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anuary 31, 2010

絕不下賤

2010年01月31日

近年流行說「中華話語權」,就是不可以由「西方帝國主義文化霸權」來影響中國人的思想,像 CNN啦、霍士新聞呀什麼的,又譬如北京,本來英文叫 Peking,是傳教士來華時按英語的韋氏音標的拼音。這就是西方話語權,許多中國「知識份子」叫嚷─雖然他們的學位都是在英美混來的─不要崇洋,脊樑骨要挺直嘛,改稱 Beijing,把話語權奪回來。
可是,中國人的「話語權」,能建立得起來嗎?
美國大片《阿凡達》的票房,大勝三聚氰胺版的《孔子》,固不待言,連《阿凡達》裏那座藍色的仙山,在中國人之間,也造成「分化」,一派硬說是張家界的「南天一柱」,一派一口咬定更像「黃山」,中國人卻十分激動。張家界的南天一柱,首先自廢「中華話語權」,正名為「哈利路亞山」,並搶先成立「阿凡達主題遊綜合事務辦公室」(簡稱「阿辦」),推出「阿凡達哈利路亞之旅」。
像上海和香港的爭寵一樣,黃山那邊,哪裏肯依,索性請大導演金馬倫來中國仲裁:扯着衣角衫尾,叫洋人來「指點江山」,快說:到底大爺您鏡頭裏的名山,是他們那座,還是我們這峯?
金馬倫在記者會,面對小農擺地攤搶客八婆式的喧嘩,大手一揮,看,都別吵了!我宣布─人人屏息靜氣─黃山。
黃山的部落,雲海歡騰,中國人進步了,沒有爆發械鬥,張家界蠻有風度,宣布向金馬倫頒授「張家界村榮譽村民」稱號。
曾特首得英國的爵士易,穿一套踢死兔笑嘻嘻,下跪接受查理斯王子以佩劍輕拍肩頭就得了,白人金馬倫榮獲張家界榮譽村民,叫他如何穿一雙草鞋、一襲農裝,胸別大紅花,手牽一頭黃牛在祠堂三跪九叩受封,領取光榮獎狀呢?
《阿凡達》拍續集,記住去長城取景,以後,萬里長城即可正名「占士金馬倫城」。史匹堡《奪寶奇兵》第五集,如在故宮開鏡,故宮即正名為「史匹堡宮」。中國的網站有一篇博客,題為〈中國人,你為什麼這麼賤〉,有精警語:「有什麼土壤,才會出什麼苗,正因為我們自己的下賤,才造就這個不斷挑戰智商下限,無恥極限的社會。」
中國人下賤?喲,太偏激了,這樣污衊民族,我不同意。賤?一點也不賤,窮才是賤呢。只要能賺錢,一人一票,哈哈,國名改做「中華金馬倫國」又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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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30, 2010

奴才文化

2010年01月30日

魯迅論中國歷史,說只有兩種人,有一句話引述最多:做穩了奴隸的時代,以及欲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
魯迅先生的中文不夠精確,奴隸偶爾是會反抗的,像陳勝和吳廣。中國歷史上多次「奴隸起義」,但從來沒聽說過奴才會起義。
羅馬的斯巴達克,美國的猛丁哥,還有印度的甘地,都是不同的奴隸。奴隸不甘心,還有點血性,奴隸是不會「世代做穩」的,與奴才不一樣。
奴隸侍候主子,有點被動,照着主子的「指引」和「程序」辦事。侍奉主人穿衣、吃飯,給主人備車牽馬,奴隸的服務,以勞動體力的硬件工作為主。
但奴才不同。奴才侍候主子,不止跪下來讓主子踏在他的脊梁上馬車,而且在關鍵時,還把嘴巴湊到主人的耳邊出主意。有沒有看過香港早年的黃飛鴻動作片系列?許多小孩,只喜歡看大英雄黃飛鴻除暴安良,最後與奸人石堅拳來腳往決鬥。
聰明一點的觀眾,除了武打,還對戲中的配角更有興趣。奸人石堅的身邊,有一個師爺(通常由周吉扮演)。石堅看中了民女任燕,見色起心,這位師爺給他出主意,附過耳來,不但教主子怎樣害死民女的爸爸,還把女子迷魂,用一張毛毯包起來,送到大帥府。
構思、執行、善後,還包品質管理( QC)的一條龍服務,奴隸哪來的資格,只有「知識份子」和「專業人士」當了奴才方可。主人沒想到的,奴才要先想到。主人命令才七分,奴才要執行夠十分。奴隸是草根,奴才卻屬於「中產」;點煙、洗腳、擦鞋,奴隸侍候生理物質,主人只下令打三十板,奴才執行夠一百,往死裏打,卻又留一絲呼吸,奴才藝術在精神。
西方出過奴隸,但奴才的意境,歐美人士不會明白。文化的隔閡太深了,像中文「犯賤」二字,英文就沒有貼切的翻譯。因此,豈一個 slave字了得?
以上內容,純屬文化學術探討,絕對沒有別的深層意思,讀者閣下,切勿心驚肉跳疑神疑鬼。 By the way,今天正逢中國盛世,中國人絕不是奴才,反過來,大家有錢,可以把美國總統奧巴馬買下來驅使,成為一名黑奴。在曾蔭權政府領導下,香港不要分化,團結起來,抓住機遇,前進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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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29, 2010

奴隸和奴才

2010年01月29日

了解中西文化的差別,我會向外國的朋友推薦,從「奴才」這個詞開始。
奴才是不是英文指的 Slave?不。 Slave是奴隸,是羅馬帝國的底層,在中國,奴才是現在式和未來式,在西方,奴隸已是過去式。奴才不是奴隸,最大的差別,是當奴隸,是絕不甘心情願,奴隸是被動地加諸於命運,像非洲的黑奴,因為歐洲商人用鎗炮架在脖子上的征服和販賣。
在西方的奴隸史上,有許多勇於反抗的英雄,像二千年前斯巴達克的起義,到二十世紀,曼德拉領導黑人立國。奴隸有機會就會反抗,因為他知道他的人格不完整,他的人權受剝奪,奴隸心中往往有一團怒火,奴隸貧窮,奴隸如牛馬。
但中國盛產的奴才卻不同。奴才首先是甘願當的,歷代的太監,許多主動淨身,且還爭先恐後想做。奴才不但從不會想過反抗,而且把一份奴性活在人格上,發揮到血液中,銘刻在每一顆胞核裏。
奴才與奴隸最大的分別,是奴隸自知低等,他不會鼓勵同族同胞加入奴隸的行列,但奴才在他們的主人眼中雖然低等,由於也分得一點殘羮殘羮,穿上些綢緞綾羅而身嬌肉貴,中國的奴才自以為已晉身統治階級,他們以當奴才為樂,高興得不得了,會游說自己的子女和親戚也加入這一行。
奴隸,是外在剝奪而強加的身份( Externalized),奴才是人格自願的閹割貶抑( Internalized),這是西方人很難明白奴才定義的原因──不是 Servant,不是 Valet,更不是英國古堡的 Butler。
奴隸令人聯想一對燃燒着的眼睛,渴望着自由,而奴才,聯想到屈曲的脊梁和膝蓋,還有小尾指一鈎兩寸長的黃指甲。
曾與一位讀過中文的英國人討論這個有趣的話題:首相格拉斯東不可能是維多利亞女皇的奴才,邱吉爾不是英皇佐治的奴才,但李鴻章是慈禧的奴才,曾國藩是咸豐的奴才,雖然李鴻章和曾國藩也是博雅的知識份子。
英國朋友明白了一點點,但還是有盲點:然而,身為知識份子,怎會是奴才呢?問得好,這就問到「儒家文化」的核心了。
大家都同意,認識奴才,是了解中國政治文化的基本課。我建議,像 Kung-fu, Gnanxi,奴才叫做 Nuchai,要緊急收入牛津辭典,古今三千年,用上一篇至少五千字的英文論述來釋義,不然,世界永不了解中國、以及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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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anuary 28, 2010

為何奧仔衰過布殊

海地大地震,十萬人蒙難。在加勒比海,美國的後門,奧巴馬派出一萬多名海軍陸戰隊和救援人員上岸救助,但仍遭到抨擊,第三世界大罵美國「出兵侵佔」海地,左派紛紛質問奧巴馬為何不親自訪問海地,出現在太子港,顯示美國的道德力量。

僅一年前,全球幾乎都在聲討前任總統布殊的美國單邊主義霸權。美國向海地派出陸戰隊,人道救援,在左派和自由主義學者眼中,固然是赤裸裸的「侵略」,美國不應干預,勿捐一文錢,也不派一個兵,讓中俄兩國上位。

奧巴馬如果出現在海地的地震廢墟,不就是帝國主義又一次「宣示主權」?但奧巴馬不現身,又是對第三世界貧窮國家的冷漠和麻木。美國有一句成語Damn If You Do, Damn It You Don't。在偏見者的眼中,美國無論進退,或是旁觀,都是錯。

奧巴馬就任一年,出現「馬英九效應」,民望大跌,支持率不足五成,吃盡自己當初有份種植的苦果。美國民間開始有人懷念布殊,覺得奧巴馬不如那個一度備受詛咒的牛仔總統。奧巴馬的「馬英九化」,對於有二百年人文傳統的美國,自然是一種自我侮辱。馬英九這種人,只合出現在遠東的台灣:選民幼稚,思維非黑即白,容易為一張花巧的臉皮蒙騙。馬英九上台,證明台灣國民黨擁躉的無知,害小馬哥兩年來蒼老了不少,奧巴馬也皺紋湧現,一年來並未進入角色。

不要說那句不可一世的「Change」,已經泡沫幻滅:增兵阿富汗,Change了什麼?美國一樣「窮兵黷武」,戰事未見順利,中情局還賠上一支精英的特工隊。奧巴馬上台一年以來,美國在全球的影響力全線潰敗:伊朗利用了珍貴的一年大力發展核武。北韓試射導彈,倒是金正日看穿了什麼「六邊會談」是一個雞棚,反而點名要美國出來面對面會談。這次輪到奧巴馬龜縮了,連金正日也不敢面對,如此「Change」,不是笑話嗎?

布殊任內,經歷過「九一一」之後,鐵腕加強國家保安,剝奪了一些左派不滿的「人權」,但換來了近八年的太平。從此,沒有一宗恐怖襲擊,不像奧巴馬上台一年,就發生從荷蘭飛到底特律的一架美國航機人肉炸彈事件,雖然及時截胡,這是美國人的吉人天相,但證明拉登已經不把美國放在眼內,反守為攻。

奧巴馬不如布殊,理據太多了。布殊八年,美國在全球強力執政,誓言把許多邪惡的勢力躲到天腳底也要抓回來。雖然沒有多少成績,但是布殊擺出的威勢還是令許多世界奸徒聞風喪膽。奧巴馬一年來,變成一具稻草人,孤零零站在麥田上,拿着一把破扇子。漸漸老鷹、斑鳩,連麻雀也看出稻草人只是裝裝樣子,一年來的世界,比布殊的時候更紛亂,美國也比以前更不安全。

撇開一切人身攻擊和偏見,看看事實。奧巴馬一上台,四處打躬作揖,向這個「道歉」,向那個「賠罪」,意思就是從前「美帝霸權」樹敵太多。那麼奧巴馬是要為第三世界贖罪吧?鵪鶉當道,第三世界的極權國家,眼前時機,千載難逢,那有不集體衝線哄搶的道理?一上台就「道歉」,關閉關塔那摩的伊拉克戰俘監獄,大罵美國虐俘,但眼見伊朗大選舞弊,緬甸再囚昂山素姬,奧巴馬一聲不響——他還能說什麼?奧巴馬一上台,主動把美國置於國際的審判席上,一個懷有自卑感的弱者,永遠沒有發言權。

布殊當然不是出色的領袖,問題是奧巴馬犯盡中國文人的婆媽通病,完全不像一個美國人(He is so un-American),比布殊更惡劣,正如有人經歷了曾蔭權三年管治,反而覺得老董還不錯。布殊在任,美國的外交政策雖然成績不彰,至少還有點常識邏輯。例如布殊維持自邱吉爾和羅斯福以來大西洋兩岸的美英特殊關係,夥拍貝理雅,在形象上,令全球的正義人士覺得這個場還是有一對警察的搭檔在維持秩序。

輪到奧巴馬,或許是黑人特別小器,不知何故,率先對歐洲和舊盟友一一翻臉。可能奧巴馬讀過毛澤東的書。(他的高級助理,不是有毛澤東的fan屎嗎?)毛澤東說:「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奧巴馬不愧毛澤東的忠實信徒,布殊在任時向東,他要鬥氣,一切偏偏改行西。布殊與英國首相交情不淺,奧巴馬上台,貝理雅早已卸任,白高敦性格樸拙木訥,本來也屬於自由左派,無端端被奧巴馬羞辱冷待一番。

意大利總統貝斯剛尼,本來也是布殊的私交密友,奧巴馬上台也與這個意大利強人翻了臉。不錯,貝斯剛尼也有點第六感,看出奧巴馬話不投機,說了兩句關於膚色的笑話。身為美國總統,本來不必七情上面地情緒反應,但奧巴馬拒絕與貝斯剛尼握手,這是把一個黑人對所謂種族歧視的個人感受,置於國家之利益之上,如此輕重不分,難怪一年下來,前不巴村,後不着店,奧巴馬很快成為孤家寡人。

因此,在哥本哈根的氣候會議,連中國總理也不把這個小黑人放在眼內,公開搞小圈子會議,氣得奧巴馬哇哇大叫,怒氣沖沖踩場,外交失態,也就不足為奇了。為什麼中國敢摑他一巴掌?奧巴馬一定不明白。中國人心底裡永遠看不起黑人,此其一;訪問北京時,中方招待國宴,只找了一個貌僅中姿的女侍應侍奉上菜,奧巴馬偷眼看看這個中國女子,目瞪口呆,一副大鄉里出城的猴急德性,此其二。照片一見報,中國怎樣看待這位美國總統,心中自然有數。

布殊任內,對鞏俐章子怡之類,從未表達任何興趣。他從不在乎世界喜不喜歡他,只是一往直前,為了美國的利益衝鋒陷陣。奧巴馬跟馬英九一樣,太在意自己在民間的「形象」。這兩個庸人,一個在電視網絡的影像世界中做騷打滾,一個患有嚴重的自戀狂,幾十年來成為師奶偶像,吸了英俊小生的鴉片,無法自拔。奧馬真是一對天涯失散的孿生兄弟。

在敵人面前,布殊擺出戰鬥格,一向是非分明。奧巴馬呢?「又姣又怕痛」,向阿富汗增兵與否,猶豫良久都沒有決定。最後派兵三萬卻又同時宣示撤軍日期,未戰先降,如果我是美軍太平洋總司令,這樣的老闆,不可再跟隨,快點辭職掛冠,進哈佛混一個客座教授了此餘生總好過與奧巴馬一齊捆綁,走進歷史暗淡的死巷。

不過一年來,奧巴馬吃了太多悶棍,倒也不傻,似乎開始像中國人最喜歡說的「反思」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他不可以像香港特區政府一樣胡混下去。美國的制度,畢竟比第三世界不知天高地厚的「當家作主」的地方優越得多,二十一世紀,如果要下注,注碼當押在文明的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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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區公投

2010年01月28日

「五區公投,全民起義」一句泡沫口號,引起四方喧吠,在一個比較蠢一點的「亞洲國際都會」,雖然好笑,畢竟也很正常。

看見口號而火冒三丈的一方,釘住「起義」兩字的定義不放,全民起義就是叫香港人用武力。好了,對方怕了,改為「票選起義」。也不行,因為這就是「佔奪公義高地」,自己是「義」的一方,把中曾政府,陷於「不義」。

此一思維的盲點在哪裏?在於只假設「五區公投」的結果,必然是「公投五凶」通贏。

但誰說這五人一定能通贏呢?如果五人都輸光,五大議席,都由親中愛國分子大比數重新奪回,那麼「五區公投」,證明了「人民的眼睛雪亮」,「全民起義」成功,把長毛、瘋狗之流都「掃進歷史垃圾堆」,「起義」的道德力量,就在「我方」,而不是「敵方」。

台灣上一次大選,把馬英九選上台,從「統一祖國」的一方角度,也是台灣人民一次成功的選票起義。還沒有開始投票,聞對方呼籲「起義」就嘖嘖叫,把一個「義」字的話語權,推給敵方來壟斷,輸了底氣。
何況這句口號,在廣告學上,也不是上乘之作。「公投」本身已含有「選票起義」之意,八個字,兩小句,意思不可以重叠。

毛澤東是宣傳口號專家,且看看毛澤東怎樣構思口號:「打土豪,分田地」,為什麼打土豪,打了土豪,我有什麼好處?當然有,土豪的田地分給你。「打土豪」是手段( Means),分田地是目的( End)。
「抗美援朝」也一樣,朝鮮是隣國,給美國打了,對於六億中國農民,關我屁事?不,毛澤東加一句:「保家衞國」。抗美援朝,最終是中國人得益。

「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也一樣:上一句手段,下一句目的。毛澤東的語錄為什麼可以變成口號?因為毛澤東懂得中國農民的心理。有時候,毛澤東還會玩希治閣式的懸疑:「走資派在哪裏?」製造緊張恐怖眼看着周恩來,臉色轉白,然後自問自答:「就在共產黨內。」讓你們自己掀起捉鬼行動,周恩來就是這樣給活活玩死了的。口號這門學問,撞在一個中英文都差勁的社會,哈哈哈,怎會不吵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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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haha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Jan 28, 2010

Not only has President Obama’s engagement strategy with Iran run aground, the olive branches he’s handed to China and Russia have been answered with snubs and contempt. Sidelined in Copenhagen and bullied by al-Qaeda, the former senator from Chicago seems to be a paper tiger destined to lead the American empire to its demise.

Didn’t he himself invite these humiliations? To make a change, Obama appeared palsie-walsie with Putin and Hu, all the while maintaining lukewarm relations with old friends in Britain and France. During the futile Iranian green revolution last year when Iranian anti-government protesters turned to America for moral support, instead of making a statement applauding their enthusiasm, Obama stayed silent. It would’ve helped to have said a few light-hearted PR words, perhaps something like this: “The American government and people have noted with appreciation that the Iranian people have turned to us for inspiration while seeking change. It is purely by coincidence that we also embrace values like freedom to choose our own government, just like Mr. Mousavi and his millions of supporters. Our hearts are always with the heroic Iranian people whose Persian ancestors bravely fought bullies led by Alexander the Great more than 3,000 years ago.” That would’ve also helped promote pirate DVD sales of Oliver Stone’s “Alexander,” one of the decade’s biggest flops.

The Chinese are also having a bit of a psychological problem with Obama. Ask any street hawker in Shanghai what he thinks of the American president, and you’re likely to be greeted with a haughty, “O, haha,” and told, “well, he’s black.” Unwarranted racism aside, what makes it worse for him in China is the rumor that Obama’s half-brother, who has married a Hunanese wife, owns a small restaurant in Shenzhen. Had former Prime Minister Margaret Thatcher’s niece been reported working as a card dealer in one of Stanley Ho’s casinos in 1982 Macau and renting a room at Chungking Mansion for weekend backpacking trips to Hong Kong, the prices at Marks and Spencer in Central would’ve dropped by half, and we Hongkongers would’ve staged an angry demonstration calling for the immediate handover of Hong Kong to China.

Don’t be surprised if Donald Tsang declines a proposed private dinner with Obama at Government House during the president’s stop-over in Hong Kong on the way back from his next kowtowing trip to China, under the pretext that the Chief Executive has to get to bed early for bird watching the next morning. If that happens, you’ll know the real reason is that Tsang the gourmet had quietly visited Shenzhen the previous week and dined with his wife at a little African restaurant. Maybe he generously tipped the owner, but the other Obama didn’t recognize who his VIP customer w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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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anuary 27, 2010

珍茜蒙絲

2010年01月27日

女明星珍茜蒙絲逝世,連名字都蒙上一層塵埃,時間的輕風吹過去,塵埃吹走了,名匾上還流露着一閃金光。

這是女明星老去之後的特權。華采豐姿,光影中成為一翼標本,在凋謝之後,還活在時間之外。

五十年代的女明星,還有於今消逝的優雅。珍茜蒙絲、狄波拉嘉、慧雲李,都是殖民地帝國餘暉中橫渡大西洋的一代。今天的英國女明星,即使劍橋畢業的愛瑪湯遜,再無那時雍貴的清艷,正如今日之嶺南水墨,黃般若和楊善深之後,再難覓一籠仙氣,世界在墮落,中外同一道理。

珍茜蒙絲從小的志願是當女教師。她認定她的才華是教書。片場的編導告訴她,教書不需要才華,只要學識。她沒有聽,拍了幾齣戲,又回到英國的小學教書。

這一點點三貞九烈的執着,不是演戲,是真的。荷李活派人到英國把她再請回來,因為那一代的氣質在大西洋這端很難找到,而美國在戰後,觀眾還是帶着仰慕和自卑,喜歡看英國人的故事:《王子復仇記》之外,還有《國王與我》和《沙漠梟雄》的一大堆。不像今日,紐約的警匪槍戰,加州的海角小品,成為美國觀眾的口味主流。

珍茜蒙絲在《風雲群英會》裏演一個斯巴達女奴,有一個裸背鏡頭。全球驚艷,許多人買票就為了那玲瓏半璧的雅致江山。已經紅了,還是不安本份,與男明星史丹利格蘭加愛上了,還丟下片約,一起私奔。

今日,在o靚模上位、富豪飯局的亂世,聽這等天寶遺事,不就像開了一瓶塵封的佳釀,讓帶點烽火的紅醺,點化着隔世的冰唇?珍茜蒙絲的電影,在香港,連同樂聲戲院大堂的爆穀香暖,還有金馬車餐廳羅宋湯的甘醇,在越戰方烈的遠東,我們有幸在殖民地見識了一縷的風華。甚麼是Decency?辭典告訴你字面的意思,但銀幕上,在那個時代,像珍茜蒙絲,獻上最動人的定義。比起八十後,在香港早出生一點點,是幸福的,因一個女明星之死,從珍茜蒙絲到尤敏,有那麼百感交集的滋味。這就是今日,在一個喧囂的城市,維港的暮色四合之際,你獨坐書房遠眺陽台外的青山,天色黑下來,你一直不忍開燈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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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anuary 26, 2010

黃段子

2010年01月26日

中國手機掃黃,一切與「黃色」或可以聯想到「黃色」的內容都不准傳遞。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峯」,是「毛主席詩詞」,在重慶用 SMS來傳達這兩句,不知算是「唱紅」,還是「宣黃」?
「毛主席」當年的絕句,是「為李進同志題所攝廬山仙人洞照」,李進就是江青同志。毛主席才華絕代,明題老婆的攝影,暗讚賞這位上海舊女明星的身段和床上功夫。
毛澤東的「黃段子」不少,還有一首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雲端」,也可以聯想到其他的什麼。至於杭州西湖,有西湖十景,在柳浪聞鶯、斷橋殘雪、平湖秋月、南屏晚鐘之外,還有一處地方,叫做雙峯插雲。這些名勝,絕對有黃色聯想。
管制十三億人的思想已經很難,連聯想也要管,真要點本事。聯想虛無縹緲,你說「起義」,他只聯想到武力推翻政權。香港的「起義事件」,就是「天生一個仙人洞」一類的創作,你當做「遊記」,有人看作性器官。正如「我對你有好感」,一個有自信的男人,以為這是正常的社交詞彙,香港由道德塔利班統治了十二年,「好感」即是性騷擾。
有一天,我遇見浸會大學哲學系一位女教授。女教授剛從美國講學回來,春風滿面。女教授品格善良,但上課態度認真,批卷打分,從來不苟且。
「想不到你到了這個年紀,還這麼 firm。」我說。
「吓,我好 firm?你怎知道?」教授小姐嬌嗔反問。
我吃了一驚。不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正常,並無啄盯着對方的胸部,明明誇讚大教授改卷批分,公正嚴明,怎會變成「黃段子」?
「不必親炙過你的教益,大家傳說,都知道你很緊,」我說:「緊一點,特別是對男生,他學習起來,就有快感。太鬆了,他的功課,反而會疲軟。女教師教男學生,尤其是年輕靚仔的,不要鬆,對他越 firm越好,夾得緊緊的,他會幹得更積極。」
想起這件事,人的溝通太困難了,何況在天生的仙人洞裏,硬崩崩揭竿起義,難怪逼出了潺潺流水,雷聲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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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anuary 25, 2010

博物假大空

2010年01月25日

「西九」怎麼辦?博物館不是賭場。開賭場,只須放幾張桌子,幾副撲克牌,幾座輪盤牌九,即煙霧紛擾,客似雲來。博物館首先要有「物」。中國人開博物館喜歡「大」,館夠大了,有了貨架,要面對「沒有貨」的尷尬─如果不是「文革」焚燬文物,「改革開放」拆毀舊居,三千年的歷史,如果懂得好好保存,博物館開二百家也不怕。

博物館如果比大,又比不過倫敦和巴黎。倫敦自然科學博物館去年紀念達爾文誕辰二百周年,展出達爾文手稿。博物館的專題展,是要另付入場費的,但文物奇珍,護存得當,今天是亨利八世的御卷綜覽,明天輪到印尼爪哇島二百年的面具回顧,真正的博物館,每一天都低調地舉辦着輝煌的盛事:印度、埃及、秘魯、冰島,都衝着面子,不論婆羅門的佛像,拜火教的石柱,瑪雅的浮雕,西藏的金器,都以一展於大英博物館為榮。

有此聲譽,當然是得力於帝國主義,沒有當年的搶掠,後人無此眼福。有什麼比一天一個地方就瀏覽了全世界五千年東西方文化珍品更方便。

對於喜歡遊博物館的人,都樂得失憶─真的?

都是搶回來的呀?面對一個青筋暴現的民族主義者,最有娛樂性的反應,是故意聳聳肩:我的天,都是搶來的呀?未免有點令人遺憾了,但對不起,我們沒讀過歷史,是桃花源裏的人,不知「六四」,遑論火燒圓明園,只知道來倫敦,可以縱覽古今世界,身為現代人,感覺非常幸福。

留下他在身後氣得乾跺腳好了。阿富汗的千年大佛,是第三世界的塔利班自己開炮轟毀的,帝國主義者如果及時把大佛搶掠走就好了。遊英法的博物館,引古證今,許多愚昧的大道理,通通不攻自破。

開眼界,不就是如此嗎?比起盧旺達的部落自相殘殺,黑人砍劈黑人,死了八十萬,焚村莊,劫農舍,考古學一片焦土,不如由帝國主義者來殺八千,把非洲的文物順手搶過來,保存至今,讓世界人士觀賞,兩害相權,民族口號喊得聲浪最囂的,一定是更壞的選擇。到外國遊一次博物館,就看穿許多假大空了。有帝國主義的珠玉在前,難怪「當家作主」的第三世界永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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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24, 2010

警告處分

2010年01月24日

歐巴馬上任一年,從前的神采沒有了,有點死皮癩活的窘倦態。

麻省的參議席輸給了共和黨,就像北角選出了李柱銘一樣,美國的選民,向歐巴馬警告處分。

歐巴馬一年來,失敗在哪裏?在於販賣的「巧實力」(Smart Power),拆穿了,像Change一樣,只是另一個吹水的名詞,沒有什麼真名堂。

歐巴馬上了台,不得罪極權國家,反而向獨裁者示好。不要緊,兵不厭詐,政治家配合形勢,在森林裏,有時要換一層保護色。變色龍變色的目的,在於麻痹獵物,以便一擊即中,在這方面,歐巴馬的「巧實力」交不出功課,反而被第三世界的極權視為軟弱可欺。

譬如伊朗的綠色革命,政府操控選舉,選民在穆沙維的領導下,街頭抗議,向美國呼援。歐巴馬嚇死了,他不敢反應,因為一旦「高調」支持,就會「落以口實」。被視為「美國干涉別國內政」的證據。

這時,就是歐巴馬「巧實力」的考驗了,伊朗人民要民主,嚮往美國聲援支持,歐巴馬沉默,即是象徵美國的軟弱與沉淪,不作聲,是不行的,但說話的分寸如何?

當然有辦法。歐巴馬可以由白宮發言人出面,回應記者:「美國注意到伊朗目前的局勢中,伊朗許多人民,尤其是年輕而嚮往變革的人,在如此困難和動盪的時候,對美國的憲政精神,也就是自由和人權的嚮往和欣賞,對此,美國國民表示感謝,而且,伊朗兩千年傳統文化昔日對世界文明的貢獻,美國國民也甚為稱頌。」

這樣說,是對於一個嚮往美國的異族的禮貌回答,得體而有力,並無評論其本國的內政。

歐巴馬可以這樣說,但他一個字也沒有。他前怕狼後怕虎,不敢得罪伊朗的強人總統,以為會換取對方核武的讓步,結果對方毫不領情,連任之後,反美強硬如故。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怎會呢?第三世界等了一百年,就是要等你美國「衰落」了,不是和平共處,而是取而代之,這是他們的夢想。美國的選民不儍,打了歐巴馬一巴掌,看看這個做騷成精的中學生風紀隊長,會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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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23, 2010

迷睛

2010年01月23日

矇豬眼睛的男藝人,很難捧成銀幕偶像,例如台灣歌星小J。

因為演戲全在一對眼睛裏,男主角多帥氣,眼睛睜不大,談情的場面就有點滑稽,張國榮和梁朝偉的眼睛都會說話,省卻編劇許多筆墨和導演臨場教戲的許多功夫。

靠一對明目縱橫四海,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彼得奧圖,《沙漠梟雄》的男主角,學阿拉伯人一樣戴上白面紗,只露出一對藍色的瞳孔,在晴空和大漠黃沙之間,成為最催眠的一對魔瞳,一泓湖水藍逼侵,把觀眾的靈魂硬生生淹沒,五十年過去了,沒有幾個人記得《沙漠梟雄》的情節,但彼得奧圖的一對奇幻的眼睛,淼深如海,令三代的女人電觸難忘。

然後是《龍鳳鬥智》,彼得奧圖扮演名畫的竊賊,蒙面潛進柯德利夏萍的家偷畫,兩人打一個照面,男主角又是一對黑面巾之外的藍眼睛,雖是《沙漠梟雄》的小典故,至此有點濫用了。彼得奧圖的藍眼睛反變成自己的詛咒,後來星運中落,晚年酗酒,蒼老不堪,許多人不明所以,在心理學上,他過份自戀一雙眼睛,以後同自己藍色的眼神深深地愛上了,弄假成真的陷入了無邊的憂鬱,自我迷溺在一泓萬古的森藍裏,游得很遠很遠,至今還沒有回來。

此後的羅拔烈福和畢比特等,略有收歛,沒有再像巫師一樣,自我魔蠱一對藍精靈。男明星沒有一對眼睛是不可以的,不是歌唱得好、舞跳得出色就可以在銀幕上紅起來,因此,南韓的Rain去美國發展,除非很特別的其他原因,大紅大紫不寄厚望。

女明星也曾經紅過一通大眼睛:從林黛到陳思思,而不知道繡像線裝書的中國仕女眼睛都細小。眼睛不夠大就不會演戲?台灣的吳倩蓮就是例外,她的眼睛狹長,但氣質卻浮漾在臉上,扮相最宜民國:只要剪一頭短髮,一襲湖水藍的長衫,披一件黑色的毛衣,一對白襪子,活脫脫就是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畢業生,剛唱完聖詩,從虎踞龍盤的山影裏走出來,沒入中華門外長江渡頭清晨的水色。吳倩蓮的性感盡在花非花霧非霧的一對迷瞳裏,雖沒有如何大紅過,但九十年代還依稀飄過一閃迷茫的身影,與蔡琴的歌聲裝點着蔣經國總統逝世後的一段山水空濛的世紀末,也從此再無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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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22, 2010

三槍

2010年01月22日

如果說《三槍拍案驚奇》是張藝謀從影以來的最佳作品甚至是中國電影六十年來登峯造極之作,一定有人氣得哇哇大叫。

看上去是胡鬧瞎搞:在一個不知名的朝代,在華北一片荒瘠的山莊,有一個很醜陋的中年中國男子,名叫李四,開了一家麪館。

李四的老婆與一個叫王五的小癟三有姦情。李四僱用殺手張三,想把姦夫幹掉,鄰居還有一對低能兒,像兩個男女嬰,名叫趙六和陳七。他們想趁亂偷盜王五的財寶。

故事情節不重要,好看的是人物的面譜:醜陋、猥瑣、冷漠、怯懦,戲中沒有一個像人樣的角色。在國際上,張藝謀是中國電影的代表人物,已經是所謂「品牌」。如果是品牌級的大師,世界的觀眾,就期望看見這位大師呈現的民族形象,如日本黑澤明的三船敏郎,法國麥維爾的阿倫狄龍,英國大衞連的彼得奧圖和阿歷堅尼斯。

張藝謀成為中國電影的品牌,這就好玩了,在大師的鏡頭下,特別在《三槍》之中,中國人的品格和面貌,像一群蟑螂和老鼠。他們在一片窮山惡水中自相殘殺,你騙我,我追殺你,貪財好色,愚蠢地製造衝突和悲劇,又在自我吞噬中愚蠢地死去。片中的人物,穿着的衣裝花綠,說話喧嘩冗廢,除了把一團麪粉很快搓成一張大傘,揮動着跳扭秧歌,並無專長。

《三槍》這齣戲,好就好在可以在國際影展中揚威。譬如在意大利、匈牙利、冰島、阿根廷,只要有中國男女見縫插針開餐館、足底按摩和賣淫的地方,外國觀眾看了《三槍》,看看唐人街,一切似曾相識,一定覺得親切。

不要忘記,張大導是北京奧運開幕儀式的總設計師,奧運開幕儀式,販賣的是什麼?是中國三千年的「燦爛文明」,選拔的演員,雄赳氣昂,是滿懷豪情的中華兒女。

但張大導服務了「國家」之後,他以《三槍拍案驚奇》含蓄地告訴大家,上一部的奧運開幕儀式,他呈現的一切,只是政治應酬,大家不要太認真,他心中的中國人是何等氣質?要看《三槍》,才明白張大師的心裏話。

藝術家生下來就是讓人誤解的,畢加索到了晚年,也從心所欲了。張藝謀先生是今日大陸最受誤解的人。他的犬儒(cynical)氣質,多年磨熬成功,狂比塔倫天奴,瘋似高恩兄弟,但張藝謀一點也不瘋儍,他會賺錢,也有話要說,只是像他電影裏那種嘴臉的觀眾,永遠不明白。

如果毛澤東江青在生,就明白了:這是污衊國家、侮辱勞動人民,一定把張大導五花大綁,崩崩崩,三槍斃了,每槍子彈費三毛,現行反革命張藝謀死了還欠國家九角錢。張大導生得逢辰,是毛澤東死了,張導演還活看,叫人欣慰,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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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anuary 21, 2010

敗 局

2010年01月21日

「港人治港」失敗,已經是公認的事實:是繼「商人治港」碰了壁,「公務員治港」也不行──八十後圍立法會,曾班子清場不力;五區公投氣勢高張,特區政府還要撥款資助,這兩筆帳,中方「阿爺」,跑不掉的,一定記在本子上。

公務員治港為什麼不行?因為「港英餘孽」的質素不怎麼樣。彭定康撤出前把公務員捧上天,讚為「世界第一流管治隊伍」。

「港英」的公僕,都是「港英」一手考核奶大的,實際有幾分智商,英國人心裏明白。

因為公務員( CivilServants)是英國政治的一個特殊品種。牛津大學,是培養政治人才的地方。學院眾多,暗中都分了等級:像基督學院,專出真正第一流的首相、外相、財相的本地人才。如牛津大學的學生會會長,一定留在本國,不會讓他流失。相反,像貝利奧學院(Balliol),在二十世紀,就是外派印度遠東的總督和政務官的培訓所,麥理浩就是貝利奧畢業生。貝利奧的校友,三成都派去殖民地。倫敦清道夫的兒子,派去南非當警察官,二三等的人才,管理未開化的第三世界,夠了。

英國人在印度招考本地印裔公僕,也很小心。有一年,印度AO入職考試有一道題:「試舉述權力產生快意的種種環境。」( Describe the various circumstances ofsituations which give birth to the pleasurable sentiment of power.)

這條題出得狡獪:不是考你的英文寫作能力和創意,也不考什麼獨立思維,而是試探這個印度精英考生的品格:如果他奮筆疾書,洋洋千字,信以為真,引古述今,羅列權力帶來快感的種種處境,這就證明這位考生認同試題的命意,他覺得權力是會帶來快感的──這種人,這道題,不論答得如何才華蓋世,只是走狗,權力的快感,幾時輪到你享用?英國主子會給這張卷子不及格,永不錄用。

香港的「餘孽」,是前朝的聰明人,視乎不同的形勢,機關重重,心計處處的一個精心設局,今天的香港,搞成這種管治水平,令歷史學家掩卷長笑,拍案驚奇,讚一個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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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車頭大災難

瑞士公投,近六成人反對在國內興建清真寺尖塔。不久之後,丹麥漫畫家在家中遭到伊斯蘭少數族裔恐怖分子持利斧劈門襲擊,震驚歐洲。

對於左派掀起的「政治正確」文化大革命,歐洲忍無可忍了。二十年來,西方左派把持傳媒和學術界,造成今日之天下大亂。瑞士公投結果,惹來英國BBC左派主持人抨擊,指這是瑞士人「種族歧視」的例證。這位專家,有一個奇怪的銜頭,叫做「伊斯蘭事務分析員」(Islamic Affairs Analyst)。這種銜頭,香港還沒有,就像英國工黨政府,內閣居然有一個「政府學校部大臣」(Secretary For Schools Of State)。香港幾時也「外國有先例」地通通抄襲過來,令人翹首以待。

西方左派分子,最大的毛病,是把「寬容」推向偏激。寬容本來講平和而中庸,必須是雙方的,不可以只要一方面「包容」,而要求「包容」的一方卻什麼都排斥。馬來西亞的吉蘭丹省,省政府是伊斯蘭教原教旨主義者,就下令麥當勞和家鄉雞停業。當然這兩家跨國食物快餐集團,一向令人無好感,由市場來決定好了,如果有本事,可以憑沙爹把麥當勞擊敗的。但由政府下令禁止,就是極權行為。

在英國,許多巴基斯坦裔新移民婦女病了看醫生,走進醫務所,嚴守宗教文化習俗,一塊布由頭包到腳,醫生不但無法檢視有沒有乳癌,連聽筒檢查胸肺,醫生手顫腳抖,也無從入手。叫這位女病人伸出舌頭來看看,一塊面紗遮住了,亂動手就落得個非禮女病人和「歧視少數民族婦女」的大罪。結果許多醫生,不接受阿拉伯裔移民幫襯,斬腳趾避沙蟲,種族歧視?為了免惹官非,寧願做一個歧視者。

二十年來,由於西方左派的愚昧和囂張,歐美的創作自由日見萎縮。如香港玩具反斗城都買得到的一套玩具「湯瑪士火車頭」(Thomas The Tank Engine),最近又引起「爭議」。

在香港,近來推行愛心親子教育的中產父母,都買過湯瑪士火車頭玩具系列給小孩:一個火車頭家族,車頭有兩隻眼睛,一張面孔,火車頭有不同的顏色,各自是一個人物角色。

這批火車頭都是兒童的化身,平時受到一個名叫「肥站長」(The Fat Controller)的管治,肥站長就是這批火車頭的大家長,平時向他們吹哨子發命令,但火車頭群各有性格心事,常常一架車偷偷溜走,遊山玩水。事後,肥站長把他們一一捉回來,施以處罰。

充滿創意的兒童恩物,製作成卡通、玩具、連環圖。湯瑪士火車頭顏色鮮艷。是兩三歲的小孩接觸世界的第一渠道。本來故事很有教育意義:這個世界是不許亂來的,尤其是小孩成長時期。肥站長象徵小學班主任,幾個火車頭為兒童即將進入學校,提供最早期的心理引導。

但現在,左派分子作亂,指湯瑪士火車頭系列,是一套保守產物。首先,玩具向兒童散播「階級思想」,妨礙兒童自我個性之表達。此外,火車頭家族之中,有幾位女性,一個叫安妮,一個叫蘇黛,這幾輛火車頭都柔弱無力,平時要由湯瑪士、占士、愛德華等男性火車頭推拉前行。這是向兒童灌輸「大男人主義」,嚷着要禁。

做人做成這個樣子,不累嗎?世上本無事,但左派偏偏要以救世主和審判官自居。他們要「寬容」的第三世界,才是排斥異見的霸權。

湯瑪士火車頭面世五十年,本來並非父母心中的首選。許多家長覺得這套玩具很蠢,火車頭的表情不夠生動,行動緩慢,情節還有點沉悶,但兒童在兩三歲時,卻與火車頭家族交上好朋友。

因為火車頭玩具的設計人,像「愛麗斯夢遊仙境」的作者一樣,精通兒童心理。他明白小孩一生下來,就該明白紀律和自由的衝突、階級和平等的矛盾。湯瑪士火車頭追求藍天綠野的自由,喜歡在天地間無拘束馳騁四方,但無論跑得多遠,晚上都要回到總站棲宿。肥站長的一響笛子就是命令,就像母親在家裡熬好湯,叫貪玩的孩子回來。

這套卡通玩具,體現了淺白而深奧的哲理,令三歲小孩在玩樂之時,矇矓啟迪童智。長大後他們身處的文明社會,不就是這樣子?

湯瑪士火車頭還製作成兒童音樂劇,來香港上演過。玩具的主題表現了英國社會文化之兩面:既是階級分明的君主立憲國,王室在上,但也有最自由豪放的創作人,包括披頭四和Punk一族。湯瑪士火車頭體現了人性,在自由與法治之間,兒童很小就懂得平衡,這套玩具像哈利波特一樣,是英國的無數國寶之一。

但在左派分子的文化大革命炮火之下,不但哈利波特被指為宣揚巫術、散播恐懼,連藍天白雲、綠野流水的湯瑪士火車頭也蒙上「宣揚壓迫」和反女性主義的罪名。占士邦片集更不待說,上床玩女人的007,早就定性為淫棍,近年的占士邦要以受傷英雄面貌出現,更為「人性化」,但這種戲本來就是成人童話,再「立體」的人性,有幾人會當真?

這是什麼寬容?白雪公主、舊約聖經、迪士尼樂園,全部都有「毒素」。結果是基督教文化一無是處,反而要向第三世界學習。無休止接納阿拉伯裔新移民,英國和歐洲首先撥出大量納稅人公帑,保障少數族裔的自由 —— 蒙面女病人上診所看病,她不摘下面紗是她的「弱勢族群」的人權,你應該尊重,但西醫的一套針筒、胸肺聽診器、X光機,一旦要女病人摘下面紗,就成為「帝國主義壓迫少數族裔」的工具。

這樣一來,世間一切童話、故事、劇本,都不可能有正反的衝突。《水滸傳》歧視女性,武松殺潘金蓮一幕,不必要地寫得特別變態血腥,以「外國有先例」,特區教育局應列此一古典名著為禁書。《西遊記》也不對:師徒四眾,沒有一個是女性,反而鐵扇公主和蜘蛛精,極力把女性妖魔化。《三國演義》裡的呂布和貂蟬,是從董卓身邊撬來的,教唆通姦之合理化,鼓勵青少年可以任意「撬女」,包括父親在東莞包下的二奶。

黃飛鴻片集的西瓜刨,是對語障弱勢族群的歧視,還有旺角的「單眼佬涼茶」,香港有平機會,保障失明人士,還容得下如此招牌,豈非香港的恥辱?

《阿凡達》在美國,被指為種族歧視、「大美國主義」—— 為何拯救外星人家園的,是一個地球的白人?這是《風中奇緣》的種族翻版。如此深層論述,還是要遭到美國左派的「社會文化學者」帶頭炮轟,香港的小知識分子來當買辦,在後面跟着喧叫。

大美國主義?大美國拍出這麼好看的電影:昨天007,今日阿凡達,美帝國主義好極了,祝美帝繼續繁榮超霸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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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anuary 20, 2010

蔴雀館公投

2010年01月20日

「五區總辭,變相公投」,終於觸怒中國。大陸官方正式宣布:「五區公投」挑戰中國主權,《基本法》委員會大員也定性:「五區公投」違反《基本法》。

違反不違反,是由中國單方面定義的。不必爭論。因為世界進入了「中國不高興」的感性時代。沒有是非,只有高興不高興。

特區政府說「五區公投」只是「補選」,但中國推翻了此一定性,「五區公投違憲」,明是喝斥泛民,暗是不滿香港特區政府撥款一億元,資助、主辦、執行此一破壞中國主權的違憲行為。

在政治之中,指桑罵槐是常見的事,中國副主席訪問日本,想謁見日本天皇。首相鳩山,經不起糾纏,不得不代為安排。天皇最初不想見,勉強答應了。這件事由自民黨和輿論出面,把鳩山罵個狗血淋頭,罵你堂堂首相,不知體統,明是罵鳩山,暗地裏,覺得難堪尷尬的,其實是來訪的中國客。

因此,暗中也搧了特區政府兩記耳光。曾班子要懂得聽「五區公投違憲」這番話的深層意思。沒有特區政府率先撥款、行政啟動,民間有三頭六臂,也「公投」不起來。曾班子看見「社民連」發動公投,還應該依法制止,捍 衞《基本法》和國家主權,泛民公投,曾班子還應該叫警務處長派警察砸票箱、搗毀所有關於公投的集會。

這層意思,沒有明說,都是常識的邏輯。泛民說「變相公投」,即是「沒有公投名義的實質公投」,這就是「定性」了。在明清兩代,地方政府資助流寇帶頭作亂,大逆犯上之罪,長毛等人,固然要凌遲處死,特首和政制及內地事務局長,撥款製造平台,也要處斬的。其他參選的政黨,不論親中、親英、親日,全部是從犯。

如同一旦中國宣布開蔴雀館違法,打本開蔴雀公司的非法經營者,首先治罪,最先要求開蔴雀館、成事後第一批四名最起勁坐下來搬桌子吆喝要吃清一色的,與老闆一起抓上豬籠車。陪打的,也一起審。現在,特區政府隨時是非法蔴雀館的經營人,長毛之類,只是發起要聚賭的「搞事份子」,非法蔴雀館開檔了,民建聯最初說「賭博不道德」,心癢癢也坐下來陪玩四圈,想自己贏一點。警察來了,能不一起抓嗎?

你說是「補選」,就像說是「耍樂」,不,這是非法賭博。曾班子有最後的機會救人自救,就是取消撥款,不要啟動違憲的罪行。五區總辭,沒得補選,讓五十五名垃圾會議員投票政制方案。但曾班子早已把話說死:「一定會舉行補選」,這個爛攤,中方盯着,看曾班子怎樣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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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anuary 19, 2010

猴 語

2010年01月19日

「五區總辭,變相公投」,如果官方不理,嚴格只當做補選,即可參照「一個中國,兩種表述」,就沒有什麼憲法問題。
總辭不是公投,只是「變相公投」。但不知何故,本來八個字的稱呼,後來剪接成四個字,變成「五區公投」。

全香港連同九龍新界,不就是那五個選區?於是,在語意邏輯學上,「五區公投」,即是「全港公投」。
語言文字,像蒙太奇一樣,經過合併、剪接,有完全不同的意思,野心家可以在文字的剪接之中,或閹割、或強姦、或塞進私貨在一個語文弱智的城市,誤導矇騙許多愚民。
文字的剪接,是一門學問。例如,非洲象牙海岸的森林裏,有一種罕有的白肚猿猴,是一個叫金寶的英國動物學家發現的,在動物學上,像德輔道中、遮打道,以殖民地宗主的總督銀行家命名一樣,這個品種的畜牲,就叫金寶猴。

「兩岸猿聲啼不住」,猿猴發聲,是不是止於「啼叫」呢?金寶猴在森林裏聚居,專家研究牠們的叫聲,該種野猴的叫聲,經統計發現,原來是有規律的。
當一隻猴子發現遠處的樹上有一隻豹子,牠會警告同類,那一聲叫,發音響亮短促,叫做「 Krak!」
猴子發現天上有一隻老鷹在盤旋,老鷹的威脅不及野豹,但在頭頂滋擾,也夠討厭的,猴子就會改口,呼喊不同的聲音:「 Hok!」
如果沒有豹,也沒有老鷹,猴子只見到一棵樹的樹枝突然斷了,狀況可疑,牠就會叫出第三個音節:「 Boom!」

動物學家爭論:金寶猴這三個啼音,已經出現三個不同的特指意義,這套呼喊,是屬於動物的啼叫呢,還是正在進化成像人一樣的語言?
最近,終於有大發現了。猴子漸漸學會了把兩個音節組合起來,動物學家發現牠們有第四種叫法,把看見豹子的 Krak,與樹枝斷裂的 Boom,併合起來呼喚,變成一聲長長的 Krak-oom。
Krak-oom的意思,就是出現了狀況,也很危險,但不一定是豹子。動物學家認為,猴子第一次學會接合啼音,就不止啼鳴了,這是在說話。

「五區總辭,變相公投」本來曖昧,合併成「五區公投」,就像豹子出現了。人跟猴子,你看,不是差不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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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anuary 18, 2010

志慮忠純

2010年01月18日

台灣馬小九形象破裂,這位先生不適合從政,更不宜做總統,不必蓋棺,即可定論。

但為什麼這樣一個老好人,不嫖不賭,健康正派,就憑一張文藝片老小生的白淨臉皮,沒有別的本事,就能當上總統?

因為中國政治的文化出了問題。馬英九是蔣經國提拔的人。蔣經國用人,在判斷上,中了一種毒,這種毒,來自諸葛亮的《出師表》。

諸葛亮在《出師表》裏向劉阿斗交代後事,苦口婆心,教劉備的兒子判斷什麼人才是適當的輔政人才。「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之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之所以傾頹也。」

《出師表》是中學國文指定課程,因為涕淚交零,千百年來,家長教師指定小孩子要背熟,政治用人的標準,就是要老實、正派、忠誠。

「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

「此皆良實,志慮忠純」,這就壞了。中國的一些「賢君」,如蔣經國,以為選接班人:「德才兼備,以德為先」,但「志慮忠純」的人,頭腦簡單,品性善良,必輕易信人,他不會明白人性陰暗狡詐之複雜,志慮忠純的人,在中國的政治裏,只能做革命的前期犧牲品,成全帝皇的後來人,他本人絕不能做領袖,也不可能做得成長治久安的皇帝。

蔣經國在任時,向國民黨元老頒授卿雲獎章,送一塊牌匾,寫着「志慮忠純」,即是《出師表》典故。林洋港和謝東閔,都得過「志慮忠純」的欽讚,最後,是最善於扮演老實人的李登輝騙得了信任。

反而偏偏是志慮最不忠純、貌似劉備心比曹操的李登輝,才是中華民國民主憲政時期最懂得玩政治的聰明總統。馬英九真的「志慮忠純」,上台兩年,證明不是從政的料子。

中國人的政治多暴君、昏君、奸臣,因為這種畸形而偏激的政治文化,黑白分明,黑得奸毒無比,這是現實,白則潔癖無瑕,這是理想。

但中國儒家的理想典範,從來虛妄,這是馬英九必然失敗的定律。十年前即可鐵批。只有儍人,才會用一千萬選票加兩年光陰來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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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17, 2010

慣性奴民

2010年01月17日

有什麼質素的人民,有哪等水準的政府,這是政治的物理學,很科學的邏輯。
民主當然有時會出現很低劣的政府,但如果人民的質素高,他們在看着,不會忍受一個低劣的政府騎在他們頭上,時辰一到,會把一個低劣的政府合法轉台。
在一個城市,只一個電視台獨大,道理也完全一樣。為什麼一台獨大?到街巷的酒家茶餐廳看看就知道。
酒家食肆,是讓顧客進食的地方,但香港的酒家食肆很奇怪,都在食客擠擁之處,高懸至少兩個寬屏電視螢幕,而且全天夜開着。酒家茶餐廳的經理替你選好頻道,就是號稱壟斷獨大的那個粵語台。
這時,閣下不妨環視周圍的食客,有幾個在一面吃雲吞 麪、一面看電視?沒有。理由很簡單:香港人外出進食,都愛熱鬧,三兩個朋友,一面吃,一面聊天。如果要追看黃金時段的劇集,他會留在家裏。
在非黃金時段,茶餐廳酒家的電視機還無聊地開着。給誰看的?連沒生意時閒來無聊站着一面剉指甲一面彼此談天的女侍應,也不會盯着螢幕看。
有一次,我笑嘻嘻叫侍應:「可不可以把電視機關掉?」
侍應一愣,不知所措,大概他從未遇到有顧客有此一問。
「可是,還有其他顧客也在看的。」侍應大佬終於反應過來。
「他們沒有看電視,」我說,指一指樓面的幾桌:「這一堆男生在聊天,那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在一面進食,一面含情脈脈地互視着。不錯,那邊有一桌是一個獨身的中女,但她剛叫了菜,在等待上菜時,才無聊地瞟了電視螢幕幾眼。你把電視關掉,如果她投訴,你就說關電視,是我要求的,你叫她過來找我。」
侍應是個聰明人,他看出我那天所點食物,價值比那個中女貴一點,終肯怯怯地把電視關掉。果然,一切照常,沒有人有異議。
食肆酒家的電視開着,不為什麼,只是全城時興的慣性。大家都崇洋親日,到紐約鬧市的麥當勞或東京新宿的日本 麪店看看,有幾家懸掛開放着電視機?沒有電視,沒有伴侶,獨身的食客,據窗坐一小桌,喜歡靜靜地看書。
食肆開着電視,其實並無市場,最先是愚蠢的食肆東主,以為帶頭奉送電視節目,學英國的酒吧播放足球,會提升「競爭力」。但當每一家食肆都模仿效法,安裝了電視,茶餐廳的電視機,除了加強噪音,即無意義。
沒有意義的蠢事,人人啞忍,當然是一個愚昧的民族。你如果一個人站起來,叫侍應關掉電視機,侍應瞠目結舌,你該慶幸,不會因此而被指為「顛覆」,判囚十一年,因為香港到底容許這點少數「異見」,因為曾經是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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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16, 2010

感恩

2010年01月16日

中國新進企業家捐獻八百八十八萬美元給母校耶魯,資助美國人,感謝「耶魯改變了我一生」,在大陸被定性為漢奸。

與幾個前留英學生一起叙舊,大家把這件新聞當做甜點,說起英國的高等教育在鬧窮,好不好響應,一起捐獻。

「如果我有許多錢,我會捐給戴卓爾夫人,」我說:「八十年代,戴夫人當政,我那時在英國,與戴夫人曾有幸近距離接觸。目睹這位女首相橫掃社會主義勢力,推行市場改革,其人格意志,其魅力音容,也影響了我一生。老夫人聽說晚境有點坎坷,丈夫死了,她在任首相時,一無貪污,二沒委任自己的兒子當勞斯萊斯的主席然後從出口收取回扣,現在老人癡呆,不如大家省吃儉穿,有空寄給她一點錢,未知有何門道?」

一眾「八十後」都拍手稱善,只是感恩無門。吹水之餘,查詢之下,有幾位倫敦LSE畢業的高材生,真的定期捐錢給母校,令人感動。

大家歡談英國大學教育如何影響自己的一生,一致同意,當年走出去,是人生最重大而正確的決定。

「至於耶魯畢業的這個漢奸新聞人物,」我補充:「他說母校影響了他一生,我看影響還不夠深徹,他捐款的數目,八八八,仍然留有中國農民的迷信基因殘餘。如果耶魯的文明教育有效,怎會還發發發之庸俗?說不定這位企業家的小尾指,還留着一截長指甲。」

「這就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了,有什麼問題?」一個校友反駁:「香港的地產商也把房子跳躍定層,叫八十八樓,絕不妨礙香港成為國際都市。」

至於漢奸問題,全國遍地都是。美國Google跟中方掀桌子,網上一片哀鳴,抱着美國人的大腿,叫美國人不要走。Google北京總部的中國員工很惶恐;問:為什麼這就拋棄了我們?

「還有向Google公司門牌匾非法獻花的,明擺着媚美,也是漢奸。」一個朋友協助定性。

「這倒不一定,」我說:「根據國情,中國人獻花,都是哀祭死人。向Google大門的地匾獻花的,是把那塊石造的招牌當做墓碑,這是詛咒Google退出中國之後,早日在全球入土為安,榮登極樂。他們不是漢奸,而是曲線愛國。大家一陣哄笑,樂開了,歡呼我們的多元文化,東西方永遠沒法做朋友,這才好,世界不一樣才多姿多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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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15, 2010

樹猶如此

2010年01月15日

作家白先勇先生憶早夭的舊侶,成書一冊,名《樹猶如此》。

書名很含蓄: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少年的朋友感情最真摯。好朋友離開了,秋水長天,令人哀傷。

書名出處,是詩人汪精衞的一首律詩,詠一位少年故友手植的一棵榆樹:

「樹猶如此況生平,動我蒼茫思古情。千里不堪聞路哭,一鳴豈為令人驚。疏陰落落無蟠節,枯葉蕭蕭有恨聲。寥寂階前坐相對,南枝留得夕陽明。」

汪精衞是現代中國一位不太成功的政治家,其人從政,引起很大的爭議,政治歸政治,汪精衞的詩詞百年獨步,筆觸略嫌殘弱,唯深婉柔麗,讀之如觀任劍輝反串李後主的舞台藝術,別是一番懷抱。

汪精衞的《 雙照樓詞鈔》,流傳不廣,是文學精品,與白先勇的短篇小說集《台北人》、曹雪芹的《紅樓夢》,是品味境界高妙的佳篇,有這等妙腕的詩人,是不適合在一個亂世的中國「從政」的。汪氏在中國主流的歷史教科書中,定格為「漢奸」,悲劇人物,令人遺憾。

做「漢奸」,有詩詞集一卷向世界文明交代,也彌補了一點缺失。何況到了二十一世紀,中國的「漢奸」,已漸成為品味和身份的象徵。

譬如一名耶魯大學畢業的中國「企業家」,向美國母校捐出八百八十八萬美元,感恩西方教育,聲稱「耶魯改變了我一生」,即在大陸被網民定性為漢奸,責問為什麼不優先捐給「祖國」。

這個有錢的中國人,心繫美國母校,本來正體現了中國儒家的恩義,「涓滴之情,泉湧以報」,是文化的美德。定性為漢奸,反而把漢奸這個品種upgrade,因為,做漢奸,不是人人有資格的。

首先要在美國長春籐名校畢業,有哈佛耶魯、牛津劍橋之類的高尚學歷。其次是立品而發財,還有許多錢。其三是由於浸潤於西方人文修養,相由心生,看這位好學生的新聞圖片,尚算眉清目秀:他發了財,沒有架一副墨鏡,一身黑色Armani名牌,看不見腕上一隻金勞,一串蜜蠟,看似澹泊靜嫻,與北京酒家貴賓廳充塞的發財中國男人的形象,有一段小小的距離。

從詩詞的文采,到耶魯的學歷,八八八八八的財富善款銀碼,白先勇的Endorsement,二十一世紀還加上站在美國的「平台」高地上,「進諫」中港事務,前有李柱銘大律師,後有召集人梁振英。中國民間最喜愛的國家,美國第一,法國第二,漢奸已是名牌,摒棄偏見,小朋友不要怕,被評為漢奸,比標籤為「八十後熱血青年」,是不一樣的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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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anuary 14, 2010

香港問題深層說從頭

2010年01月14日

泛民分裂,元旦遊行,忽然冒出一批「八十後」,雖然為數甚少,在街上衝鐵閘、喊口號,令特區政府倒瀉籮蟹。

有人到現在終於懂得驚呼:前英殖民地時代,經歷六七年左派大暴動,從戴麟趾到麥理浩,就有一套成功的「青年政策」。香港特區政府長期撥巨款,也養活了一兩個青年協會之類,委任社交名人做主席,平時除了在報紙政情版,看見這些官方青年組織名流出席酒會、剪綵,或在人頭湧湧的會展中心登台舉杯祝酒,特區政府有何「青年」政策呢?

真難怪香港人懷念「港英」,因為人家先知先覺,「港英」真會管理香港,不像今日之「當家作主政權」,八十後出來衝閘了,北京主人面色難看,政府才如夢初醒。如此「港人治港」,不就是把你住山頂的大宅裝修設計換窗簾的大權,拱手讓給你家的菲傭來呼風喚雨張羅決策吧?

一九六七年大暴動,英國殖民地政府看出香港左派學校煽動得一小撮紅色學生,放炸彈、鬧法庭,早已超出了「遊行示威」的「基本人權」。香港羅便臣道中華中學,「港英」接獲情報,校長連夜領導學生製造土製炸彈,防暴隊衝進學校,人贓並獲,把那位「校長」馬上判刑,學校查封,這不是今天香港市民懷念的「強政勵治」嗎?至於那位以今天的標準看「激進」得不得了的校長姓黃,不是別人,正是前律政司司長「小詩姑」的舅父。

閒話表過。當年的「港英」是如何疏導六十年代末期的「激進青年」呢?首先,六十年代的年輕人絕不激進,激進的只是以北角為基地的十家八家「愛國學校」的師生。絕大多數香港青少年在一九六七年還是沉醉於「如來神掌」武俠片裡龍劍飛「萬佛朝宗」的神怪特技,以及陳寶珠呂奇工廠妹遇到富家子的都市神話。

看看當年的報紙就知道,「六七暴動」並不是今天一些評論員所想像,香港差點「淪為」一九七五年赤柬入城之前的金邊。不,剛剛相反,憑所謂港英的有效管治,一九六七年的暴動,街頭的血腥暴力,範圍甚小,影響有限,香港先民都經歷過日本侵略香港、一九四九年大陸易手、一九六二年中國饑荒之亂,香港人的前輩見過大場面,一九六七年小菜一碟,年輕人的主流沒有陪着暴動一起發癲。

因為所謂「港英」早已為穩定青年人心,做了大量前期功夫。一座鑽石山都是荒地,英國人批出來,讓一九四九年南來的電影人和上海佬投資開製片廠。為什麼六七暴動,全港青年沒有跟着瘋狂,曹達華、陳寶珠、呂奇,功不可沒。香港蓬勃二十年的粵語長片,從伊秋水任劍輝開始,為香港的青少年提供了夢想。

如一九二九年華爾街大蕭條之後,美國荷李活興盛,佳作如林,從《金剛》到《亂世佳人》,電影業為經濟找不到出路的年輕人提供了精神的避難所。

今天,「港人治港」的話事階級,面對「八十後」,一片忙亂。十二年來,如果香港的電影業有了生機出路,「八十後」如果還是鄭中基的忠實fan屎,還有幾多個會關心什麼高鐵和菜園村?

管治一個西方文明遺下的現代化社會,不是那麼容易的。香港的中環精英高級華人,低估了「當家作主」的難度,以為單靠剪綵、北上飲宴,或者在台上手持酒杯,慶祝這個、揭幕那樣,形成做騷應酬的慣性,就可以令香港比「港英」時更繁榮,淪為一伙被「港英」縱出來的懶人。

今天的中環,西裝筆挺,懷想當年,個個都誇說是七十年代的佳釀(Vintage)。七十年代,香港的領袖是誰?對了,是麥理浩。麥理浩二話不說,來到香港,先以「清潔香港」為香港洗太平地。繼而看見六十年代警隊貪污,馬上追查貪污的源頭,原來是「跛豪」之類的毒販,然後大舉搜捕,正本清源,四大探長逃竄外地。廉政公署成立,居屋計劃催生,九年免費教育,今日看來,每一樣都是大手筆,英國人沒有大張旗鼓,未做先吹水,拼命給自己臉上貼金,沒有明說,其實件件都是「青年政策」。

沒有麥理浩這個眼光遠大、品味精緻的葡萄園主,給你播種、培土、除蟲、澆水,制定沒有學術名詞,不靠口號Sound-bite的殖民地青年政策,何來七十年代施施然打高爾夫喝紅酒、高薪厚祿、連中方也騙哄倒的Vintage精英世代?

中國人講儒家文化復興,儒家教誨:要飲水思源、感恩圖報,麥理浩是中華民族的第一功臣,他為中國現代化(如果真的可行)指明方向,以供千秋萬世的中國人抄襲,這就是今天的香港,還欠了麥理浩勳爵一座銅像的理由。

沒有麥理浩,何來今天霸佔中環名人飯堂、盤踞外資銀行CEO的一眾「精英」?即使什麼火紅年代,也是英國人麥理浩調控得宜,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青年,在維園鬧事,日本進佔釣魚台,是美日中三國的外交糾紛,以今日之基本法精神,軍事外交是中國的權責,與香港無關。殖民地英方只派出一個洋警司,有限度使用暴力清場,比起美國肯特大學校園開槍、巴黎的紅五月,客氣很多。香港的維園保釣、爭取中文運動,在世界的學運史上,是沒有地位的,但由於麥理浩談笑用兵,就教這批後來背叛了自己的馬克思社會主義理想的前維園阿伯分子,餘生津津樂道,成為攀爬中環的一生雄厚本錢了。

至於什麼新潮舞會,僅屬末流,還不必麥理浩來發揮創意,只是前任戴麟趾臨走時的一點心意。即使漫不經心的一點小手筆,新潮舞會也造就了許冠傑這位青年偶像,開創七十年代香港粵語流行曲的文化潮流。沒有戴麟趾,又何來黃霑顧家煇?也沒有後來的Beyond黃家駒了,因為香港新生代的本土思考成熟了,皆是麥理浩治港政策之功。

英國人玩政治,一切只做不說,今天「港人治港」的二毛子精英,豈可同日而語?雖然用英國人的奶水餵養大,可惜中國人的基因,百年難移,英國人走了,中環高等華人上台,先學會了假大空,面對留下來的千億資源傻了眼,除了東設一個委員會,西撥款搞幾樣面子工程,還有幾多實在的本領?難怪今天的香港,就像石梨貝水塘的馬騮山,闖出大埔道,進駐深水埗,半個西九龍,由石梨貝的一群長臂猿來當家作主,一條彌敦道東至大角咀,又豈能不大亂?

也難怪中國總理見特首,沒有好臉色賞賜。香港的深層矛盾,就是人類學的深層矛盾了,可惜,基因的結構矛盾,如果能解決得了,非洲的烏干達、津巴布韋,早就是先進「發達國家」了,何必要救濟到今日?香港問題,放在這樣的「深層次」,不就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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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王

2010年01月14日

《阿凡達》導演占士金馬倫,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此君稜角多,心火盛,人緣不一定好。

去大陸宣傳新片,辱駡前來索取簽名的影迷。《鐵達尼號》贏得奧斯卡,他上台領獎,借用戲中對白,狂呼:「我就是世界之王!」

因為他是一個從底層硬拚上來的人,本來只專注特技,在大學時沉迷菲林沖曬的光學效果,剛遇上八十年代,荷李活的科幻片要新技術,金馬倫趕上了時勢。

拍了《未來戰士》,票房賣座,荷李活讓他拍《異形續集》。《異形》第一齣是大師傅列利史葛炮製的,工作人員覺得金馬倫功夫不夠,在片場暗中耍玩他,等着看笑話。

然後是《鐵達尼號》超支,霍士老闆梅鐸不滿,金馬倫走進辦公室拍胸脯,把自己的片酬貼進去。很有膽識,不錯,但在老闆的角度,我是金主,出錢最多,虧了本,你把你自己一條命搭進來也沒有用。

金馬倫的尊容充滿傲慢,絕少寬懷的微笑。這種臉譜告訴你,他長期處於壓力和焦慮之中。「我就是世界之王」,這句話當着十億收視的直播豪氣萬丈宣示,是會得罪許多人的,他們會等着看他跌得粉身碎骨。一腔孤憤,反而成為硬闖高峯的動力,如此戰火囂盛殺出重圍的一匹黑馬,連史匹堡也忌讓三分。

十二年來音蹤杳然,原來他躲起來磨劍,金馬倫是特技專家,本來缺乏所謂人文修養。他的科幻驚慄片,本來只講畫面視覺效果,人物最為薄弱,豈知《鐵達尼號》寫一對小情人,一齣災難特技大片,變成人物主導,雖然男女主角的愛情甚為膚淺──船上邂逅,只相識四天三夜,是不可能愛得如此生死刻骨的,這是最致命的破綻──但金馬倫在大學唸過兩年文學,一點點不成熟的文藝基礎訓練,成為日後轉型增值的關鍵。

《阿凡達》的情感戲與《鐵達尼號》一樣俗氣,但倒海翻江的特技,修補了文戲的弱點,在大學時,他的雙學位是物理和英文,瞎打誤撞,反而成了氣候。

成功不是偶然的,卻也奇妙地配合時勢的巨浪,一葉孤舟在怒濤中掙扎,何時見到陽光,也講機緣。這個充滿憤怒的人,只是不信邪,揶揄和屈辱,是他上進的激勵,當然,還有一個不會槍打出頭鳥的環境,他真是世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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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ritish Airways Takeover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Jan 14, 2010

A British Airways strike over Christmas crippled flights out of London and provided additional costs to the airline, which is already suffering from an annual loss of some £400 million (more than HK$50 billion). Flight connections were badly disrupted, affecting more than a million British holidaymakers, who meted out a nickname for their national carrier with a typical sense of humor—ABBA, or “Anyone But British Airways.”

This kind of news falls right into our territory here in Hong Kong. If Carson Yeung, a former struggling barber in Kowloon who somehow became a multi-billionaire a few years ago, can take over Birmingham City FC with £80 million and make himself a household name in the UK, then surely buying out British Airways would be an easy ride for far too many Chinese candidates. There are probably a few Chans or Wongs here in Hong Kong who are interested, and even some Zhaos and Zhangs above the border—coal mine owners in northern China who have grown bored tossing their money away in Macau casinos for far too long and want to transition into a slightly different game.

A Chinese-owned British Airways would serve everyone’s interests. First, we’ll reform the first class cabin menu by adding some abalone and chicken feet and replacing the Mouton Cadet with a bottle of Maotai, thus globalizing the privileged but stereotyped jet-setting executive appetite that has been monopolized by American steaks, French foie gras and Russian caviar for far too long.

Then we’ll get rid of all the old wrinkly-necked, speckled, loose-skinned nannies who call themselves air stewardess, but arouse nothing but our deepest sympathies while we watch them struggle with their beverage trolleys. They’ll be promptly replaced by a troupe of young Gong Li and Zhang Ziyi look-alikes urgently transferred in from the nightclubs in Beijing and Shanghai. Trade unions and feminism have no place in China. To improve worker efficiency, complaints about sexual harassment will be internally banned. Meanwhile, cigar smoking will be permitted and live poultry and marine creatures will be allowed on board so long as they are held in hand (although killing a crab with a chopstick on your seat and handing it to the crew for immediate steaming would not be recommendable).

The Chinese-owned British Airways would also be pleased to announce that foot massages will be available for business class travelers, while acupunctural treatments would be reserved only for first class. For in-flight movies, passengers will be presented with a choice between a CCTV-produced documentary on the Hong Kong handover ceremony and the “The Opium War,” or a famous feature classic directed by the prolific Xie Jin, also known as the David Lean of China, that describes in detail the historical debt the Brits have owed to the Chinese.

We tried to get Cadbury but we didn’t quite nab the famous chocolate enterprise. But by selling British Airways to us, the British will have settled another old score. With Gordon Brown in power for only a few more months, we now have our eye set on Buckingham Palace. Oh yes. Just name the p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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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anuary 13, 2010

北美之夢

2010年01月13日

《阿凡達》導演占士金馬倫成為全球票房之王。
金馬倫是加拿大人,跟着父母移民加州。在加州州立大學,他選讀物理和英國文學,一個很奇怪的雙學位。很明顯,這種學位課程的拼盤,是為讀書只求消遣辰光不甚求上進的人而設的。
但不要緊,像柏楊說的:大學沒有哪一系,是為葬送一個年輕人的前途而設的。金馬倫在加州混日子,閒來卻開車到另一所南加州大學的圖書館,迷上了光學沖印技術。
因為物理和英國文學,金馬倫年輕時的夢想,是把文藝和科學結合。因此,他只對電影特技和科幻有興趣,在南加州大學影印抄錄人家的論文。
書沒有唸成,金馬倫當了貨車司機。這時他看了《星球大戰》,驚為天品,覺得夢想有成真的可能。金馬倫丟下了貨車,進一家小製作公司學製恐怖片的模型。老闆名叫高曼,成為金馬倫的恩師。
在基層做特技,金馬倫也兼做小本科幻片的導演。有一天他做了一個惡夢,從宇宙不知哪個地方,來了一個機械人,在夢中把他幹掉。醒來一身冷汗,他把機械人的形象畫下來,成為《未來戰士》的藍本。
以後的發跡史:從《未來戰士》到《異形續集》,從《真實謊言》到《鐵達尼號》,許多影迷都知道了。
金馬倫的成功,對香港的「八十後」有何──用一句陳濫老土得不得了的詞彙──「啟示」?
「啟示」一:如果金馬倫是香港人,即使會考成功,香港的大學,沒有一家是把物理學和英國文學拼盤成一個雙學位的。沒有這個課程,就沒有後來這位文學和科技 Fusion的奇才。
「啟示」二:金馬倫到另一家大學的圖書館看論文,看完了還影印。如果在香港,你會被那家大學圖書館操大陸口音的中年保安員驅趕,他會查你的學生證,然後按「守則程序」辦事:「你走喇,你有無聽過什麼叫知識產權 o架,×家剷!」一面揮動着手電筒,把你送出大門。
「啟示」三:讀書不成,改開貨車?職業無分貴賤,也很好。一直開到東莞常平,占士金馬倫如果在香港,先會迷上揼骨,繼而娶一名骨妹為妻,申請來香港,等足五年七載,輪候得公屋一戶,生了一個女兒。他會另在韶關包有二奶,平時回到新界屯門,就打老婆。
加拿大的腹地是美國,正如香港背靠大陸,這一點最相似。加州正是荷李活的家鄉,對於一個來自加拿大的夢想小子展示的創意,不加審查,歡迎無限。美國和加拿大,是「兩國一制」,都崇尚民主自由。
許多因素加起來,成就了金馬倫,二十一世紀將也會是北美洲的世紀。思考這些深層問題,要動大腦,就很累了,還是掏腰包一百二十元門票,讓金馬倫賺你的零用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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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anuary 12, 2010

做一件事

2010年01月12日

大陸官方調查,指中國民間最喜愛的國家,美國排首,法國次之,澳洲踞三。

總算不是北韓、越南、蘇丹之類官方的友好國家,可見中國人民的品味確實提高了。確實大陸人民看了《阿凡達》,沒有不喜歡美國的,正如喝了紅酒、穿了LV,也絕無不傾慕法國。美國俗了一點,法國澳洲都是文明國家,雖只限從聲色吃喝的低層渠道愛上了,但《色,戒》名言:通往女人的心,是陰道。低層有低層的赤裸和傭俗,卻是最為直接,只要起步了,就好。

名單獨缺日本,這一點不能不引以為憾。香港人最喜歡日本,八十後固不待說,看的八卦雜誌,在網上搜羅的旅遊資訊,無不以日本飲食購物為首選。連當年「保釣」一代,在中環上了位,年薪幾百萬加花紅搬到半山,冬天也不帶一家人到北海道浸溫泉,也會給人取笑的。

也不一定大陸民間嘴巴上的「愛國」包袱重,他們才不儍。中國下一代極為戀日,看《南京!南京》對日軍武士精神的褒頌即知。《非誠勿擾》也把日本拍成天堂般壯麗,明顯是編導向日本旅遊局拋媚眼,希望放寬中國人旅遊日本之旅遊簽證,專門拍一齣戲來表白心迹,誠意令人感動,可惜日方似未領情。東京忽然爆出一宗中國人在銀座爆竊精品手袋事件,引起日本民間公憤,《非誠勿擾》中葛優舒淇同遊北海道的中國夢看來一時難以普及。相比之下,香港人得天獨厚,手持特區護照,免簽證入境日本快樂消費至今。畢竟血濃於水,獨樂不如眾樂,內地人民得不到日本免簽證的同等待遇,如果您真心愛中國,看見那麼多同胞不能像我們港人一樣分享旅行日本的情趣和喜悅,物傷其類,您能忍心坐視不理嗎?

不會的,是不是?因此香港的八十後,除了反高鐵,可以挑一樁有意義的事來做,例如向日本政府聯署請命,替國內的八十後發聲,要求日方:向中國八十後出生的公民,來日本旅行跟香港人一樣,一律免簽證,試點可先由上海、杭州、青島之類沿海擁有國際知識和海洋視野的城市開始。

中國的八十後,對世界狂熱嚮往,除了英國議會制度,美國華盛頓的人權精神,黑澤明和小津安二郎的電影,各地翻版都大受歡迎。日本如果能施以慷慨,就可以改變中國下一代對日本的「歷史偏見」,北海道的細雪,京都嵐山的紅楓,讓東京都市的有禮和嚴謹,待人的忠厚和誠信,會令中國的八十後一代眼界大開,與香港人分享身為日本鄰國的最大樂趣。

他們不會搗毀靖國神社,也不會爆竊銀座,此等異常的行為都是五十歲的憤青和貧窮的新移民幹的。

這些盲點,改正了,三五年後再調查,中國民間最喜愛的國家,榜首就不會是美國。八十後們,眼光遠大一點,做有建設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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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anuary 11, 2010

香港基因

2010年01月11日

香港成為地產港、股票中心、電視劇《宮心計》收視率爆燈之城,對下一代有什麼影響?

答案是對香港下一代的基因有影響。

世界上有成就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天才,他的父母可以是小販、農民、清潔工人,但他生下來就對音樂和色彩有感覺。這種人在十三億的基因圖譜裏,佔一丁點比例就不得了,像郎朗、牛牛,還有什麼羊羊、馬馬、豬豬之類,尚待他們的父母帶他們走向世界。

另一種,比較不那麼神秘,他不是特別的天才,但生來有點慧根,他要受家庭背景的影響,先有了家庭父母的陽光加一點社會時代的雨露,種子才會發芽滋長。

例如,阿基米德的父親是數學家和天文學家。父親就成為孩子的role model。

Role model這個詞的中譯,特別老土,叫做「榜樣」,「榜樣」有一股中國革命列寧史達林主義的氣味,例如「保爾柯察金是青年的榜樣」、「陳永貴是貧下中農的榜樣」、「雷鋒是下一代的榜樣」之類。中國的詞彙受偏激政治的侵蝕,許多已經爛掉,不能再用了,所以role model就是role model,直接用英文領略,不要誤以為就是中文的「榜樣」。

家庭要有role model,小孩的才華容易啟發。托爾斯泰的父親是俄國沙皇的伯爵,所以他寫得出《戰爭與和平》的氣魄大品。雨果的父親是拿破崙手下的軍官,雨果寫出了《悲慘世界》。張愛玲是李鴻章的世家,筆下即有一縷綠葉金粉的精麗。白先勇是白崇禧的兒子,貴族寫小說,把小說經營成雕瓷。

差利的母親名叫漢娜,是倫敦劇團的小演員,差利從小看母親在台上演戲,學會了怎樣用眼眉、眼睛、鼻子、肢體來表達情感。

一個社會的階級繁多,行業豐富,創造力基因圖譜的潛能越大。若家長都只懂炒股、炒樓、追看電視劇,或者是天天忙搵食的經紀、小巴和的士司機,就不成為下一代的role model。

沒有role model,即使生下來是小莫扎特,特區的中國式填鴨教育制度,卻是扼殺一切創意天才的保證,於是特區下一代的「才華」,只有集中一兩樣發展,例如唱K,還有機會在電視上變成超級巨聲。

可是像八十後一樣,超級巨聲也生不逢辰,遇上了流行音樂工業衰落的時候。往網上進攻吧,卻又「天才」不過村姑蘇珊貝耳。一個社會就只有這樣平庸下去,但不必擔心,平庸歸平庸,大陸的熱錢湧進來,磚頭、股票,還是會因錢生財。一個沒有role model的城市,金錢就是主權國,香港是全世界最奇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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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10, 2010

沈旭暉:阿聯酋與區域的博弈

(享受次主權的各成員,將阿聯酋視為邁向區域大融合的中介,不一定是萬世不移的政權框架。)

【亞洲週刊-國際制高點】週前我們談及杜拜(迪拜)金融風暴可能造成阿聯酋內部政治危機,但未有篇幅介紹阿布扎比和杜拜以外其他阿聯酋成員加盟的故事。雖然阿布扎比終於宣布向杜拜貸款,但阿聯酋內部整合的問題依然存在。若阿聯酋維持一個鬆散聯盟、弱勢政府,反而可以促進整個海灣地區的區域整合;只是目前阿聯酋中央過分倚賴單一酋長國,才可能出現潛在問題。

熟悉當今世界地圖的讀者也許想不到,在一九七一年阿聯酋成立前,原來有意加入聯邦的除了目前的七個酋長國,還有當時同屬英國保護國的卡塔爾和巴林。英國撤退波斯灣前,原建議是讓這九個酋長國合併,結成波斯灣酋長國聯盟。雖然卡塔爾和巴林不屬於阿聯酋前身「休戰邦國」範圍,但歷史上和個別酋長國關係密切,而且地理位置優越,巴林更是比杜拜更早發展的中東核心,假如它們能以領袖身份加入阿聯酋,未嘗沒有足夠誘因。到了最後,兩國與阿布扎比還是談判破裂﹕一來阿布扎比不希望主導地位受挑戰,二來兩國剛發現大量石油,對自力更生更具信心,合併之議才作罷。但是,這經歷卻促成了海灣區域合作的基礎,今天海灣合作委員會有六個成員國,阿聯酋、巴林和卡塔爾佔了一半,它們一直追求在超越國家的層次上重新整合。

要是巴林、卡塔爾有意與其他酋長國重新整合,對象不一定需要是阿聯酋,而依然可以是個別阿聯酋成員。事實上,那些阿布扎比和杜拜以外的酋長國加入阿聯酋時,也有點勉強。例如面積比香港更小、資源有限的阿治曼(Ajman)、烏姆蓋曼(Umm Al Quwain)等,基本上沒有獨立生存能力,才接受當阿布扎比附庸的現實。實力較雄厚的拉斯阿卡瑪(Ras al-Khaimah)酋長本來信心十足,在初步鑽探後,以為自己將繼卡塔爾和巴林後發現石油,一度拒絕加入阿聯酋,直到聯邦成立,期待已久的石油還未出現,才不敢傚法巴林、卡塔爾獨立,不得不在一九七二年歸附。但拉斯阿卡瑪至今和杜拜一樣,拒絕加入阿聯酋聯邦司法制度,堅持保持自己的地域特色。換句話說,雖然阿聯酋小邦倚賴心態強,不足以構成制衡阿布扎比和杜拜的聯邦制,但假如有選擇權,倚賴比阿布扎比更大的國外力量也未嘗不可。畢竟,它們在阿聯酋內部並非沒有不安全感。

南阿拉伯酋長聯邦化為烏有這份不安全感對平民而言,也許還不太明顯;但對那些講求面子的酋長,則生死攸關。看看阿拉伯半島其他酋長國的下場,就能明白阿聯酋弱勢酋長的惡夢。在阿聯酋立國前十多年,英國也安排南阿拉伯半島十七個被英國保護的酋長國組成「南阿拉伯聯邦」,也就是南也門的前身。當時那十七大酋長也經過重重談判妥協,滿以為聯邦能保障長遠利益,想不到也門越來越受來自埃及的阿拉伯民族主義影響,推翻酋長的呼聲此起彼落。

南阿拉伯酋長們既沒有石油,英國也沒有能力保護這些老朋友,最終連串革命,酋長國一個不留。諷刺的是,南也門在八十年代才開始發現石油,假如這發現老早出現,說不定南阿拉伯聯邦依然存在。對那些缺乏天然資源的阿聯酋酋長而言,假如國內出現政潮,他們會否被阿布扎比主導的中央政府拋棄,就像英國拋棄南阿拉伯酋長一樣﹖誰也說不準,所以多結交一些外援,總是好的。

近年來,海灣合作委員會希望深化合作,原則上得到成員一致支持。特別是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後,這些國家更意識到聯合的必要性。但委員會內,兩大國沙特和阿聯酋不斷較勁;這也許符合阿布扎比和杜拜的利益,卻不大符合附庸酋長國的利益。以委員會原定在二零一零年推出歐元那樣的地區貨幣「海元」(Khaleeji)為例,這是醞釀良久的大計劃,足以帶來國際金融的小地震。到了數月前,甚至還未出現杜拜金融風暴,阿聯酋卻忽然宣布退出,主因據說是沙特拒絕讓阿聯酋作為海元總部。但假如海元不久真的出台,部分阿聯酋酋長國就可能問﹕為什麼面積差不多的巴林可以使用海元,同樣作為波斯灣一分子的拉斯阿卡瑪就不能﹖為什麼阿聯酋七大邦國不能和巴林、卡塔爾一樣,在海灣合作委員會有獨立投票權﹖

當阿聯酋成員享受了「次主權」的身份和地位,在區域整合越來越重要的時代,自然期望享有更多在地區層次的參與權利和義務;阿聯酋不過是它們邁向區域大融合的中介工具,不一定是萬世不移的政權框架。正如蘇格蘭希望繞過英國直接參與歐盟事務,組成坦桑尼亞的桑給巴爾前蘇丹國希望直接參與非盟事務,杜拜自然也希望繞過阿聯酋,直接向海灣國家求援。對這些不同聯邦的內部弱勢成員而言,更高層次的區域整合,已成了他們保存獨立性的秘密武器,和制衡強勢成員的外部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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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法會

2010年01月10日

在香港立法會,兩個男議員公開吵架,一個駡對方是「黑底」,另一個回駡「監躉」。
後來表演和好如初,自認錯了,說議會相駡,「教壞細路」。
有一個小孩問我:「他們剛才還惡言相向,為什麼忽然又成為好朋友?」我答:「剛才互相辱駡,是真的;後來一起握手亮相演戲,是假的─」
我繼續「教壞細路」:「假裝和好如初,就是虛偽,你長大了,要向這兩位叔叔學習,做個虛偽的人。」
兩人相駡,真情表露,監躉、黑底,不但說了實話,還有歷史深度。香港人論政,最大的問題是失憶,說老實話,是教壞小孩;最後虛飾言歡,當偽君子,反而是小孩的好榜樣?這等港式師奶邏輯,我不明白。
「香港議會的『議事規則』,是前宗主英國人留下來的:穿西裝,講『禮儀』,見立法會主席要『鞠躬』。不是說要『去殖民地化』嗎?」我笑嘻嘻的告訴小朋友:「不要以為,英國人放個屁都是香的,英國人為你制定的一套議會規矩,並不切合中國國情,什麼立法會禮儀,別那麼崇洋,好嗎?」
立法會早就該「行為中國化」了。像議事堂這等互駡,在大陸各大城市的馬路街市,汽車攔路,巴士爭位,小販騙價,回水相爭,駡及老母祖宗,圍觀人山人海,慣見尋常,是中國農村社會的常態。立法會兩男相駡,好看在駡得真實,駡得火爆奇情,駡得富有中國社會特色,至少比從前「港英」時代一個洋人港督當主席,一夥穿西裝的黃皮膚華奴唯唯諾諾點頭,好看百倍。
從一個洋奴噤聲的殖民地立法局,到今天當家作主,都能顯現個性的猛男論壇,在人類學上,明明是進化,竟然說是退步和「教壞細路」,不是指鹿為馬嗎?
不要以為「議事廳」有一座羅馬古典建築的圓頂,這是「西方霸權」硬給中國人加上的屈辱標籤。坐在議事廳裏,不要強充假英國人嘛。兩位猛男,都顯出中國男性的本色。
前面相駡,是《水滸傳》裏的牛二和鎮關西,後頭的握手言歡,是《三國》的曹操與劉備,都是中國文化。立法會能有這種場面,香港就回歸真正的祖國了。
這是開埠有「立法局」以來歷史性的一日,不論你是否身為中國人,見此文化流徙回歸的一幕,都應該向這兩大猛男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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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09, 2010

磚頭就是貨幣

2010年01月09日

香港的房地產很貴,跟十年前不一樣,今天的香港房地產,不是所謂泡沫。
因為買豪宅的,幾乎全是中國的熱資現金,不像十年前,香港人自己狂炒,要銀行按揭。銀行不按揭:將來壞帳的風險低,更沒有美國的所謂次按危機,因為中國的暴發戶,多是農民出身,農民勤於儲蓄,農民不願借錢,不適應銀行,香港人要感謝中國熱資背後的小農文化意識,因此,香港的消費經濟,以房地產帶動,比美國健康正常。
還有一個原因:港幣與美元掛鈎,港幣在貶值。因為港幣的價值正在泡沫化,香港的房地產,也就是所謂磚頭,成為比港幣更強的貨幣,由於港幣泡沫化,磚頭怎能不升值?一位朋友,二○○六年底買了跑馬地一個千呎小單位,當時售價五百五十萬。經歷了去年的金融海嘯,朋友上月放售,超過一千萬。短短三年,扣除金融海嘯的挫敗,淨賺四五百萬元。
從房地產的投資角度,香港所有的業主,都愛中國、愛曾蔭權政府。中國的現狀,維持下去最好。大陸的熱資,有強大的政治背景,他們不必銀行按上加按,捧着現金來買磚頭。太子黨的好友,軍區司令和市委書記的親戚,現金投放在香港的磚頭上,豪宅的價格越上漲,曾蔭權越是中國利益的監護人,特區政府無論以後誰當特首,就越是一根大釘子,被牢牢釘在房地產這根用磚石搭成的十字架上,跑不掉的。
不要問現金是怎樣來的,貪污、腐敗,這是鄰近地區中國大陸的內政,香港是一座經濟城市,當金錢正在全世界逐漸蠶食着國家主權,當奧巴馬斥罵華爾街的貪婪而語音未落,今年紐約和倫敦的 CEO又給自己批放巨額的花紅, Follow the money,而不是國家,更不是政府,香港又怎能例外?
尤其是當疲弱的港幣,也不能跟隨,香港人只能跟隨一堆磚頭,因為磚頭後面的動力,就是市場的上帝了。這是一個沒有明天的城市,即使沒有了「九七大限」。將來如何?不要想,摸着磚頭過河。路易十四說:「在我身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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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08, 2010

地產神學

2010年01月08日

與幾位新晉精英在 IFC喝咖啡,卡片祭出來,不是銀行就是金融業的 CEO。大家講到今年的投資,一致同意,還是地產。
「有沒有發覺,總理只能向新華社發牢騷,說房地產過熱了,始終不敢再說一句:『中央即將推行宏觀調控』?」有人拋出一個問題。
「因為『宏觀調控』已經是昨天的名詞,」一位三十出頭的才俊說:「中央政府能『宏觀調控』,是各地的經濟諸侯,還聽中央的指令的時候。現在,四萬億資金出籠,應付金融海嘯,省市都有軍方、公安、太子黨的兄弟,各地怎樣花錢,國務院管不了,總理說房地產過熱,幾天之後,北京朝陽區一幅地,底價一億多,炒成七億成交。」
「這就說明,今天統治中國的,是金錢,不是中央政府。 Follow the money,香港人如何在這個惡性資本主義的亂世中壯大,要緊記這句話。」我說。
不錯,金錢一旦壯大之後,自己就有了生命。許多年前,大陸有一齣卡通,叫做「神筆馬良」,有一個叫馬良的小童,在牆上畫畫,由於畫工精美,畫一條龍,龍就變成真龍飛上了天。美國印鈔票,中國也印,大家一起做神筆馬良。熱資本來是畫在牆上的龍,一下子就活飛出來了。這個世界,漸漸沒有了白宮,沒有唐寧街,更無所謂克里姆林宮和聯合國,金錢變成了唯一的統治者。
「今天統治香港的,是香港人慣稱的「三伯五叔,不是曾蔭權,」另一位黑衣的女律師插話:「三伯五叔說七萬元一呎,就是七萬元。」
「但嚴格來說,所謂三伯五叔,也不是定價的那個人,」我答:「是金錢驅使着嘴巴,喊出這個價。看過驅魔人沒有?那個小女孩張口說話,不是她自己的聲音。天主教徒曾蔭權,敢向什麼四叔、五公之類,祭出十字架嗎?我看他沒這個膽子。」
理由很簡單:大鬧香港樓市的金錢之靈,是中國的熱資,中國的皇帝,叫做天子。香港的豪宅,都叫天比高、天滙、天璽什麼的,這就是警告你:高樓市就是天意,錢就是天。
因此三伯五叔們最多只是教主,不錯,他有權定價七萬元一呎,但在教主的上頭,另有真神;正如耶穌的爸爸,就是耶和華。耶和華是誰呢?就是錢。
Follow the money,就是跟着上帝走。什麼六大產業、八大支柱,全是撒旦在你耳邊嘮叨的廢話。在香港生存,只能靠買磚頭,帶着天主教徒對上帝的堅定信念,千萬不要動搖。經濟學和神學,能互相呼應,這就是通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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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anuary 07, 2010

港式英語

2010年01月07日

英語全球化,香港是國際大都會,因此,港式英語,也必然會融入「全球英語」( Global English),成為一種風格。
聽港式英語,像看西洋畫一樣,憑用色、構圖、主題,一看就能猜得出是美術史上哪一個時期─凡以耶穌聖母以描繪對象的,屬於十五六世紀之交,如果色調明快,就是黑暗時代即將結束。人物肖像,是文藝復興到倫布朗之間。至於形體崩析,色彩狂喧,是後印象主義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間的產品。
港式英語也一樣。但凡在言談間夾雜 You know, you know的,可歸類為六十年代香港的「經紀買辦時期」─帶洋人上岸,去尖沙咀裁剪衣裝,嚮導成為洋人與上海師傅之間的翻譯:這套衣裳的衣料, You know,是正宗的絲綢。價格方面, You know,很便宜的,不過八十元。
You know是很自然的連接詞,令說話人贏得一兩秒的緩衝,構思下一句話的起句。 You know, you know,這句話還有點形象感,像每重複一次,就向洋人磕一次頭。
到了七八十年代,出洋留學,風氣鼎盛,香港留學生一代,暑假回港探親,由於有了修養,英語轉趨思考型,那時的青年港式英語, You know日漸式微─因為他們在外國經驗所得,知道這樣講是不禮貌的─轉而代之以 Actually─「 Actually,我諗我會揀 Engineering這一科。因為呢, Actually呢科唔係太難入,而且 Hong Kong啲 Students, Actually佢哋 D數理 Phy Chem點都好一啲,所以, Actually都幾容易……」
那時的女生,從外國回來,首先學會洋人的聆聽─對她講話,她凝眸看着你聽着,一邊說: Hm hm, Hm hm─是一股都市當年新湧現的女性溫柔。
在此之前,不信請看看陳寶珠和蕭芳芳的粵語片,香港少女從來是不懂得一面聆聽,一面答以「唵唔,唵唔」,港女的矜持,至此出現飛躍。
九十年代時興講好 Cute,至九七主權移交後,轉型為 Cutie,至於八十後,流行講「 Thank you你」─ Thank you,原文不也早有了一個「 you」嗎?還要加一個中文的「你」做甚?不,一點也沒有錯,只是特別有禮貌, Thank you你,重複強調「你」的重要,非常 Impressive,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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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anuary 06, 2010

大食男

2010年01月06日

美國老明星華倫比提要控告一名傳記作者,這本書說華倫比提這輩子,到目前為止,跟一萬二千七百七十五個女人上過床。
作者說,這個數字,還不包括「白日快餐」( daytime-quickies)、「就手順風車」( drive-bys)、「偶然過手癮」( casual gropings),還有在喧忙的後台,飛快地扒竊一頓熱吻( stolen kisses),以及其他。
華倫比提只是二線明星,即使三十年前,樣貌相當一般,一對眼睛擠壓在眉毛下,像兩簷厚重的屋頂下面的兩隻鳥巢。據說因為服食了太多維他命,患有性慾過度活躍症。
華倫比提憶述與女明星珍芳達一起:「我們狂吻,直到彼此把對方的頭顱吞進肚裏為止。她像一條蟒蛇,下顎張開,直徑之深濶,可以把她身高幾倍的獵物吞進去。」
自從二十歲以來,華倫比提保持每年平均二百四十六個性伴侶的紀錄,最新的藏品,是年逾半百的麥當娜,一萬二千七百餘之數,是很簡單的乘法算術。
說一個男人「大食」,從此多了一個形容詞: He has a Beatty-esque sexual appetite。語文日新月異,英語尤其善於與時俱進收攏名人軼事的典故,從希臘神話到荷里活八卦新聞,學好外語,要把文化背景全學到手,如同去大陸娶一個湖南妹為妻,要兼養她的父母、爺奶、小舅子和姨子一家,學英語跟北上娶妻一樣,是很令人視如畏途的事。
曾有一首流行曲,名叫「你真虛榮」( You're So Vain),一直唱到今日,女歌手卡莉西蒙,一度是華倫比提的牀上玩伴,這首歌今天在香港還時時聽到,如果精研流行曲,就知道整首歌,都是駡華倫比提的──
「你走進舞會,像登上一艘遊艇;你的帽子,充滿戰略性地,歪搭着你一隻眼睛,你的領巾杏黃色,當你跳舞,你一隻眼睛,還不斷瞟鏡子,你以為每個女子都想做你的舞伴……」
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詛咒:「你真虛榮,你真虛榮,你一定在對號入座,認定這首歌在說你了,對嗎,對嗎?」
一首歌駡一個男人,駡足四十年尚屬奇蹟。 You're So Vain,這個 Vain字最難譯了,不盡是虛榮,而是顧盼自戀,自以為情聖。
今天台灣的馬英九,也被抨擊為自戀。有幾分華倫比提的虛妄,雖然小馬哥沒有什麼性魅力,寫到這裏,噗嗤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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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anuary 05, 2010

叛逆女子

2010年01月05日

張愛玲作品三十年來,尤其是所謂「五四」以來,一直維持暢銷。

在Facebook上交友告訴小朋友你是張愛玲的fan士,像告訴全世界,你是法國紅酒的欣賞家一樣,無論何時都不會out,但如果告訴人你是巴金、茅盾的讀者,就像讓人知道你平時好孖蒸和五加皮,有落伍而沉悶的感覺。

因為張愛玲的文字,無論何時閱讀,都覺好「型」。型在夠個性。

在其他所謂「五四名家」筆下的抗日戰爭,是愛國的民族大業,豈知到了張愛玲筆下,她doesn't give a damn!

「在香港,我們初得到開戰的消息的時候,宿舍裏的一個女同學發起急來:『怎麼辦呢?沒有適當的衣服穿!』」

媽呀不得了,這個小女子怎如此大逆不道呢──「至於我們大多數的學生,我們對於戰爭所抱的態度,可以打個譬喻,是像一個人坐在硬板凳上打瞌盹,雖然不舒服,而且沒結沒完地抱怨着,到底還是睡着了。」

對於所謂民族生死存亡,張愛玲偏偏說:「能夠不理會的,我們一概不理會。出生入死,沉浮於最富色彩的經驗中,我們還是我們,一塵不染,維持着素日的生活典型。」

張愛玲的cool,在於毫不矯飾,對於沒興趣而不熟悉的事情,一概不沾邊。然而在烽火漫天裏,她一曳頭髮,挽着手袋,踏着高跟鞋,以一個很卡地亞的姿勢,還給那個時代一個窈窕的背影,加上一個德行有點問題的男人,在她的背後,傳來一片罵聲。

然而張愛玲越是有「爭議」,她身後的名聲卻越長壽。連《色,戒》之類後期作品,她也受到台灣在海外的保釣份子幼稚的責難,追問為何「醜化」愛國青年。張愛玲晚年的唯一的敗筆,就是寫了一篇「回應」自辯──何必理睬這等嫉妒的愛國塔利班呢?他們沒有資格與她對話。

還是香港人比較體諒張愛玲。畢竟,面對一個所謂大時代,作家有風花雪月的自由。六十年代大陸飢民翻山越嶺,後來「文革」時期,浮屍從西江飄來香港,亦舒還一樣只寫她的《家明與玫瑰》,林燕妮也只寫懶洋洋的枕頭,作家不必定要為所謂國家民族負責。

寫得好就是了,在抗戰之中,豐子愷也不是明月流水嗎?張愛玲心情逆轉時,又寫「國家」了,不過不是抗戰,而是《赤地之戀》,這件華麗的大衣,總是附着幾隻喧噪的小跳蚤的,歲月張看,益發閃閃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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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anuary 04, 2010

永遠的張愛玲

2010年01月04日

張愛玲的文學電影翻修出場:《太太萬歲》、《小兒女》、《色,戒》,自然是城中品味界的盛事。
因為張愛玲是永遠的。
對於生活,十年八載消磨,如同患了肩周炎和風濕症,張愛玲的文字尖細如銀針,巧正無匹,都剛剛好刺在你從不知道的什麼穴位上。在作家之中,有人是創造好手,如金庸,有人是使軟鞭的行家,像白先勇,而張愛玲是擅撒梅花針的隱俠,而且針針都刺到穴道─她不是攻擊你,而是通經脈、催血氣,人生的苦翳,本來解不通的,讀一遍張愛玲就好。
張愛玲的文學成就,還有一點了不起─她是四十年代唯一不必經歷什麼「五四新文學運動」以來如何如何的作家。
此話怎講?因為中國的白話文寫作,八十年來,都受所謂「五四運動」騎劫了,左傾份子不斷在中國人的中學中文教科書散播神話:「五四運動」把中文從古文的「桎梏」裏解放出來,彷彿作家沒經歷過「五四運動」的洗禮,就沒有法子從鬼超渡投胎,重新變成人。
但張愛玲的文字摧毀了這套愚民的謊言:張氏作品,傳承《紅樓夢》的白話、清代筆記的洗煉、吳儂水土的精麗,還加上─由於張愛玲英文極好─英國小品的幽默和刻薄,張愛玲的文字,證明中國的現代文學,根本不必什麼「自從五四運動」以來,在二十世紀,只要有才華和觸覺,只要中西兼長,就可以轉型為精品。
如同發現了一覺醒來,中國人根本不需要毛澤東的「革命」,本來,照蔣先生領導的國民政府循步走下去,中國就可以正常的現代化了。
本來根本不必推行「簡體字」,電腦的出現,令正體中文的書寫毫無困難。張愛玲也一樣,她的成就,否定了幼稚淺薄的「五四」,這就令許多老頭子嫉恨得牙癢癢。不必經過五四「洗禮」,張愛玲證明了:中文可以更好。
舉例?太容易了。張愛玲的散文〈弟弟〉,頭一句:「我的弟弟生得很美而我一點也不。」換一個「五四名字」,包括魯迅,會寫成這樣子:「我底弟弟,樣貌是生得很俊美的,而我的樣貌卻是一點也及不上他的俊俏了。」
所以,讀過張愛玲,即可視巴金、茅盾、朱自清為敝屣。在英國,如此才女只會由英女皇封為 Dame,在小男人充斥的中國人社會,張愛玲怎麼「不引起爭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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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03, 2010

真假瘋

2010年01月03日

四公斤的毒品,運來中國,宣判極刑,外國政府很難干預。
說被告有精神病,中西方文化,對精神病的定義和感覺不同。中國人對精神病患者,傳統稱為「瘋子」。瘋子不但語無倫次,必有暴力攻擊的傾向。除此之外,什麼思覺失調、夢遊空想、神經質,都不在中國社會所承認的「精神病患」之列。
這位叫謝赫的英國人,不算精神病患者,只是個妄想症人士。他說他認識英國首相和美國總統,他要來中國宣導和平,錄了一首歌,叫「小兔子你快跑過來」,還創作了一句口號:「同一世界,同一族類,同一和平」,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如果說他是瘋子,等同間接指申辦奧運時期的全體中國人都瘋了─還記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嗎?中國更非要趕快把英國人處決掉不可。
妄想症,算不算精神病?在技術上算的,但在文化上,卻不一定。美國有一個短篇小說,叫做《華特米蒂的隱秘世界》( 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男主角米蒂,是一個平庸的都市小男人。他平時跟着太太,上超級市場買菜,在沉悶之中,他喜歡空想,例如,上汽車,一戴上手套,他就幻想自己正在駕駛一架戰鬥機,往納粹衝鋒陷陣。《華特米蒂的隱秘世界》,叙述了這位空想家化身的五個英雄人物,最後,他幻想自己落入敵手,判處死刑,在火槍隊面前,他索取最後一根香煙。
從此 Walter Mitty成為妄想症的代表。米蒂不是精神病患,他只是一個「避世主義者」( Escapist)。這種時時靈魂出竅的狀態,有一個形容詞,叫做 Mittyesque。
謝赫是一個「米蒂型妄想症患者」,不算什麼精神病。米蒂是西方小說的人物,中國不承認。何況,如果妄想就是精神病,真的,六十年代百萬紅衞兵跟着毛澤東建設世界共產主義,就是更嚴重的精神病,紅衞兵是中國精英,怎會有精神病呢?所以白高敦們這樣一鬧,更把中國人鬧得怒從心上起,一定把這個英國人幹掉。
最後,謝赫求仁得仁,像米蒂一樣,給處決了。妄想和現實,有點像莊周夢蝶,就差那麼一點點。中國人把鴉片戰爭的舊帳算在這個印巴裔移民的「英國人」身上,高錕博士也是英國人,那麼火燒圓明園,也是高博士的祖父幹的吧?什麼是瘋狂?這個世界,誰又真的清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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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02, 2010

新世代良師

2010年01月02日

今天的亞洲,只有兩個文明國家,一個是日本──這一點,大家早知道了──另一個,正在得到國際社會的尊敬,就是喜馬拉雅山麓的小國不丹。
不丹國王首先提出「快樂指數」這個新觀念。國王認為:國家的國民生產總值( GDP),絕不代表國民的快樂總值(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
憑此一高論,不丹全國國民,都應該分攤今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因為不丹國王的先進思想,開始在西方發酵,英國保守黨魁金馬倫受到啟迪,提出以「國民幸福總值」( Gross National Wellbeing),簡稱 GNW,來代替日漸過時的 GDP。
美國最新調查;金融海嘯一年來,美國人比以前更開心了,美國經濟在二○○一年和一九九二年都衰退過,一九七三年石油危機、國民都心情抑鬱,只是這一次反常,房產變了銀主盤,信用卡沒收,國民反而心情好起來。
為什麼呢?喜歡模仿西方、「外國有先例」的特區高官和高等華人知識份子們,小心聽了:因為「西方」出了一個社會心理學的新名堂:叫做「慾望通脹之終結」( End of Expectations Inflation)。
什麼叫「慾脹」呢?就是隨着消費增長帶來的通脹,人的消費慾,必然領先在儲蓄之先。也就是說,經濟好景時,人的慾脹隨着通脹,超越了本身的消費力。
金融海嘯爆發了,銀行爆煲,「消費者」本來無休止的慾望也跟着爆了煲。雙爆煲之下,就像一個人死了,靈魂脫離了情慾的軀殼,在「中陰身」的階段,最初悲憤而哀傷,但後來反而寧靜而祥和,覺得無所謂死,也無所謂生。不錯,經濟還會復甦的,但經濟再復甦,就像投胎輪迴。這時閣下開始享受這等飄逸自由、無重無晦的澄空之感,反倒不想輪迴了,佛家說,這種境界,就是湼槃。
不丹國民的一生,就生活在入世的湼槃之中。入世而湼槃,好像很矛盾,但不丹國民沒有信用卡,不必做豪宅的房奴,他們以織綿為業,一方石室,一座陽台,仰頭就見到喜馬拉雅山皚藍的靈空,永遠不必為剛做了什麼會計師律師而「住不上港島半山」而發愁投訴,不丹遠離愚昧,前有達賴喇嘛學說,後有不丹理論,現在成為「西方」的良師。
所謂 GNW,不需要一大堆「東西方文化」加哈佛 MBA的理論,粵語有一句現成話:「財散人安樂」。美國人終於感受到財散的安樂了。上一代的廣東人,智慧不下於不丹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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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anuary 01, 2010

大衣

2010年01月01日

天氣冷了,是穿大衣的季節。

大衣是男性地位的象徵。不但元首,黑幫頭子都以披一件大衣彰顯身份。因為進出餐廳、會所、夜總會,大衣要勞煩一個僕役幫忙穿着。為你穿脫大衣的人,明顯低一等,有人侍候你的大衣,就是江湖地位,一番功業,須是你親手創下的,連億萬富豪二十歲出頭的那個富家公子,有人替他披大衣,就見浮誇可憎了,因為這不是只憑錢多才賺取得的資歷。

男人穿大衣硬是型:冷峻的面孔,輕揚的眉毛,像阿倫狄龍扮演的獨行殺手。一樣名牌,穿大衣益見深沉蓄斂,不覺其暴發張揚,是人穿上了大衣,不是大衣穿上這個人,如此修為,沒有半生在風中點燃過一根香煙,遙對山海呼出一口恩怨的滄桑,大衣,是穿不起的。

契訶夫有一個短篇小說,男主角是一個教師,平時喜歡穿大衣。契訶夫說:「這個人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恒常慾望,把自己包裹在厚繭裏。他的大衣,像一隻行李箱,收攏自己,不受外面的世界左右。」聖彼得堡是最宜穿大衣的城市,北國的森冷,伏爾加河的悲情,俄國人穿起黑絨的大衣,配一頂禮帽,比誰看來都覺得不祥不安,也就是所謂sinister。越南人和新加坡男人,就無此骨架,這樣一說,您更明白吧。

因為大衣另有生命,它懂得選擇主人。在衣櫥裏,大衣不常出動,是眾神之中的宙斯。大衣睥睨人間,在諸多衣飾襯衫、西裝、圍巾之間,大衣別有一股蘊沉的悲壯感。當男人把大衣取出來,有點像武士佩劍,總有風蕭易水的最後一戰之感。

大學二年級,我在倫敦的舊市場買了一件二手的灰綠軍裝大衣。很適合所謂小知識份子。在凜烈的寒風裏,我一直與大衣前生的一縷軍魂同在。穿了幾個冬天,大衣越見殘舊,但越捨不得分手。大衣有很多故事還沒有對我說完,從葉落枝枯的時節,到新茅初發的春天。

能穿大衣的,不一定是名人,卻必須是一個人物。環顧四周,誰能把大衣穿上了,還鎮得住名牌的威儀?這就是一個人的style,也就是衣品。曾經湖大似海,風從海上來,一件大衣,氣呵如霧,印證長風飄髮的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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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裡沒有藝術

中國的外匯儲備突破美金兩萬億,資金向全球四面出擊,香港剛好是中國大門外的一塊地氈,當國際的資金進入中國,要經過香港;同理,大陸向外找出路,也一樣經過香港。

炒賣藝術有別

美元、股票、香港的豪宅、黃金都各有風險,投資藝術品和所謂「文物」,成為中國資金尋求保值的另一熱點。乾隆皇帝的一個玉璽在香港拍賣,叫價超過四千餘萬,但事後被傳說是偽冒品。圓明園的幾個獸頭,屬於歐洲巴洛克的建築雕塑,在歐洲各大城鎮屬於司空見慣,但由於多了一重「民族仇恨」的增值,也炒成天價,香港富豪紛紛表演高價奪寶獻祖國的愛國活劇。

凡此種種,顯示藝術珍品在香港拍賣,也像香港的天匯、名鑄一樣,進入泡沫期。

有人把藝術品熱炒,與八十年代日本資金高捧梵谷油畫相比。不錯,八十年代日本經濟過熱,資金尋找出路,梵谷的一幅向日葵以四分一世紀前的時價,炒到港幣七八千萬。此一追捧的奇蹟,隨著日本房地產泡沫爆破,已經成為歷史。

中國今天的藝術品炒賣風,與八十年代日本狂捧印象派名畫家,有本質的不同。首先,八十年代西方名畫炒賣潮是跨國的交易。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西方化」神速,對西方文化的仰慕,不但是法治和軍事,還遍及美術與音樂。日本人鍾情於莫奈、雷洛瓦、梵谷的印象主義油畫,莫札特和貝多芬的古典音樂,對西方藝術的寶愛發自內心。中國一百五十年的「現代化」過程,只崇尚工器,也就是科技,對西方藝術的認識和欣賞,尤其是財富界和暴發戶,完全是一片空白。

因此,今日中國藝術的炒賣風潮,由紅極一時的「大口仔」系列開始,純屬「塘水滾塘魚」現象,亦即中國資金回捧中國的「藝術家」。很難想像美國的蓋茨會用五十萬美金購入吳冠中的水墨,或畢菲特會用三千萬的港幣購入徐悲鴻的油畫。中國當代藝術燴,由中國的藍籌股市帶動,基本是「發財憤青」,即梳平頭裝、戴黑眼鏡,一身 Armani 名牌的四五十歲 CEO 的一眾猛人亢奮搶奪的目標。

只投資中國也好

因為今日中國的財閥,三代以來,從未認識和欣賞西方藝術,香港的榮氏家族還因為早年上海半殖民地的記憶,發財之後,購入英國一兩座古堡。西方藝術珍品逃過了中國資金的一「劫」,對於人類文明的保存,長遠並不是壞事。設想今日亢奮極度情緒不穩定的賴昌星式的富豪,為了給「國家爭一口氣」,高價收購羅浮宮的蒙娜麗莎:「到底多少錢,給我一個價好了。」有一天,西方五百年文藝復興以來,所有珍品都集中在今日中國富豪之手,為了一份「民族自豪感」,中國人有了錢,可以買光全世界的藝術奇珍,以報當年英法聯軍掠奪之仇。萬一出現此一景象,到底是人類之禍還是福?有識之士自可冷靜判斷。

中國的熱錢只限於搶購自己人的藝術品:徐悲鴻的油畫,對於中國美術史是獨特的風格,但在世界藝術史上地位極其有限。在歐洲市場出於文化優越感,西方人永遠不會承認,中國畫家的油畫,無論技法還是意境都比莫奈和梵谷高明。因此蘇富比和佳士得風景這邊獨好,在香港的拍賣成就遠高於倫敦,在銀碼之外,拍賣的內容,與倫敦畢竟有一點分別。

對於投資者,這不是問題。正如閣下如果在香港買樓,絕不會考慮奪得干德道七萬元一呎豪宅的買家到底是不是蓋茨或畢菲特。金錢比買家的身份和種族重要,因此香港豪宅的取向,花落誰家自然與達芬奇的《最後晚餐》(如果這幅畫也可以拍賣的話),是否落入沙地阿拉伯皇室的寶庫中,引起世人不同的關注。

但從投資角度,中國藝術品身價暴漲,畢竟是好事。傅抱石、齊白石、吳昌碩的仕女和花鳥,一九七八年在大陸榮寶齋還可以三數百元人民幣的賤價悉數搜羅。一九七五年,一幅齊白石的墨蝦在中環的集古齋標價一千五百元,今天已是二百萬以上的貴價貨。二線的黃冑、程十髮、吳作人,身價也超過七位數字。理由很簡單:中國畫後繼無人,水墨技巧到楊善深一代已開到絕境。今日,中國的傳統水墨畫香燈燒絕,「大口仔」的偽前衛油畫系列,不論取態再搞笑 Witty,畢竟是西方涕沫的餘緒。

但傅抱石和黃賓虹的畫,即使在中國市場有價,買畫的人,從長遠升值著眼,是百分之一百的投資者,而不是藝術鑑賞家。高山流水的美談已成歷史,中國人沒有伯牙,也沒有鍾子期。

英國詩人格雷夫斯(Robert Graves)說:「在詩裡沒有金錢,同樣在金錢裡也沒有詩。」(There is no money in poetry, but there is no poetry in money)把 Poetry 換成 Art — There is money in art, 可是 — but there is no art in m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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