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November 23, 2011

向德國人講魯迅

2011年11月23日

幾個德國電影學院大學生來香港拍一齣紀錄片,功課做完,與我一起清談。
三個德國大學生對中國文化很有興趣,紛紛問:為什麼一百多年來,中國經歷許多悲劇,總是無法達致民主、人權、自由。
我聽了,哈哈大笑,答以四個字湊成的一個英文字: Gene。
三個鬼仔嚇了一跳:你說基因?
「對,」我直視他們的眼睛:「我知道,對於日耳曼民族,以你們的經歷,這個字眼有點敏感,但香港這一方面,尚無言論的自我審查。」
「叫你們德國人用幾十根竹竿搭成一座棚,在上面蹦跳筋斗,你們永遠做不到,但中國人做得到,搭竹棚的技巧,就是基因。」我說:「英國的達爾文,首倡物競天擇說,然後加士敦提出基因論,本來,這門科學可以鑽研下去,但三十年代的德國,卻出了一點偏差,所以研究民族的基因,變成了禁忌。」
缺了這一課,西方就從智慧走向了幼稚。我說:「中國的魯迅,就是一位基因主義者,胡適和林語堂也是。我向你們推薦魯迅一段我最愛的基因學語錄──『暴君的專制,使人們變成冷嘲;愚民的專制,使人們變成死相。大家漸漸死下去,而自己反以為衞道有效,這才漸近於正經的活人。世上如果還有真要活下去的人們,就先該敢說、敢笑、敢哭、敢怒、敢駡、敢打,在這個可詛咒的地方,擊退了可詛咒的時代。』」
我不會德文,用英語準確翻譯,幾個大學生聽了,相顧而讚嘆。
我說:「魯迅的意思是,別以為中國人口在繁殖,但他們的靈魂在漸漸地死下去。」 Dying slowly。魯迅最近在鄰近地區,從奉為神明,到中學課本悄悄刪禁,不出奇。
因為魯迅崇尚偏激。他認為:不敢駡、不敢打,不是什麼「穩健」和「理性」,而是在專制下「漸漸變成死相」的一個過程。魯迅的觀點很厲害,他很聰明,他把一切都看破。我告訴遠方的來客:要了解中國人,要讀德譯本的魯迅,他任何時候都不 Out,他是中國的湯瑪斯曼,這就叫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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