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30, 2013

蔡東豪專欄: iBanker告白——模式

20130430 - 蘋果日報

投行特點為非勞工密集,聘用人數不多,iBanker一是口密,一是善於吹噓,投行被描繪為神秘兼高尚的地方。投行也有人事、財務、電腦等部門,在投行這些部門工作,跟其他公司分別不大,因此,即使投行是高尚職業,也只是一小撮人的圍內玩意,跟主流社會疏離。我曾在投行工作,又做過投行客戶,認識很多iBanker,對投行經營模式有一定認識。我認為投行是一盤壞生意,有兩個原因:
一、固定成本重。投行的最重要資產,每日會返屋企,會犯錯,有情緒。企管人都知道,員工支出彈性低,市況不好時,寧願減其他支出,也不隨便裁員,因為裁員成本很大,包括金錢和士氣。特別是高薪iBanker,不少有擔保收入,辭退這些人需要大筆錢,要使大筆錢來慳錢,企管人大都不願意。
投行另一主要支出是租金。投行寫字樓一定位於金融地段,租金不菲,裝修設計一定落足本,這些支出在前期鎖定,沒調整空間。因此,投行是固定成本高、浮動成本低的生意,市況好時,收入足夠支付固定成本,之後的收入差不多全是純利,賺到笑。然而,市況壞時,投行縮皮空間細,只能望天打卦,希望市況盡快好轉。
二、沒有重複生意。做廠做得幾辛苦,也有翻單和長單,對將來有一定掌握。投行不管上個月做得多好,今個月1號生意變回零。投行收入大部份是佣金,事成有賞,不成的話可能得個吉。投行收入時有時冇,視乎市況,視乎運氣。

經濟起落支配生意
投行沒生財器具,唯一資產是人,限制做幾多生意也是人。市況好時,生意應接不暇,投行管理層心想是好天搵埋落雨柴,有得賺一定要賺到盡,會火速擴充團隊規模,出外請人。問題是,市好時所有投行都是這樣想,四出搶人,iBanker薪酬被搶高,投行注定買貴貨。假如市況持久地旺盛,買貴貨不是問題,貴買貴賣,但當市況逆轉,投行生意可一刻間消失,到時投行滿手貴貨。
投行生意性質時好時壞,而人是彈性低的資源,以長線眼光管理投行近乎不可能。投行總是在牛市中擴充,即是摸頂入市,因為要爭要搶,最後以最高價聘請二流iBanker(一流iBanker在牛市通常太忙,唔得閒見工),以及天價租辦公室安置新增員工。投資大師教導投資者,在滿地鮮血、其他人最恐慌時入市,因為這時候冇人爭,價格跌到最殘。在投行的現實世界,熊市時收入大跌,投行入不敷支,一定驚惶,反應是縮皮。牛市谷,熊市縮,是投行營運定律,所有人都知道這做法是錯,包括投行管理層,但由於投行生意跟經濟周期同步,沒法改變宿命。近年投行積極進軍資產管理業務,包括私募基金和對沖基金,出發點是創造有固定收入的業務,不用完全受經濟周期支配。

影響力大形象高貴
投行這盤生意難做,但大把人爭住做,因為投行擁有巨大影響力。投行最主要生意是為企業融資及進行例如併購的重組,iBanker接觸到企業最高層,牽涉龐大資金,表面看呼風喚雨。投行除擁有實質價值,也有虛榮價值。
甚麼是虛榮價值?富豪收購六星酒店或三星餐廳,除了經濟因素,還考慮到面子。雖然富豪一年可能只光顧幾次,但光顧時得到帝王式招待和在朋友前炫耀,也是一種價值。有些富豪覺得,有事發生時,例如公司受到敵意狙擊,最好有自己人幫手。投行是一盤很難做的生意,但一雞死總有一雞鳴。近年中資銀行爭相設立投行,就是不能忍受要依靠美國投行,被大摩、高盛等外資投行牽着走,一定要打造中國人的投行。
十幾年前,一群香港富豪便是感到應該有一間屬於香港人的投行,這間投行最後因風險管理失誤沒頂,之後未聽過富豪有意捲土重來。富豪是精明的,錯只犯一次。
昨日我提到20年前加入加拿大銀行C記,便是「投行等於壞生意」的例子。C記是加拿大最大商業銀行之一,全國有千幾間分行,業務是借貸、按揭等,年年賺錢,像印銀紙。可是,商業銀行業務不夠多姿多采,錢是賺到,但增長是每年10%左右,在投資者眼中,不夠sexy。因此,C記不忘大搞投行業務。
投行業務雷聲大、雨點小,經濟周期旺盛時,賺大錢,賺的錢試過比商業銀行還多,但淡市時輸錢,三幾年總有一次輸鑊甘,最大鑊曾經拖累C記見紅。我記得那個年代有人計過數,C記投行業務以十年計算,把盈利扣去虧損,得個零。C記業績全靠商業銀行,即是說,商業銀行猶如糟糠之妻,含辛茹苦,但男人賺到些少錢,總會身痕,在外面搞三搞四搞投行。

商銀投行明爭暗鬥
商業銀行是揼石仔生意,賺息差,或每宗交易賺三幾蚊手續費,集腋成裘。領導商業銀行的最重要管理質素是穩陣,不搞花臣。另一邊廂,投行表面風光,iBanker身光頸靚,永遠好似好忙,做緊一些很機密的事情,問題是,一間擁有商業和投資銀行的銀行,應該由誰領導?
這問題困擾C記多年,商業銀行和投行管理層水溝油,明爭暗鬥。有幾年集團CEO由商業銀行派系的人出任,管理層處處設關卡,限制投行自由度,iBanker集體跳槽;有幾年集團CEO由投行派系的人出任,投行如甩繩馬騮。C記每隔幾年轉CEO,都出現宮廷式鬥爭,傳媒也有報道,是員工茶餘飯後熱門話題。
C記經驗不獨特,擁有商業和投資銀行的銀行管理層,一定像鐘擺,某幾年由投行派系領軍,然後輸鑊甘,銀行痛定思痛,大刀闊斧削去投行業務,專注較沉悶但穩陣的業務。幾年後,銀行管理層寂寞難耐,擺去投行的一邊。去年瑞銀宣佈裁員一萬人,大幅收縮投行業務,便是鐘擺理論的真人版。我大膽預言,瑞銀三年內大搞投行,請回一萬人或更多。

管理錯配質素參差
投行管理層質素不會好,因為成本架構欠彈性,管理層手上兵器不多,沒前瞻,沒創新,大部份時間跟着大圍市況走。投行管理層大都由資深iBanker出任,心態是只有自己人才懂得管自己人。然而,做iBanker做得出色,不代表做CEO做得出色。管理一間公司,不管是甚麼性質,都需要專業才能,但這些才能與做刁出色,可能完全無關。投行高層清一色是資深iBanker,當中有些是被迫升上神枱,因為這些人在外面做刁,不夠小伙子爭,但勝在德高望重,投行不願意辭退這些老將,惟有委任他們出任管理層。在投行,升上management代表貶意。我好像沒聽過投行從外面聘請一名管理奇才出任CEO,管理錯配令投行模式難上加難。
投行生意模式差勁,業績受經濟周期支配,大上大落,管理層拿揑得不好的話,很多時應贏時贏不盡,應輸時跟大隊輸。不過,投行形象高貴,永遠吸引到不同類型金融機構和富豪參與。以後有人對你說,「殺頭生意有人做,蝕本生意無人做」,你要答:有一個例外。(四之二)

蔡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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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29, 2013

蔡東豪專欄: iBanker告白——1993

20130429 - 蘋果日報

回想多事的1993年。這是鄧小平南巡後一年,內地經濟起飛,全世界開始認真了解中國的增長故事;這一年第一隻H股青島啤酒(168)在香港上市,內地企業在海外集資成為風氣,當時最活躍的投資概念是紅籌股;這一年我決定從加拿大回流香港。
我30歲未夠,累積幾年分析員經驗,感覺上我已學識了所有我需要在股票上學的東西,是時候大展拳腳,我要發圍。分析員夢想中的上一層樓,是iBanker(投資銀行家),我不想再做研究,我要做刁。全世界都想湧入內地,投資者認定內地是不可能輸錢的投資概念,包括凡事慢半拍的加拿大。我認為自己是一道完美的橋樑:對於加拿大人,我是「中國通」,對於內地人和香港人,我是「加拿大通」。「大言不慚」遇上「半桶水」,結果是摸頂入市。好彩「我」這手貨有人接。

加拿大中國通 決心回流
加拿大被視為美國「條��」,在大佬後面,跟出跟入。美國人看不起加拿大人懦弱,不敢企到前線,做事「葸葸縮縮」,但加拿大強項是懂得自嘲,自得其樂,開開心心過自己的生活。不過,這場內地風暴吹到寧靜的加拿大,連加拿大人也開始關心內地的投資機會。天時地利人和,是我出場的時候。
我回流決心大至辭了工才找機會。當時我在加拿大財經界薄有名氣,是公認最出色香港籍分析員,原因是只有我一個。加拿大幾間投行蠢蠢欲動,不停派人到內地探路,其中有些人我也認識,他們來到香港找我閒談,我樂意發表我對內地經濟前景的看法,這些加拿大iBanker覺得我好醒。
加拿大大型投行全是由銀行擁有,表面上最有資格做內地生意,是C記,因為C記的大股東是李首富。70年代C記已和李首富在香港成立一間合資財務公司,80年代中期C記和李首富在香港再聯手成立一間投行,叫CE記,有齊投行基本業務,包括企業融資、證券、直接投資等。C記想搞一些內地和加拿大跨境業務,理論上很容易,在CE記擺多一張枱便可以。
負責為C記打開內地市場,是森林先生,他四十出頭,哈佛MBA,十多年投行經驗,是C記正在上位的明日之星。森林先生性格沉實,思路清晰,做事正路,是我最敬重的iBanker之一。他今日仍在C記,職位升到好高,年報有介紹。在1993年,即使是加拿大表面上這麼熟悉內地的國家,外國人對內地的認識仍是非常貧乏。森林先生之所以被派負責內地業務,是在自願和非自願之間,過程兒戲。
話說某日,C記高層開會,討論怎樣進軍內地市場,你一言,我一語,大家好似好多意見,但意見偏向幼稚,所有人��頭。會議主持者是高層,他有點不耐煩,問究竟有冇人去過內地,只有一隻手舉起,森林先生說他十多年前大學畢業後曾到內地背包旅行。主持者一錘定音:「你最熟,你負責吧!」

為投行明星 做內地嚮導
森林先生本身負責事務已很多,他需要一個「真正熟悉」內地的嚮導,這個人不應該住在加拿大。森林先生遇到我,他認定我是理想嚮導,邀請我加入C記。請我的過程是我一生中最冗長的面試,在加拿大見了十幾人,然後一路等。
C記想在內地做生意,性質上有點敏感,因為C記理論上已有CE記,因此C記想搞中加業務,一定要跟CE記打招呼。這件事牽涉到C記跟李首富的關係,一定要循規蹈矩,眾高層信來信往一段時間。最後森林先生告訴我一切準備妥當,打開所有門口,所有人都被知會了,無人反對,只差最後一步,我須「見吓」CE記老闆。森林先生強調這不是面試,請我已下了決定,見吓面是禮貌而已,因為始終須「在CE記擺多一張枱」。事情當然不是這麼簡單。
CE記當時在香港如日中天,負責為多間紅籌上市,CE記老闆是行中名人,也是李首富身邊主將,對於一個恨做iBanker的人,見他等如見明星。他問了我很多關於C記內地業務的可行性,他說話不多,只問不多評論,我知道這情況對面試者不利。我完全觸摸不到他在想甚麼,突然間他問了一個問題,差不多20年後回看,我的答案改變我一生。假如人生有多個轉捩點,這是我的其中一個。
他問:「咁你第日report畀邊個?」
這問題複雜至極點。各位想清楚當時情況,C記和李首富在香港已有一間合資投行CE記,CE記負責中港業務,對加拿大不熟悉。C記覺得需派一個熟悉加拿大的人在內地拓展業務,因此想請我,但C記不可能在香港另起爐灶,所有中港生意一定要經過CE記。因此,我的身份是由C記聘請,但在CE記上班的iBanker。CE記老闆當時的考慮是,呢條友在公司行來行去,究竟是人或是鬼?我是C記人抑或是CE人,這個關於忠誠的問題,CE記老闆覺得很重要。

見大老闆 破解身份危機
合資公司是獨立個體,管理層向股東組成的董事局負責,假如股東信不過管理層,或不滿管理層表現,可隨時換管理層。股東擺一個人到合資公司工作,管理層當然可被視為一種不必要的威脅。CE記總部在香港,管理層以香港人為主,理所當然地親近李首富。親近李首富是正路兼大好事,除了以李首富御用投行的身份外出兜生意,還真正攞到不少李首富系內的投行生意。不過這些是事後理性分析,我當時沒想得這麼透徹。
在電光火石之間,我不加思索地答:「我梗係report畀你。」
很多年後我跟CE記老闆提起這件事,他仍記得。這答案改變我的iBanker生涯,不但正式幫我入行,還為日後iBanker前途鋪路。CE記老闆的考慮是,假如我report給C記,我的身份即變得模糊,我隨時被視為線眼、探子抑或秘密內部審計員,他不可不聘請我,但可安排我坐在西伯利亞,與CE記主流業務隔絕。假如我report給CE記,CE記可視我為一分子,跟CE記同事一起工作。電光火石間,我沒想清楚,但我答對了。
CE記老闆一直「睇我」,直到我離開。他多年前退休,享受高爾夫球人生,我們仍有見面。我能夠融入CE記主流業務重要之處,是1994至1995年,內地經濟膨脹過熱,朱鎔基總理喝停,使出當時未聽過的一招,叫宏觀調控。內地經濟急煞停,加拿大投資者對內地投資心情大變,我負責這條「中加水」忽然乾塘。
森林先生和我仍不斷努力,四處跑生意,但難敵大環境,「中加水」無運行。生意做不成,不過我的表現吸引到CE記其他同事注意。CE記早已當我為自己人,當時企業融資部有空缺,是主管位置,CE記覺得我是合適人選,問我有否興趣過檔。我跟森林先生商量,他也覺得是一個難得機會,我正式調去企業融資部。一個自稱熟悉加拿大和內地的「半桶水」,招搖撞騙一段時間,一事無成,竟可出任一間有規模投行企業融資部主管。我弄不清楚因由,也沒興趣去弄清楚,既然有人話我「得」,我當然係「得」。
(四之一)

蔡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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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April 25, 2013

跨國品牌

2013年04月25日

麥當勞推出港式的碟飯,有牛肉和雞。套餐取價二十八元,還有飲品。份量不多,但肉質美味(不,我沒有收錢推廣),包裝的感覺很舒服,比起本地的快餐店,多了一分國際味,對不起,國際味,就是美國風格。
麥當勞是「跨國企業」,也就是英文講的Multinationals。跨國企業是左派知識份子喜歡攻擊的目標。最早的跨國企業,是十九世紀中葉的東印度公司,英國在先,荷蘭在後,東印度公司令人想起「掠奪」、「剝削」、「侵略」,從此跨國企業便繼承了一份歷史的原罪。
但是這個世界,如果沒有東印度公司開拓的一片新疆域,人類無從進入「現代」。麥當勞剝削年輕員工?或者是,但中國的富士康也一樣。但是麥當勞的員工滿懷朝氣,工作環境充滿活力,不會有員工相繼自殺,覺得畜生不如。美國的跨國企業即使剝榨了你,也令你覺得以為他賣命為榮。
麥當勞推出「碟頭飯」,阿Q的人,就認定麥當勞向「中國飲食文化低頭」。但是從全球的角度看,不錯,他在餐牌上加了你的東西,好像他向你「低頭」了,但是付鈔的是誰,收錢賺利潤的又是哪一方?麥當勞加了幾個港式碟頭飯,贏家是誰,千萬不要搞錯。
他是牛肉專家,他的肉質味感比你好,更重要的是他有帝國的全球實力支持,他不怕地產霸權。在通脹之中,只有麥當勞保持低價,算來算去,你發覺到處都是「無良奸商」,最後只有跨國企業最有良心,也就是美國人最慈悲。所以,我懷念東印度公司的成就和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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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融入也有罪?

2013年04月25日

波士頓馬拉松恐襲兇徒,是車臣移民兄弟。傳媒追訪他們的親友,有一個叔父很健談,在鏡頭前暢所欲言,說年長的那個侄子「痛恨成功融入美國生活的移民」。

「成功融入美國生活」,不正是「漢人學得胡人語」?可以是一種罪。美國自由左派當道多年,推崇文化多元,只講包容尊重,他們認為,如果強求移民融入主流社會,有損他們自己的文化身份,是西方文化霸權的表現。

這兩兄弟幾年前以難民身份移民美國,哥哥喜歡拳擊,本來也有一個美國夢:想代表美國隊參賽。但他讀書不成,有暴力傾向,曾打傷女友留有案底,雖已娶妻生女,但一個美國朋友也沒有。

許多移民到美國尋夢,但美國可以令人圓夢的其中一個關鍵,是美國的主流文化,寬容自由,導人向善,鼓勵上進,發揮潛能。到美國追求新生活,不可以同時排斥這種環境,要主動跟美國人打交道,而不是關起門,照樣過自己的一套。

美國左派的「包容」,是一個假命題,因為文化與文化之間,不一定共融,也可以水溝油,性相斥:美國人相信平等、維護人權,但有的文化根深柢固賤視這一切,婦孺弱小的權益不受保障,還有不可逾越的階級之分。這一切,天真的左派不懂,也不願相信。

陶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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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April 18, 2013

歷史的懲罰

2013年04月18日

鐵娘子逝世,香港網絡展開辯論,追究戴卓爾夫人當年交還香港的責任。

戴夫人不想交回香港,但怡和匯豐一直迫英國解決租約。本來,中國一貫立場,從毛周開始,就是「香港前途問題由中英雙方談判解決,談判之前,維持現狀」。這句話有兩點意思:一是毛主席周總理無意與英國開戰,二是「維持現狀」符合中共利益。維持多久?中方那時講得很白:一是「長期利用,充份打算」,二是「不承認三個不平等條約」。

意思明顯不過:你英國不主動提租約,我就不會收回,一九九七年也不會。英國人講「契約精神」,但跟中國交往,必須遷就中國國情文化。面子攸關,叫你別把那層薄薄的紙戳破,你就要規矩些,大家裝作不知,千萬不要攪局。

香港租約,一九九七到期,那麼契約文件,變通一下,改為「有效期至中國收回香港為止」,跨越六月三十日,全香港法律文件一齊默契,不會有事。

九龍新界是租借的,與香港連為一體。你英國要談,本來模糊打馬虎眼的事情,你逼我要解決,全世界看着,我不收回就不行了。累香港的,是自私而僵硬的殖民地英資。英國的政黨,對香港殖民歷史和中國心理缺乏認識,但外交部的中國通應該知道。

但英國的「中國通」若在六十年代學中文,十之有九,對那時社會主義的毛X東、甚或「文革」有傾心,他們是邊緣的知識份子,潛意識中覺得,殖民主義是錯誤的。即使不左傾,也對中國殘酷的帝制很畏懼,他們更不把香港行政立法局的高等華人看得上眼,覺得他們是一幫奴才。

戴夫人第一任,腳跟未穩,聽從英資跟外交部文官,加一點傲慢,於是香港的命運,注定了。

那時香港本土左派,都不想中國收回。只有天真幼稚的香港「知識份子」叫喊「民主回歸」。「民主回歸」一個共產中國?你不如帶一隻乳豬,走進一家清真寺,一起開餐,然後逐漸叫沙地阿拉伯的麥加,不再讀可蘭經,從此改讀香港油麻地報攤上的「龍虎豹」?

所謂「香港問題」,就這樣解決了。戴夫人小跌一跤,但歷史功業,千秋不損。殖民地英資要遷冊,財權讓給香港華人地產商;當初不為下一代着想而抗爭,逆來順受,他們的子孫永受「地產霸權」之苦。而「民主回歸」人士,今天才叫嚷「原來俾人呃了三十年」。世上的自私人、膽小鬼、蠢人,各自受到了歷史的懲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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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pril 06, 2013

崇洋的級數

2013年04月06日

既然一個民族,天生骨髓裏就崇洋,不要緊,只是崇洋要帶眼睛。
「洋」的牌子有許多種,敬請辨明,幸勿上當,譬如戀慕意大利文化,是正確的,意大利女人、意大利菜、羅馬史、拉丁文,都可以浸潤吸收,但是意大利卻有黑手黨。
崇洋也一樣,崇英、崇法、崇日、崇北歐,都沒有問題,最低檔次的,是崇俄。
是有兩代,正確一點說,是崇俄變成親史達林,亦即親蘇。今日五六十歲以上的,據說一聽見民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就熱淚盈眶;或者高爾基的「母親」,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度奉為經典,至於「卓婭和舒拉的故事」,一部庸俗的政治宣傳品,足足「感動」了上億人。
是有點令人憐憫吧,這等趣味?俄國有許多偉大的作品,不過全在一九一七年之前的帝俄時代,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小說,契訶夫的戲劇,幾乎每一件都是觸動心靈的佳構,但是親蘇的一代,卻選擇了最低劣的一級。
正如莎士比亞和馬克思,相同的地方,都是在英國寫作,跟英國有不解之緣。但是一個是絢爛的鳳凰,另一隻是不祥的烏鴉。
中國人在飲食方面,嘴巴刁尖,判斷和選擇不出錯,但是很奇怪,在精神的品味信仰方面,一百五十年來,崇洋卻必定崇錯了對象。
是天意還是集體的愚昧?很有趣的問題。繞了一個大圈子,現在從頭崇洋:英國的牛津劍橋和寄宿學校,法國的LV和Chanel,意大利的Prada,德國的平治和寶馬,每一項,總算選對了。但是也許命中註定你孽報未完,總有一批老人,看見列寧和史達林像就忍不住抽搐,是「感動」得如此缺乏尊嚴,難怪普京臉上的一絲笑意,永遠有點輕蔑,一百幾十億的合同,他要玩玩你,一枝筆吊在半空,不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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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April 05, 2013

血海深仇

2013年04月05日

中國主席訪問莫斯科,崇俄的中國「知識份子」十分歡喜:好了,這次中俄合作,可以對抗美國了。
但精悍的普京,冷酷的俄國人,會真心跟中國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嗎?
西方人對中國的深層厭懼,來自「黃禍」。黃禍一詞,源自成吉思汗的侵略。成吉思汗領蒙古軍企圖征服歐洲,首當其衝受其暴害,就是俄國。
成吉思汗從遠東殺過來,村村殺戮,男女老幼,蒙古軍都用利刀劈死,一個不剩。殺光之後,向西方散播消息,所以還沒打進基輔,俄羅斯已經一片恐慌。
俄國人和歐洲,早就聽說蒙古人的神魔之勇:蒙古騎兵可以日夜連續騎馬,兩年不作息。蒙古兵不必喝水,渴時往馬腿插一刀,以飲馬血代喝水。其征服的部落,捉到王公酋長,往他們的眼耳鼻孔灌水銀,所到之處,農田燒光。
成吉思汗懂得「兵不厭詐」:蒙古兵的箭、繫着響鈴,發射時收奪魄驚魂的心戰之效。蒙古兵有時才三五百,成吉思汗行軍時,命兵馬拖拉着大木頭,塵土飛揚,遠遠看見,還以為有三五萬。
成吉思汗果然攻佔了基輔,屠殺了九萬降卒,舉行慶功宴,將活捉的基輔國王押上來,在餐桌下用繩子勒死助興。
佔領了基輔,蒙古人看見俄羅斯的建築不順眼,放一把火燒光,又攻進烏克蘭的首府,殺光平民,把人頭堆叠成山。一百年之後,成吉思汗的後裔帖木兒,攻打印度德里,也學着祖宗,在德里的城牆外,用九萬顆人頭堆成一座金字塔。
蒙古人還是最早用生化武器的戰爭罪犯,歐洲鼠疫流行,蒙古兵將患鼠疫死了的人的屍體收撿來,剁成碎塊,取代石彈,血淋淋的射進城池,讓平民也染上鼠疫死光。成吉思汗曠古絕今的暴行,本來只是蒙古人的罪孽,但中國人的歷史教科書,由於忽必烈做了中國元朝的皇帝,中國人也認了成吉思汗做祖宗,成吉思汗的戰爭暴行,當做自己的功績,中國今日的歷史書上還說:成吉思汗及其家族的「統一功業」,在歷史上「起了進步的作用」,成吉思汗也是中國的英雄。
你記得鴉片戰爭?在歐亞前線的俄國人,當然也記得黃禍。七百年後天理循環,俄國人終於報了仇,你向我散播鼠疫,我向你輸出列寧史達林極權的病毒,讓你跟秦始皇思想結合,變種,要你亡國。
佛家講輪迴報應,是不是這個意思?真是有趣的問題,普京見中國的來賓,一臉詭笑,眼神有一絲輕蔑──中國人選擇性失憶,不要緊,俄國老大哥呀,告訴我,這一切,哈哈,你還記得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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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03, 2013

敗筆

2013年04月03日

香港人為什麼玩政治,玩不過中國?根本的原因,是香港的教育出了問題。

教育的目的是什麼?英國哲學家羅素說:教育的目的不止是令人擁有知識,而是以思考融滙消化知識,搗練成智慧。

但是香港由於先天是殖民地,殖民地的教育制度,配合中國農民經濟的實用主義,香港的教育,連知識也說不上,只是為受教育者提供高薪職業的保障。

香港的教育,幾十年來出產許多醫生、會計師、律師、CEO,都是「職業訓練一條龍」的產品,所以香港教育並無智慧的培養。

智慧是什麼?不必奢求個個做得成甘地、釋迦牟尼、愛因斯坦,智慧的入門最低消費,我會說:是辨別謊言的能力。

一個人不論學歷有多高,美國哈佛博士、英國牛津碩士,沒有用的,如果他不懂得辨別謊言。現代社會是一個謊言的世界,從廣告到政治宣傳,人一生下來,成長的過程,不同種類的謊言,像千百種細菌病毒,在食物裏,在空氣中,嬰兒成長,尚且要感冒發燒,培植抗體,何況在一個謊言成災的欺詐世界?說得天花亂墜,你如何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同樣讀哲學,一樣有學問,以一九四九年為界線,讀哲學的胡適,跟蔣介石離開大陸去台灣;同樣讀哲學的馮友蘭,留在大陸。這兩個人學貫中西,誰更有智慧呢?是胡適。

大律師、會計師、CEO,一個城市,可以像養豬種菜一樣培養出來,但政治家和藝術家,萬中無一。因為政治家要有識別謊言的能力,藝術家要有赤子之心。香港這個城市太功利而世故,出不了藝術家;另一方面,幼稚而天真,也出不了政治家。你隨便有一樣也好,兩樣都沒有,下場就很悲慘。英國撤出香港,擴大了大學學額,卻沒有教你辨別謊言,抗禦欺詐的能力,這一點,我會說,才是英國人撤出的最大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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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01, 2013

條條是財路

2013年04月01日

在香港,大學報讀什麼系,關乎生計,不是講理想的事情:中文、歷史、哲學、藝術,全部要避免,最好的職業保障,還是讀醫科。
不錯,殖民地時代,讀醫科除了可以發大財,還能進行政局,做馬主,像李樹培、方心讓,還有最近逝世的曹延棨,都是中環社會名流。
今日特區,做醫生,受高永文局長領導,上有梁班子,政府醫院工作負擔重,開醫務所,租金奇貴,只一個「苦」字。有人說醫科生的黃金奇蹟不再。
但是讀醫還是有最大的保障,今日勤奮用功的港孩,如想讀醫科,我會勸喻:將來專攻兒科,一定發大財。
因為請放眼神州:北京空氣長期污染,山西煤礦天空也一片黑,整個華北,空氣和水土,已經「玩完」,這就是醫科學生無限的商機。
美國專家取得大陸數據,調查山西省十年來中國嬰兒出生狀況,跟美國嬰兒比較,發覺美國每一萬名新生嬰,只有七名有先天的神經管缺陷,而在山西,比例高十八倍,共一百四十名。
美國專家以收買中國醫護人員的方式,十年來收集了八十個中國死嬰的胎盤,發現他們在子宮裏,已經吸收了過度農藥、工業溶劑,也就是說,這些中國嬰兒的胎毒,令他們還未生下來之前,提早往生輪迴。
神經管缺陷,導致大腦不正常,頭骨與脊椎連接畸形,即使存活,長大後糖尿病與心血管病風險增加。
發展是硬道理,中國總理李克強的大學畢業論文就是「中國農村的工業化」,因此,山西的今日,即是全國各省的明天。鄰近地區下一代,肯定不夠兒科醫生,香港的中產父母,看準此一趨勢,培養子女向這個方向催谷,一定不會錯。
正如北京的天空越灰黑,高幹有錢人會逃跑,香港的房地產必然越漲價,所以梁振英上台半年多,樓價上升兩成半,仰觀北京氣象,必知香港地產走勢。
北京空氣越差,在香港買了房產的業主,越眉開眼笑。
讀醫科,主攻兒科,中港融合,CEPA搭好了橋,十年後都有得賺大錢。看通了,不悲觀,香港還有生機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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