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冬 日 的 陽 光 中 說 一 聲 ： 「 世 貿 ， 您 好 」

2005年12月29日

路 過 中 環 天 星 碼 頭 的 時 候 ， 有 沒 有 發 覺 歲 月 變 遷 的 痕 ？ 鐘 樓 依 舊 ， 愛 丁 堡 廣 場 還 是 車 馬 熙 攘 ， 但 停 在 碼 頭 外 的 一 列 黃 包 車 ， 已 經 消 失 了 。
　　
　　其 中 當 然 有 例 外 ， 如 法 國 的 葡 萄 酒 。 紅 酒 這 一 行 ， 也 悄 悄 出 現 了 產 業 的 技 術 革 新 ， 紐 西 蘭 、 澳 洲 、 美 國 、 阿 根 廷 圍 堵 法 國 紅 酒 的 帝 國 霸 業 卓 然 有 成 ， 價 格 比 法 國 便 宜 ， 味 道 比 法 國 紅 酒 好 。 一 九 七 六 年 ， 一 個 英 國 酒 商 邀 請 了 巴 黎 十 五 個 最 知 名 的 紅 酒 鑑 賞 家 一 起 品 酒 ， 不 讓 他 們 看 酒 瓶 的 標 籤 紙 ， 十 五 人 一 致 推 崇 的 第 一 佳 釀 竟 然 是 美 國 加 州 的 產 品 ， 令 法 國 人 大 感 屈 辱 ， 這 件 事 成 為 紅 酒 界 無 人 不 知 的 「 巴 黎 大 審 判 」 事 件 。 三 十 年 之 後 ， 法 國 的 紅 酒 仍 雄 踞 全 世 界 ， 因 為 法 國 人 死 命 堅 持 只 喝 法 國 酒 ， 不 管 法 國 的 紅 酒 多 麼 貴 ， 那 一 年 的 雨 水 多 麼 爛 ， 影 響 了 葡 萄 的 收 成 ， 但 法 國 人 堅 持 紅 酒 愛 國 精 神 ， 每 一 年 ， 法 國 入 口 的 外 國 酒 從 來 沒 有 超 過 市 場 消 費 額 的 百 分 之 五 。
　　
　　當 然 ， 還 有 一 個 原 因 ， 是 法 國 南 部 的 普 旺 斯 ， 不 像 中 國 的 珠 江 三 角 洲 ， 那 裡 的 政 府 不 會 發 展 地 產 ， 追 求 「 少 數 人 先 富 起 來 」 ， 把 葡 萄 園 的 農 地 用 水 泥 填 平 ， 蓋 商 場 、 建 發 電 廠 ， 那 裡 的 葡 萄 農 寧 願 幾 年 的 雨 水 不 好 ， 也 甘 於 淡 泊 而 有 尊 嚴 的 釀 酒 事 業 ， 不 會 把 農 田 出 售 給 什 麼 地 產 商 ； 普 旺 斯 也 沒 有 什 麼 官 員 幹 部 跟 銀 行 的 貸 款 經 理 勾 結 ， 動 用 武 力 徵 收 葡 萄 園 地 ， 向 葡 萄 農 頒 發 一 張 欠 單 白 條 。 法 國 紅 酒 的 國 際 品 牌 ， 全 球 稱 譽 至 今 ， 因 為 法 蘭 西 是 一 個 卓 越 而 優 秀 的 民 族 。
　　
　　世 貿 組 織 只 是 一 個 中 性 的 政 府 ， 本 身 並 不 醞 釀 罪 惡 ， 法 國 紅 酒 也 備 受 全 球 化 的 威 脅 圍 攻 ， 為 什 麼 站 得 住 腳 ？ 因 為 市 場 自 由 ， 人 對 產 品 的 抉 擇 意 志 ， 也 絕 對 自 由 。 法 國 的 紅 酒 商 在 守 住 傳 統 名 牌 的 同 時 ， 也 聘 用 澳 洲 和 紐 西 蘭 的 紅 酒 技 術 專 家 ， 革 新 的 勇 氣 ， 誠 信 的 堅 持 ， 不 往 酒 中 滲 甲 醇 ， 也 沒 有 法 國 人 假 冒 偽 裝 ， 保 障 了 法 國 紅 酒 的 國 際 聲 譽 。
　　
　　世 貿 為 全 球 帶 來 的 挑 戰 ， 是 市 場 動 力 之 下 優 勝 劣 敗 的 達 爾 文 殘 酷 定 律 ， 不 只 是 市 場 之 爭 ， 尚 是 倫 理 之 戰 。 只 有 誠 實 、 聰 慧 、 創 意 充 沛 的 民 族 才 可 以 生 存 ； 自 私 、 腐 敗 、 以 謊 言 立 命 的 國 家 必 然 成 為 犧 牲 品 。 世 貿 令 全 球 陷 入 產 業 技 術 革 命 的 大 戰 國 時 代 ， 不 但 強 權 如 美 國 的 Wal-mart 能 稱 霸 世 界 ， 小 國 如 瑞 典 的 宜 家 傢 俬 ， 也 有 建 立 品 牌 帝 國 的 均 等 機 會 。 誠 然 ， 當 法 國 的 嘉 樂 福 超 級 市 場 也 打 進 了 上 海 和 北 京 ， 成 為 中 國 城 市 人 身 處 「 盛 世 」 的 其 中 一 種 夢 幻 的 感 覺 ， 生 活 氣 息 盎 然 、 人 情 味 長 久 的 中 國 傳 統 的 舊 街 市 也 必 將 消 失 ， 連 同 钵 仔 糕 、 油 條 大 餅 的 百 年 叫 賣 聲 。 如 果 這 是 傳 統 文 化 的 消 逝 ， 罪 不 在 什 麼 跨 國 企 業 的 經 濟 霸 權 ， 而 是 第 三 世 界 統 治 者 的 見 識 ， 是 他 們 自 己 大 片 大 片 地 把 千 百 年 的 舊 胡 同 和 城 牆 視 同 落 後 的 生 活 象 徵 而 拆 毀 的 。
　　
　　因 此 ， 當 你 下 次 路 過 天 星 碼 頭 ， 不 必 為 黃 包 車 的 消 失 而 惆 悵 ， 蘇 絲 黃 的 背 影 已 經 消 失 在 歲 月 的 長 廊 ， 至 少 法 國 的 紅 酒 依 然 葡 香 滲 鼻 ， 威 尼 斯 的 古 堡 水 榭 之 間 還 沒 有 一 輛 汽 車 ， 做 一 個 胸 襟 廣 闊 的 Globalized 國 際 人 ， 迎 着 冬 日 的 陽 光 ， 遠 看 特 區 警 察 一 排 驚 惶 的 盾 牌 閃 閃 生 輝 ， 自 信 地 說 一 句 ： 「 WTO ， 您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