也終於逼着他離開,或者從自己的心裏放逐了自己。
Joyce微笑的看着這個朝夕相處了一段日子的男人,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畢竟,他太太可以默認了這種三個人維繫的狀態,在這個擠擁的城市,四人維繫的關係,在中環學歷越高的人越多的是,她為甚麼不可以?是的,她不可以。她對他的愛,洶湧而專注,而他竟輕易背叛了她的尊嚴。
「選擇?無非三個,A.你離婚,B.我們就一直維持這種關係,C.以後終會岔分,自此形同陌路。」她說:「你不知道還有D.第四選擇嗎?那就是我的風格,在爆炸中迸裂!」
許若誠沉默看着她,漆黑的眼裏流淌的是分不清的情緒,他終於轉身離開。Joyce大笑,終於還是陌路,她轉過身來,淚如雨崩。
離開公司那天,Joyce慢慢收拾着桌上的東西,隔着玻璃,裏面那個兩鬢斑白的好看的即將步入中年的上司男人,沉默不語,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這個即將離去的女人,彷彿只是在昨天,頂着一頭亂糟糟燙的略帶枯黃的頭髮,塗着粗黑的眼線,臉很白,來見工面試的那個女孩。他覺得胸口難受,眼睛發紅,結束了嗎?
他以為永遠不會失去她,以為她會跟他糾纏一輩子,以為她會是他一生的苦惱。但結果卻可以轉眼就結束,原來是件如此容易的事情,愛恨藤纏,不知如何拋棄,也無從道別。
Joyce駕着自己的Honda駛出報業大廈,停在路邊。秋天的路邊竟有很多的開着黃色小花的樹,大把大把的花兒碎碎細細,密密麻麻掛滿樹枝,喧麗耀眼,在風中搖曳。一陣大風吹來,紛紛落下,滿地金黃,華麗頹廢。她一時恍惚,那個曾經她擁有的男人朝她走來,白色的襯衫潔白耀眼,五官沉靜而深邃,兩鬢霜雪,那是他最愛她的那段時光裏的模樣。
她說:「這一樹的花真美,能永遠盛開嗎?」「不,」他說:「花朵盛放的季節過去了,你看,她們正相約死去,看,萬聖節又到了,萬聖節是屬於妖魅的,不是花朵。」
幾個少年,在馬路的對面,戴着鬼怪的青綠面具,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喧鬧追逐着。Joyce緊抿着嘴唇,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楓葉紅了,也落盡了嗎?她的眼角,強忍着淚珠。(四之四 完)

電郵:mcwriter@sharpdaily.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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