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November 20, 2011

紅樓說富貧

2011年11月20日

人人爭說「貧富懸殊」,這四個字衍生許多罪惡。或譴責「沒有社會向上流動性」,變成民怨之源。
中國兩千年都貧富懸殊,社會不向上流,卻可以是盛世。不是說「康乾盛世」嗎?紅樓夢就是這樣論述貧富懸殊的,寶玉初見秦鐘:
「天下竟有這等人物!如今看了,我竟成了泥豬癩狗了。可恨我為什麼生在這侯門公府之家,要也生在寒儒薄宦的家裏,早得與他交結,也不枉生了一世。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綾錦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枯株朽木;羔羊美酒,也只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啻遭我荼毒了!」秦鐘見寶玉形容出眾,舉止不浮,更兼金冠繡服,艷婢嬌童,「果然怨不得人人溺愛他,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哪能與他耳鬢交接,可見貧窶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
這段書文有何看點?第一,先不要呼天搶地,貧富懸殊原來與人世俱來,是一大不快事,但沒有辦法。第二,一對同志少年卻惺惺相惜,可見一個情字,有助緩和階級財富分配不公的衝突。
第三,情從何來?來自美感的追求,因為美即是真,而純真( Innocence)也是美之一種。第四,就是你看這「富二代」,以賈寶玉為代表,除了有錢,還有貴氣。貴氣又是品味的保證。秦鐘沒看上對方一身名牌,這一點至關要緊。
第五,來看看這段中文的質地和味道:「綾錦紗羅」對「枯株朽木」,「金冠繡服」對「艷婢嬌童」,品嚐這段文字,像吃美食一樣,精緻流甘,但現代的中國人文字粗糙,嘴舌刁尖,倒退回純口腔期的民族,有根據的。
今日社會糊成一鍋惡富刁貧,有一批紅學家,但紅樓夢裏有政治學、社會學、經濟、服裝美指,文學技巧,只是其中末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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