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December 31, 2009

鐵路

2009年12月31日

很難令一個社會明白什麼叫品味──當人人都歡欣地認為,從廣州乘火車到武漢,只需兩小時,高效率,等同「發展迅速」,就叫做「現代化」。
如果乘火車要追求高速,不如搭飛機。因為火車的旅途,是生活之一種,一生能乘一回偉大的火車旅程,才叫做幸福。

火車旅途的宏麗長卷,公認是橫越西伯利亞的鐵路,乘火車最怕匆忙,一段旅程,三個星期,由蘇格蘭的韋克鎮出發,終站海參崴,橫越七國,穿歷十個時區。
東方快車的旅途,在小說家阿嘉泰克莉絲蒂的筆下:深秋的濃霧、謀殺的醞釀、貴婦的帽子垂下的面紗,皮草和銀白的長手套,化成一條懸疑的蒼龍。有什麼比月台上的悵別更令人低迴,此去山重水複,在英法海峽和萊茵河之外,一縷灰煙,漸入誌怪小說的佳境。穿越羅馬尼亞吸血公爵黑斗篷蝙蝠般的巨影,伊士坦堡的晚禱裏,徐徐駛進蘇聯 KGB的魔掌,然後是成吉思汗大漠未乾的血跡,最後,火車向溥儀滿洲國的迷夢進發,當餐車的鈴聲在耳後敲響,像安東尼鶴健士一樣的劉車長,走過甬道,友情提醒:餐車會在半小時後關閉的,請勿向隅。

火車旅途的迷人之處,在於偶爾的誤點,在一個冬夜,無論停在一個陌生的月台,時值午夜,有一段離奇的等待。車廂的玻璃蒙上一層白氣,用手指輕抹一環,看見空冷的月台,月台欄柵外一排魁崇的冬青樹,鐵道員遠遠喚響一聲哨子,深紅的號誌燈在站頭一揮,火車緩緩開動了,伴着火車頭傳來一嬝哀厲的嗚咽。

曾經一個人,在這樣的火車旅途嗎?那段感懷的歲月,那個特別易哭的季節。卧舖車廂的壁爐是如許炙暖,案頭的一盞讀書燈,燈罩的花織是那麼絢艷。一個人在路上,為何偏要那麼自虐,選搭了一段世上最天荒地老的西伯利亞東方快車之旅?

只為了在征途上回來,驗證了人間從無精 衞填海的恩,英台化蝶的愛。這種事趕在三十歲以前,悄悄做一回,在托爾斯秦小說的林蹤山影之間朦朧睡去,又在無名氏北極風情畫的曙色中惺松醒來。鐵路無所謂高速,因為在火車上,一顆心在緩緩下墜,像一丸落日,飄披着往事的晚霞,當頭靠着窗台,火車頭的一聲哀,煙飄似髮,日以繼夜,載負着疲憊前生的你奔向遠方的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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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Plus One Is Eleven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Dec 31, 2009

In defiance of condemnation from the West, Beijing sentenced human rights activist Liu Xiaobo to 11 years in jail on Christmas Day.

It would have been just five years had China been in a good mood, but the atmosphere was bleak after the insult delivered by US president Barack Obama, who gate-crashed Chinese premier Wen Jiabao’s meeting with third world countries during the global warming talks in Copenhagen, a meeting deliberately omitting the US’s presence. Obama acted as if he was an FBI agent ransacking an apartment in a heroic drug crackdown campaign and according to some newspapers, famously shouted, “Are you ready to meet me now, Mr. Premier?” No, we are not ready to meet you, but as revenge, we are more than happy to add a few years to Liu’s jail term. Hence, the 11 years.

To make things worse, a dozen Western diplomats tried to enter the Beijing court to witness the trial. Most managed to get in, except a representative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who read out an angry statement instead. Had the Beijing court not been besieged by such foreign powers whose act was apparently designed to “interfere in China’s internal affairs,” Liu might have received fewer years. Hence, the 11 years.

Some might also argue that, because Liu has been detained for a year already prior to the court hearings, that time served could be deducted from the sentence. Oh no, because of China’s revenge against “foreign interference,” instead of deducting that year, an additional year was added to Liu’s sentence. Hence, the 11 years.

The number “11” appears to hold special meaning for Chinese people too. Think about how our ancestors created Chinese characters—written Chinese is a system of visualized symbols. So it is not hard for any Chinese to think of jail when seeing the number “11”—the two 1s look similar to the bars of a prison cell. Hence, the 11 years.

For the Western diplomats who don’t understand the Chinese psyche, perhaps a reference to European history may be helpful, namely the French Revolution. When Louis XVI was put on trial in December 1792, opinions in the revolutionary court split over what punishment would be appropriate for the French king while few debated his guilt. Some moderates argued strongly for a royal exile on humanitarian grounds. It was not until other European powers like Prussia, Austria and England started gathering troops around the French borders to show support to the French king, did it convince the revolutionary court that the king was an agent of treason. The European empires tried to help, but instead sent their friend to the guillotine. And so it began the Reign of Terror.

And here we witness the Chinese communist government’s parallel mindset. China believes that civil unrest in Iran, Xinjiang and Tibet have been stage-controlled by the West, because the West offered to help. To China, the group of Western diplomats marching to the Beijing court to sit at Liu’s trial echoes the scene in France in 1792. Do not assume that the only Louis in France that China is familiar with is the cognac Louis XIII (de Rémy Martin). Chinese people actually remember an important chapter in history that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have long forgott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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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December 30, 2009

A 貨

2009年12月30日

一名「英國人」在大陸運毒四公斤,抓獲被判死刑。在聖誕和新年假期,「英漢」在中國處死這件事,成為蘭桂坊一眾女精英閒話的一道甜點。

「有沒有發覺本案最大的笑點,是所謂『英漢』?」我拋出氣球:「華文傳媒,都說『英國人在華運毒判死刑』,看看照片,原來是個南亞裔歸化的英籍公民,即是重慶大廈門前欄杆倚着的一類,你會暗自鬆一口氣,還是覺得掃興?」

「當然鬆一口氣,」 Angel說:「初初以為是抓了一個祖迪羅,或者 Clive Owen,再不濟,是一個米高堅,怎知是個黑柴。」坐在一旁的女友蘇珊娜,覺得她有點過份,笑罵一聲:「咪咁衰喇。」

「不過話說回來。」女律師L說:「去年,聽說 Rebecca在 San Fran嫁了一個美國人,我們一眾好友,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是她的丈夫,不是畢比特,或一個像李察基爾的帥坑,就算年紀大一些,都像奇連伊士活,都在 IFC的哈林訂了桌子,請新婚夫婦開紅酒,沒想到老公帶回來,是一個墨西哥裔的新移民,都覺得好寃。」

眾人笑成一團。 Angel問:「傳媒不是應該客觀報道事實嗎?為什麼顛黑倒白,把一個歸化了的印巴裔男子稱為『英國人』?如果這種道理成立,那麼我們曾特首爵士,還有許多口袋裏隱藏着一本英國護照的特區高官,豈不是都成了英國皇室成員?」

這是什麼心理?「說是『英國人』準備在中國打靶,不能怪華文傳媒,是華人積壓一百五十年來的自卑感,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找到一個宣洩點。鴉片戰爭、火燒圓明園,這下好,反過來,現在是我向你開鎗。」L說,畢竟讀過一點社會學,說來頭頭是道,有知識的港女,不容低估。
「這條所謂英漢,雖然是A貨,十三億人民先當真的收了貨,就像追捧 LV和金勞,剛剛有了一點經濟能力,第一步,先在羅湖城掃偽品。經濟學大師張五常說,買假貨,是為下一步有能力買真貨做的熱身準備,所以,五年之後,真的把一個英美白人抓起來打靶,才是洗雪國恥的一天,那時死囚脫光衣服先遊街,驗明一身白膚色,再開鎗,而且不收子彈費─送的,國家富強了,這點錢,我們出得起。」大家乾杯,過了一個快樂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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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December 28, 2009

洋人圍法院

2009年12月28日

大陸知識良心人士重判,一群歐美領事館人員,到北京法院旁聽聲援。中國充滿自信,不畏「外國勢力」進攻,硬是判了十一年。
這伙歐美洋人,是十年來西方左派的主流代表。由克林頓開始,希拉克、白高敦,到今天的奧巴馬,都深信與中國深層交往( Engagement),不但自己可以做生意賺大錢,還可以促使大陸「民主開放」。
左派對中國無知,沒有讀過秦始皇統一六國的中國政治心理學,還可以原諒。但歐美的左派知識份子,總算讀過一點歐洲近代史,譬如,法國大革命其中重要的一章,就是審判路易十六。
攻陷巴士的獄之後,廢黜了王權,革命政府成立,內有兩派,羅伯斯庇爾的雅各賓派掌控了權力,越來越極端,溫和的吉倫特派,誰更革命?誰是暗中的保皇黨,受到雅各賓黨人的挑戰。
其中的爭論,就是要不要審判國王。雅各賓派主審,而且要求判死刑。吉倫特派想保住王室,不要流血,君主立憲也可以。
兩派爭持激烈。但大審之前,歐洲的王室急了:奧國、英國、普魯士、西班牙,他們恐懼,如果法國革命成功,病毒傳染,歐洲的王室會相繼陷落,各國派出大軍,壓向法國邊境。路易十六的王后瑪麗安東妮,是奧國皇帝李奧波的妹妹──李奧波,就是電影《莫扎特傳》裏賞識小莫扎特,讓小天才進宮蒙上眼睛表演鋼琴的國王 ──奧地利更要出兵拯救御妹。
路易十六本來不必死,但歐洲各國王室,炮響隆隆聲援,革命法庭投票,暴民群情洶湧,國王「勾結外國勢力」,表面證據成立,一票之差,硬是上了斷頭台。
中國經歷過「八國聯軍」,憤青懼怕「顏色革命」,在心理上,中方還是一個「革命黨」。西方經濟崩潰,氣候會議圍剿大陸,會議不歡而散,中國就定下一名英國黑人來大陸運毒判死刑的處決日期。
今天的歐美,都是庸人執政,當然香港也一樣,東西方一起都沒水準,至少這一點,令香港特區顧影不必太自憐,「外圍因素」嘛。不怕的,盡快打一場大戰,人才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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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December 27, 2009

大中華大壟斷

2009年12月27日

大陸異見思想家入獄,歐美十多國領事館外交人員到法院旁聽聲援,結果沒輕判,獲刑十一年。
評論中國問題,是有趣的行業。譬如,近年許多「評論人」擦中國的鞋,一旦大陸放寬監控,像四川大地震時批准外國記者入境採訪,擦鞋者高興得拍手跳躍,看,中國不怕放寬了,因為中國感到更大的自信。
「中國更有自信」,是十年來時時聽到的台詞。放寬了,不怕批評,是「更有自信」;但這種三流的判斷,其實全天候都可以「正確」。現在,歐美十多國政府聲援,西方輿論譴責,大陸一點也不在乎,重判有加,而強硬,何嘗不是中國感到有更大的自信?
自信是什麼?自信就是中國擁有全球經濟的「 TVB慣性收視率」。十三億人口的市場,你就是要來我這裏做生意賺錢,中國就是全球經濟的無綫電視 TVB。
香港的無綫,由於有慣性收視率,可以壟斷市場,即使 TVB在黃金時段播一隻公狗在街頭的電燈柱撒尿,慢鏡頭,一泡狗公尿,撒足一小時,也有至少三十點的收視。
TVB不斷裁員,減少成本,外面也一樣罵,但 TVB的收視率也一樣高。市場決定道德是非,市場決定廣播質素,如果 TVB有一天播公狗撒尿的慢動作節目,收視率三十點,但每年公司盈利還有十億,這就是大台的自信。
中國的「大國」自信,道理也一樣。歐美是一群師奶,歐美自己迷上了中國市場。今天的中國,就是《宮心計》加《富貴門》,你不要管他的製作水準,不要指摘劇集情節老套婆媽,由於慣性收視,中國和 TVB一樣壟斷了市場,你還是巴巴地盯着螢幕。
在商言商,政治也一樣現實。中國和 TVB,都可以乘市場自然壟斷之便,一面維持高盈利,一面開刀裁員,減低盈運成本。判處十一年徒刑的這位良心人士,不過是中國在充滿高收視的自信之下,手起刀落,裁掉的一個成本的包袱。
歐美使館派人到法庭,一群洋人,狀甚可笑,他們就像 TVB的師奶觀眾,一面嘮叨,一面還是巴巴的看這個台。寬鬆也好,強硬也罷,總之中國越來越有自信。不論觀察大陸,還是「文化監察」什麼 TVB,記住這條一加一等於二的顯淺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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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December 26, 2009

摸鼻子治港

2009年12月26日

「港人治港」的致命殘障,是所謂港人,不論中環精英,還是「功能組別」代表,從來沒有自己一套「治港理念」。任何「政策」,沒有一樣獨創,全部由英美西方抄襲過來。「港人治港」的卑劣之處,是「外國有先例」治港,「西方唾沫」治港。譬如,「西方國家」高等教育普及,英國把理工學院升格為大學,美國有副學士,香港特區照抄。
香港的大學多達十家,因為香港的特首訂下目標:十年之內,要讓六成預科生都能升讀大學。嘩,很豪。
大學越多,學位必然越濫,但特區政府不管,牠沒有判斷。十二年來,所謂「港人治港」,是一群遠東的猴子,在不斷模仿着西方人的小動作。人戴帽子,猴子跟着戴;人抽雪茄,猴子也撿起一根枯枝啣在嘴巴。
現在,「人」的動作又醞釀換畫了。前歐盟貿易專員,今天是「貿易、創意、技能部大臣」(這個職銜,花樣多吧?看看香港幾時又模仿,也開一個『貿易創意技能局』)曼德森講話,抨擊英國教育失敗,因為英國有「太多學生,不夠學徒」( Too many students, too few apprentices)。
「僱主急需的是年輕人的技能,而不是學位,」曼德森說:「從前的理工學院,提供了技能,今天許多讀大學的人,根本不適合讀大學,應該在理工和工業專科學院受訓,學美容護膚、烹飪、水渠修理。走這條路比較便宜,不必人人都唸英國文學或工商管理,研究曉士( Ted Hughes)的詩是哪一門派,以曉士的情事八卦寫論文。」
香港的「八十後」出了什麼問題?他們的成長,與香港濫建大學同步。九十年代的馬卓安政府把全國的理工學院升格,都變成「大學」,今天的英國嚐到了苦果。酒店飲食行政、體育管理,本來不必是「大學學位課程」,也頒授「文學士」,因為許多人誤以為,讀大學,像選舉權一樣,是「天賦人權」。
現在,英國的大學教育破產,想大轉彎了,可憐跟着模仿多年的香港怎麼辦呢?「西方」的理念又改了,香港怎樣減少大學學位,增加技能學院呢?
香港不會有普選,讓「中環精英」和「功能代表」這群猴子不斷面向西方、模仿人的動作,下面的小猴群,從「母語教育」的存廢,經得起幾回喧騰呢?
「港人治港」是「華人治中」的外一章,只會摸索、喧騰,然後不斷交龐大的學費,因為該模仿的大方向,像民主、自由、憲政,不肯模仿,不必你步步抄襲的,幾多年建幾多家大學的數字,模仿到十足。但猴子模仿人,換動作,不需成本,牠只能模仿人搔頭摸鼻子的小動作,如果能學到人類的繪畫、作曲、吟詩,猴子不就跟人一樣了嗎?天工開物,上智下愚,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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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December 25, 2009

狗比主人高

2009年12月25日

英國有一隻大丹犬,跟人一起坐着,比人足足高一個頭,評為世界最高大的狗。
狗主滿懷得意跟大丹狗合影。他不介意狗比他高大、比他帥氣。狗成為國際花邊新聞的男主角,人只是陪襯。
西方文化,人把狗當做伴侶,中國人把狗當做奴才。人和狗的關係,若是主奴的相處,見過中國的奴才比主人帥氣高大的?中國的戲劇裏,狗腿子的相貌都矮瘦而猥瑣。香港舊時的粵語長片,當石堅是使壞的黑幫頭目,在虎皮太師椅上一坐,在身邊替主人點煙的跟班份子:黃侃、周鸞、馮敬文,都是形格比主人低幾級的奴僕。
中國的主奴形象,早就定型下來。毒梟、惡少、大亨,身邊圍聚的嘍囉,總是找最渺小猥賤的小男人出演。中國的民間,人是人,狗是狗,中國的狗最醜的是沙皮,一臉耷拉的皺紋,像一具手風琴千層百褶,表情哀敗已極,但一旦輸出西方,外國人看沙皮狗,同一張狗臉,只覺得牠稚趣純真,外國女人 O Dear, O Dear的心裏疼着叫喚,看上去像一個做了一點點壞事,像在廚房裏偷吃了半盅麥芽糖之後滿懷歉疚認錯的表情。
東西方觀人看狗,橫嶺側峯的看出不一樣的名堂。難怪災難片《二○一○,世界末日》裏的俄羅斯大亨,服侍他的是一個私人飛機的機師沙沙,樣貌俊朗,私下跟他的情婦有了一腿。
中國戲劇裏的狗腿子不可能是俊男;從林沖風雪山神廟的陸謙,到陝北小農革命話劇《白毛女》裏地主黃世仁的幫兇穆仁智,都是猥賤歹毒的小人物。
畢竟是欠缺了一點情感的文化基因,缺乏想像力。中國民間從此對狗有了偏見,像「打狗看主人面」,過不在狗,在於中國人對狗隻的選擇太落俗套。即如果養一隻狗,不可能是德國的狼犬。人狗的賣相,有儒家的尊卑之分,延伸到主奴,在一些地方,任命領導人,看看高級的,再瞟小的一眼──他一臉恭敬,九十度哈腰,一張臉孔肥得憨厚,一個神經兮兮的小平頭,就每令人有深慶得人的圓融感。生為中國的狗,要前生作了許多孽方得墮此一卑賤的輪迴──如果華犬有性,看了外國的大丹犬那麼英偉,那麼有尊嚴,蹲下來比主人高一個頭兒,牠真要哀嗥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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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December 24, 2009

五區總辭的政治哲學

五區總辭的政治哲學
五區總辭,已成定局。這件事天天有新發展,評論或天花亂墜,或轟炮遍野,尤其針對所謂「泛民分裂」,許多人批死,經此激烈一搏,如果無法出現公投高票的效果,泛民在議會喪失五席,將會走上衰敗之途。

香港的政治見識短淺,缺乏歷史修養,五區總辭,最壞的下場,就是五席全輸,政制方案通過。次壞的結果,就是癲狗得利,長毛「冧庄」,公民黨兩名搭單的,給甩了下車。最多是五席完好無缺,以四五成投票率重返議會。

然而,即使出現最壞的結果,長遠來說,也是好事。首先,「泛民」分裂,不論在物理和人文的世界裡,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來就很正常,絕不一定是政治死刑。國民黨經歷過寧漢分裂,共產黨更不用說,所謂「十次路線鬥爭」,從毛澤東鬥陳獨秀,鬥死劉少奇、林彪,最後還指使江青鬥周恩來,每一次都是分裂。

西方文明國家,政黨分裂更常見。八十年代工黨分裂,因為蘇聯共黨滲透英國工會,把工黨推上反美親蘇之途,不但重提社會福利主義這杆破旗,還要單方面撤除長程核導彈。工黨的溫和派曾健時、歐文、威廉士夫人等四人,眼見不對勁,宣布退黨,成立社會民主黨,讓工黨自我瘋狂下去。結果社民黨不成氣候,復又謀求與早已老化的自由黨主席史蒂爾合併,成為「社會自由民主黨」,最後還是撐不下去,反而工黨極左之後,迎戰戴卓爾夫人,大選兩戰兩敗,最後自我裝修,才由少壯派貝理雅師承戴卓爾的自由市場經濟和親美路線,敗部復活,執政風光到今日。

工黨一夜被英國輿論宣判死刑,稱為Unelectable,即是「從此玩完」,玩完了沒有?沒有。因為選民就是最關鍵的市場,今日的泛民,就算總辭公投失利,挫折一時,但出現這樣的結果,終究對中國和特區政府,都是壞事。

因為香港十二年來,特區政府施政失敗,利益輸送,向地產商傾斜。只要有權勢直通北京,完全可以任意掠奪社會,大公司企業董事,自訂高薪,豪宅上市,自標天價,炒賣造市,如入無人之境。特區政府制衡財團無力,高官個個想着退休為自己安排後路,下則狎玩民意,從「母語教學」之折騰,到副局政助之膏脂自肥,民怨沸騰。如果立法會裡投擲一兩隻香蕉,社會的憤慨高度濃縮集中為一兩場流淚戲,為可憐的民憤提供了一條發洩的渠道。

香港人十二年來尚未騷亂,出現中方恐懼的「顏色革命」,特區政府應該感謝議會內還有二十三名泛民議員。即使政府視民憤如糞土,也不要緊,糞便積聚成形,總要經過直腸排洩到體外吧?泛民是身體各功能器之一,就是那截蠕動的直腸了。直腸癱瘓,糞便積聚在肚裡,也一樣會爆炸。

對於中方和特府,寧願保留一條功能不暢的直腸,還是連直腸也一刀切割掉?

這是很簡單的社會學。民主黨落後於民意,理所當然,因為目前的一批「領袖」,是「前網絡時代」的產物。自從網絡瘋魔,Facebook盛行,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全球出現了網絡高科技新世代。

網絡對所有政府帶來空前的衝擊。董曾政府,連同親中保皇派,手上擁有權力、資源、軍隊,可以一直封閉僵化下去。但身為反對黨,如競選時的歐巴馬,無論在見識、思想、語言,無論喜歡不喜歡,都一定要與IT新世代同氣連枝。

總辭風波,正好成為泛民自我交付時代考驗的時機。如果少了幾席,甚或連累下屆大選全線潰敗,已如英文的一句俗話:So be it。

因為,這就證明泛民不足以成為新世代民意的議會代表。無法代表,自然要出場。IT新世代,在香港,有大學畢業亦買不起樓的學生,有的士小巴司機,有工廠都搬往大陸而後無從生存的小手工藝業者。泛民即使衰敗,絕不表示特區政府與中環貴族的管治術有所長進,剛剛相反,他們會因權力更不受制衡而更為縱慾自喜,長此下去,官民之間的直接磨擦會增加,其間少了泛民在議會內這一層「Brake皮」和機器油的緩衝,必然是香港這輛汽車,燒Engine,腳掣失靈,高速之下,車毀人亡。

所謂泛民內耗,如同汽車的「Brake皮磨損」、「偈油濁化」,在一個正常的社會如英國,如同貝理雅之崛起,必有新生的民主政治家可以替換,但香港沒有。所以,最近出現「網青世代」,他們以「八十後」自居,高呼社會財富分配嚴重不公——確實,他們這一代,經歷了香港九七後的社會結構質變,地產商的第二代,即將接班,對社會的掠奪,將更冷酷無情,一場更大的社會風暴,正在醞釀,民主黨此時,就像一層蛻下的蛇皮,是季節和生命迭變交替之際必然的事。

泛民內耗?內耗好了。其中有人老化,其中也有人,很明顯,是最終可以用錢收買的草根野心家,這一切,短期對特區政府是好事,長期來說,卻更把香港變為一座「民意議會無代表」的街頭火藥庫。如曾蔭權趁此時把功能組別永久固定下來,搞出一個不湯不水的政制方案,正好為未來的香港多埋幾顆地雷。

在政治上,誰不會為下任埋地雷?「港英」給老董埋地雷,老董也給小曾埋地雷。在美國,克林頓為布殊埋了地雷,次按危機、無限借貸、金融海嘯,布殊不傻,地雷原封不動,留給歐巴馬。只有蔣經國,大徹大悟,臨終之前拆除了地雷,促成台灣的民主化。這個人,「百年之後當思我」,在中國歷史上,地位將會是直追聖雄甘地的頭一人。

攪五區總辭,就讓泛民一鑊清袋,無論民主黨、籃血黨、或者狂噪草根野心家,一次過俾人睇清楚佢地真面目,下年就掃晒佢地出場,讓保皇黨享有絕對權力。
十年之後,八十後上位,到時香港可能真係有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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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網破局

2009年12月24日

「八十後」與他們的前輩相比,晚出生了二十年,沒有機會經歷殖民地公平競爭、合理上位的幸福時代,但「八十前」的人,也沒有今天「八十後」擁有的網絡世界。
「八十後」很不幸,生逢一個第三流的平庸政府。但「八十後」卻也很幸運,因為他們與其靠這個「當家作主」的失敗政府,不如在網絡自尋生路。
大陸網站「淘寶」,是一個網絡的廟街。網絡一族,有甚麼有趣的二手貨,可以擺出來叫賣。
當小販,是農業社會的常態,從清明上河圖的長卷就看得到中國的「繁榮」基本,由擺地攤開始。 You Tube是網絡的「大笪地」,任你表演奇才,但淘寶是網絡的鴨寮街和馬寶道。「八十後」一代,可以白天在麥當勞當侍應,下班之後,可以聯線反高鐵、罵政府高官,但同時也可以賣雜貨。
上海有一家網絡店,叫做「鑽石小鳥」,五年前,一個小女孩妙想天開,在網上開始電子交易。本來,虛擬的世界有許多騙局,但她不怕,在網上賣鑽石。小女孩和哥哥合作,哥哥在網上與歐洲和南非聯絡提貨,妹妹在網上賣,今天,生意額一年人民幣三億。
鑽石交易,一需要誠信,二要現貨交易的保險。中國兩樣都沒有,卻有人在網上買賣鑽石,做了富豪。香港的環境不比大陸差,市場小,但互聯網一通,無所謂香港不香港,可以擁有全世界。
網絡一片混亂,但市場終究很公正。英國的蘇珊貝爾,村姑獻藝,也成為上億富婆。上網看看村姑的尊容,但閉上眼睛,聽聽她的歌喉,那是仙境的韻律,天使的嗓音。換了三十年前,村姑不可能出頭,但在網絡的今日,可以了。
這就是「八十後」的危局與機會。聰明而有才華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在現實的世界沒有出路,可以繼續追剿這個政府,但還有幾小時,不要唱K,不啪丸仔,不看電視劇,可以破網沖天,飛越香港特區這座瘋人院。像蘇珊貝爾唱的,敢於夢想,網絡能把才華的夢想化為一片仙樂悠揚的白日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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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ig BN(O) Escape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Dec 24, 2009

Gossips were suggesting on local website forums earlier this month that holders of British National (Overseas) passports (BNO) had been granted permanent residence by a few European governments.

The theory goes like this: the BNO passport issued by the UK government, although a second-rate travel document tailor-made for 3.5 million Hongkongers born in the former colony before 1997, is considered equal to that of a full UK citizen because the EU views all human rights under the umbrella of “British nationals,” whether “overseas” or not, as the same.

A few lucky ones from Hong Kong, rumour also has it, are bouncing off the walls already after having sneaked into remote towns in some Scandinavian countries as “British citizens” with their BNO passports, as immigration officers there snubbed the British government by not recognizing its second-class status.

But the good news didn’t last long. Not until the story was published in a Hong Kong Chinese newspaper, calling for both British and EU authorities to “clarify” the status of BNO passport holders, did an EU spokesman officially deny the existence of such a loophole, re-affirming that it would be a fantasy for Hongkongers to enter Europe as freely as crossing Victoria Harbour from, say, Admiralty to Tsim Sha Tsui.

What a disappointment. Whether it was true, Hongkongers have a few important lessons to learn. The first one is to be better informed about the world. Europe is infested with too many immigrants already—not least the Chinese in all EU member-states. It would be a bit idiotic to assume that, after the Swiss have held a referendum to veto the building of an Islamic tower on their land, Europeans would embrace, with a hospitable joy, more Chinese restaurants, foot massage parlors and shoe and T-shirt factories in Milan or a few Chinatowns under Les Alps buzzing with red lanterns and lion-dancers celebrating the Chinese New Year.

Second, if someone in Hong Kong has been so clever as to have discovered the loophole like a smart mouse under the cellar spotting a crack in the floorboard, instead of trumpeting the good news around, shouldn’t he keep his lip buttoned? Getting it published in a local paper is an open invitation for the housewife in the kitchen to repair the floorboard to keep her cheese safe.

And good luck to the few who’ve allegedly made it. Yes, they’ve watched plenty of Tom and Jerry and learned to be smart enough to beat to the punch. They’ll pack up and come back. There’s more than just cheese here. There’s a whole banquet in Hong Kong or across the border i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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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December 23, 2009

生不逢時

2009年12月23日

「你們自稱『八十後』,有沒有想過,『八十後』這個新鮮名詞,有很嚴重的語障?」與幾個小朋友對談,我率先踢爆。
幾個八十後份子搖搖頭,露出茫然的神情。
「你們八十後,不是最熱衷學術理論,什麼文化研究,當買辦,大拋西洋後現代書包嗎?維根斯坦說:語言是思想的表達,語言清晰,思想才透澈。八十後,是一個狗屁不通的名詞,到底指八十年代以後才生的一代,還是八十歲以後的高齡人士?」我笑問。
小朋友們答不上話,眨着眼睛。
「產生歧義( Ambiguity)的,就是壞名詞。你們想『發聲』,就像廣告宣傳,『八十後』是一種產品,產品的名字,只能有一種意思。抄襲英語,人家的八十年代叫 The Eighties,發音多了一個 S,意思很清楚,不像各位之差不多先生,對嗎?」我請教。
「那麼,八十年代後出生,該如何改善處境呢?」其中一個扯開話題。
「這就複雜了,」我答:「你們想反高鐵,搞社會運動,生不逢時。七十年代,也有一幫大學生保 衞什麼釣魚台,你們羨慕吧?」
「但當年的火紅年代,個個上了位,做了『建制派』。」小朋友答。
「對了,因為世界上有一大美好的勢力,叫做帝國主義,」我說:「殖民地時代,香港有美資銀行、英資企業,他們要選拔黃面孔的買辦。保釣份子火紅的嘴巴上,愛毛澤東四人幫的『祖國』,威水夠了,帝國主義向他們一招手,他們就乖乖歸隊,做見習生,在白人的鼻毛下,一步步向上攀爬,當 CEO,做了今天的行政會議、問責高官。」
看見八十後份子在猛吞口水,我說下去:「看帝國主義對中國人多麼好?但那是過去的事。今天,美資北上大陸,九七後香港,輪到本地億萬富豪的第二代接班,是不一樣的遊戲。帝國主義懂得量才而用,在帝國主義庇蔭下,你們本來可以學到許多真本領,即使在大丸百貨公司當售貨員,也學到禮貌、修養、認真。但今後,本地太子黨做老闆,你們要回歸中國文化,當奴才,冇料不要緊,至緊要懂得擦鞋。如果是女仔,找一個公子下嫁,八十後的男性,學做風水師,這就是我給你們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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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December 22, 2009

心澄如水

2009年12月21日

倪匡戲說一些國家:笑指先有奴民,才有奴主,比一千萬字的學術論文還精確。這就是民族基因說。天生如此,從進化論的科學角度來看,冷靜、客觀,完全不必悲天憫人。
世界像一座森林。沒有羚羊之懦弱,一見獅子來了就四散潰逃,只懂得偷生,沒有反抗的本能,動物的肉食和素食的生態,如何平衡?
拍野生動物紀錄片,時時會遇到這種實況:幾隻猛獸,追噬一群羊,撲上去,咬住咽喉,鮮血四迸,片刻之間,把小羊啃剩一副骨頭。
身為攝影師,你是人類,職責是觀察、紀錄、分析資料。眼前的小羊可憐嗎?可憐。但拍攝自然生態紀錄片,有一個專業的規條:不可以出手救羊,干預天律。你是紀錄實況的人,這是森林的自然生態,羊生下來,是獅子老虎撲殺的食物,如果羊能反抗,基因早就有了,沒有,就是上天的意思。
一個傑出的戰地記者,進出戰場,也有一樣的專業。派到非洲小國,周圍都有部落內訌砍殺。一條村莊,燒為平地,《泰晤士報》的記者,會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在此地,是觀察,不是為了人間慘劇呼天搶地,動情興哀。
歷史學家和紀錄片的導演,就該有這點不凡的氣質:大衞艾登保祿的自然風光、格里森的社會風物,像吉朋筆下的羅馬帝國,冷靜而精確。他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換了一座高地,從超然的角度俯瞰蒼生。如果相信有上帝,上帝不也是這樣子?對於人間的善惡,上帝從不加干預,讓你自己選擇。
進化論與神學,相通之處,也在這個地方。佛家說:一個社會,有「共業」的。共業,就是一個民族的集體行為。貪婪、怯懦、自欺欺人,搞得生態污染,自滅生機,這就是共業。
少數清醒的人,必定明白:共業難以改變,但你不跟他同流,自行修養,在共業之外,就叫「別業」。也就是一般蟻民矇矓之間一知半解的一句話,叫「自求多福」。
「好的孩子學不壞,壞的孩子教不好」,這是倪匡的名言。蠢人也一樣。倪匡名聰,字亦明,就是心澄如水之意,在哈哈大笑中,也是一位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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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December 21, 2009

八十後的不幸

2009年12月22日

香港八十年代之後出生的一代,自稱「八十後」,覺得香港不公平,他們沒有出路。

他們的憤怒沒有錯,因為人生最大的悲劇是「生不逢辰」。八十年代後出生的一代,在香港主權移交時,他們最多十七歲,他們也隱約體驗過殖民地香港時代的好。

確實,在殖民地時代,香港是中西薈萃的地方。中西社會的好處,香港都有:民國時代中國人的厚道、善良、勤懇、做人處事的誠實和信用,遇上英國人的法治、嚴謹、理性,殖民地的香港,剛好把中西兩邊的文化沉渣都隔濾在外:大陸鬥地主與「文革」的集體瘋狂、英國七十年代的工會和社會主義,香港有幾位優秀的港督守護着,使喚一群俯首貼耳、喝一不敢二、做夢也不敢想像自己會決策做主人的黃臉孔文官。一條獨一無二的方程式,把維港以外的豬流感、 H5N1、愛滋病,通通隔濾在外。

香港在那個時候,像英文說的, Have the best of both worlds。

然而今日呢?一樣自稱「中西文化交滙」,香港擁有的卻是中西方的壞處──中國的主奴政治、擦鞋訶諂;差不多先生粗疏作風、疑神疑鬼的誅心陰謀論,加上西方的「政治正確」:師奶可以「投訴」大衞像的「露點」,這也保障、那也平權;美國下一代濫玩 video game的愚昧,香港也模仿,而且比「西方」更懵迷。「西方」的兒童備受一個 Nanny State的照顧,香港一味抄襲,地鐵叫你小心空隙,海底隧道提你與前車保持距離,管這管那,像一個沒完沒了的超級八婆,比「西方」更嚕囌、更令人煩厭。
香港在一九九七年之後,恭喜恭喜, Have the worst of both worlds。

「八十後」的一群,感覺渺小而卑微,因為他們無從領會,早出生二十年,譬如,一九七五年,剛好二十一歲,大學畢業,在麥理浩領導下可以憑才華合理上位的殖民地時代的幸福。

那時候,香港另有宗主,但香港人是真正的主人。有歷史視野的人,在一九八五年簽署中英聯合聲明的時候,就預見那時的好日子,像灰姑娘的派對,時鐘敲響午夜十二點正,必然會結束。你的父母,那時狂歡夠了,沒有做結紮手術嗎?或者加拿大移民?多麼不幸呢。一切本可避免, By the way, that's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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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December 20, 2009

所 謂 八 十 後

2009年12月20日

冒出一個新名詞「八十後」,指八十年代之後出生的香港年輕人。「八十後」沒有出路,因為他們發覺:長大了,畢業了,上不了位,財富和權力都被年長的一代無理佔據了。
一點也不錯,但是,八十後的一代有沒有想過,問題最大的責任,其實是自己的父母?
八十年代出生,那時他們的父母,早就知道一九九七年香港主權會移交中國。一九七九年,港督麥理浩先知道消息,鄧小平說:「請投資者放心。」一九八二年,中國正式宣布一九九七年收回香港主權。
嚴格來說,八十後香港的一代,如果父母一無億萬家財,二無美國或加拿大等西方文明國家居留權,根本不應該出生。父母如果對中國語言邏輯有點常識,就知道當年「請投資者放心」這句話,指的是香港的有錢特權階層。有錢人可以放心,沒錢的呢?
即使有錢人,對中國現代史有點經驗的,本來也不放心,紛紛先移民,拿到外國護照,或者像今日特區高官一樣,個個有居英權,這就成為可以繁殖下一代的先決條件。
所謂八十後的一代,今天喧哄抗議,他們最大的錯誤,是完全當香港主權一九九七年移交中國這件大事沒有發生過。「請投資者放心」,鄧小平沒有食言,他說了真話:一九九七年之後,有財有勢的人,不但繼續享有特權,而且特權更龐大。鄧小平沒有說請英國可以放心,因為九七年之後沒有英國人的一份,同理,也沒有說請香港的平民放心。因此,八十後的一代,如果爸爸不是億萬富豪,他們自稱上不了位,就好像今天英國政府自稱在香港上不了位一樣之荒謬。
八十年代在加拿大出生的一代,無所謂「八十後」這個問題名詞,這是香港專有的社會腫瘤。凡是癌症,一是基因遺傳,一是長期種下的惡因。他從沒叫你放心,意思是一九九七年之後的香港,根本沒有預你的一份。很清楚的。八十後一代的父母,當年有看電視新聞吧?明知道一九九七後的前景,絕不會像八十年代一樣公正,他們還不節育,生了你出來,八十後的一代,是不是先該向你的父母,而不是曾蔭權政府索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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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December 18, 2009

聖誕在維港

2009年12月18日

英國的朋友來香港,看見維港的燈飾,嘖嘖稱奇。

「想不到在中國的主權之下,你們慶祝聖誕還那麼自由,」老外說:「在英國,說一聲聖誕快樂,像犯了罪一樣。左派和少數族裔,都說你傷害了他們的感情。」

「這是你們長期姑息惡勢力的結果,」我說:「最先是伯明翰的市政府,把十一月的感恩節,到中國人的農曆新年,這三個月,從月曆上割裂出來,統稱為『大冬節』( Winterval),理由是『體現多元文化平等』,完全是放屁。」

「多元文化的結果,是你們香港人買下了那邊的足球隊。」英國人說。

「這還是小事。在英國的中部,伯明翰、百拉福、李斯特,成了少數族裔的天下,那時候,這幾個地方,叫做『黑色的城市,白色的小點』( Black cities with white dots),意思是黑人和印巴裔佔了大多數。」我笑說:「這種言論,你們在祖家,不敢說了,反而來到中國的所謂極權統治之下,有了一點『言論自由』。香港是全世界說 Merry Christmas最不必顧慮的地方,香港人那麼熱愛聖誕節,卻有三百多萬人在殖民地出生,喪失了居英權。相反,英國有兩百萬印巴裔和伊斯蘭教民,仇恨聖誕節,動不動就要跟你們算十字軍東征的舊帳,這些移民,你們都大量吸納,搞得阿蓋達滲透,這是什麼屁移民政策?亡國之兆呀。」

香港的聖誕海景燈飾,很少人知道,已經成為歐美遊客艷羨的「景點」。因為在西方,由於左派肆虐:「聖誕節」是西方霸權主義,聖誕老人是戀童癖,聖誕樹中國製造,是殘酷剝削大陸民工的不道德血淚產物,渡聖誕節要鬼鬼祟祟,這是英國十年工黨統治、美國的克林頓和歐巴馬上台,輪流造的孽。

「申請政治庇護吧,」我說:「香港入境處在灣仔北,七年居留滿了,歸化中國籍。你們的盧維思、盛智文,都作了明智的抉擇。一本護照,只是旅行證件,看得開,一切無所謂。」我說。對方沉吟不語。他是大學副教授,我知道,他開始有了一點民族自卑感。看見維港映照、政府一嘴巴「節約能源」的地產商贊助的滿海聖誕燈飾,我在心中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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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December 17, 2009

北歐女人

2009年12月17日

娶鬼婆為妻,切要慎思。鬼婆有很多種,像泰加活士的太太,是北歐的維京女人。

她們的祖宗不是航海家,是原始的海盜,身上穿着熊皮,頭上戴着牛角。從前有一齣戲叫做《七海霸王》,東尼寇蒂斯主演,荷里活把北歐人醜化得太過,戲中的卻德格拉斯瞎了一隻眼睛,手持木棒,像一頭搥胸嗥日的金毛猩猩王。

英格烈褒曼是北歐人,誤導蒼生幾十年,以為北歐的女子都皎如冰月。北歐女子最迷人在一頭淺金的長髮,差一分就幻變為白髮魔女,令人聯想到極光閃變之後的白夜。一泓燦清,配一雙翡翠的綠眼珠,披一件烏黑的貂皮,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女人屬於最傳奇的一泓海藍,在北冰洋皚皚的冰光裏,傳來一笛嬝嬝的人魚頌歌。

這樣的女人,是不能邂逅的,而是需要 Handle。她昂藏五呎九吋半,在基因上,上帝早已提示,並不為日本、中國、越南的男人而設。在北歐女子面前,即使有緣,聰明的男人都只會淺嚐即止,像用嘴唇輕呷一口甘洌的伏特加酒,不可以讓魂魄勾進人魚海螺的歌聲裏。下面是千仞的懸崖,滄靈的海浪,天涯海角的一泓無邊的寂寥。娶一個瑞典女子為妻,從此是半生的放逐,不要讓眼前這張冰妍雪艷的畫皮迷住,懸崖下的大海上,有兩隻海豹在酣泳。

理智回來的時候,你會反省,這樣的女子,即使是北地的尤物,你 Handle不 Handle得來。一個六百萬人口的小國,發明的手提電話,像 Nokia和艾力遜,就征服了世界。閣下來自一個十三億人口的農村,貴國除了消耗糧食和資源,罕有文明創作的建樹。片場裏,在英格烈褒曼面前,連堪富利保加都稍感自卑。

北歐的女子老得快。白夜的終年陽光,過早地蒸熬了肌膚裏的水份。當鬼妹成長為鬼婆,就像蝴蝶逆向發育成一條毛蟲,不但掃興,還有一點點夢魘的感覺, Tiger Woods承受太太的這一巴掌,對於全球男人,如晨鐘暮鼓,提醒世人,天工開物,井然有序,像一杯冰伏特加,淺呷一口,只宜摩挲杯緣,心中泛起一點微笑,把遠方冰雲雪暮的美意,遙遙來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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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Christmas is Merrier in the Far East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Dec 17, 2009

Christmas is the time of the year when I feel proud to be a Hong Konger, particularly this year.

Not because of the US government’s announcement last week that their economy is recovering, nor because of the miraculous rebound of the Hang Seng Index on Monday upon learning that Dubai will be able to repay its debts. And not for Hong Kong’s haul of 26 gold medals in the East Asian Games, which finally earned us a dignified place in the world.

No, these are not the reasons. It’s the first time during Christmas when I’ve felt the world is my oyster. A British alumnus from my university came to Hong Kong for a holiday from Margate, Kent, England, last week and guess what? He asked me if I could help him apply for political asylum. He wants to become a Hong Kong permanent resident before becoming naturalized as a Chinese citizen, following the good examples of Allan Zeman and Mike Rowse.

As an Anglo-Saxon Briton, he is fleeing his home country because he has deeply offended his Muslim neighbors in Margate this year by decorating his front door with a tiny red statue of Santa Claus, a symbol of Christmas that is becoming increasingly offensive in Britain under the guise of maintaining multicultural harmony. He thought he had already downplayed the insult to his neighbor by opting to decorate with this little toy, made in China, instead of using a giant silver cross embellished with green leaves and golden bells, but still his neighbor complained to the local council. The police came and courteously advised him to take it down out of respect for the feelings of ethnic minorities.

The buzzword “harmony” is not only widespread in China, it’s equally insidious in a nation in the “free world” with an established Christian church and a Muslim population of less than two percent. Christmas cards are slowly becoming “Winter Festival” cards, and “Happy Winter Festival” has become the politically correct way to say, “Merry Christmas.”

I took my former classmate on a ferry tour of Victoria Harbour. We were both in tears. What a sentimental reunion.

I proudly told him that the Christmas lights on display there partly celebrate the good governance of Sir Donald Tsang, our beloved Chief Executive, who is ushering us into a prosperous future where China is the new superpower of the world. When the ferry sailed past Wan Chai, I showed him the Immigration Department building and asked him to get a few passport-sized photos and about HK$1,600 in cash together for his residency application. The cost is about the same as the renewal fee for a British National (Overseas) passport, which was falsely rumored on local websites earlier this month to soon enable Hong Kong holders to enter Europe and stay permanently with all attendant social benefits, leading to widespread euphoria—until an official EU spokesman flatly denied it last we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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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December 16, 2009

賣 港

2009年12月16日

七萬元一呎的豪宅,有錢就可以跳層,年輕人的出路,就此堵死,難怪都支持五區總辭。

人人懷念英治時代,殖民地政府領導下,社會雖然也貧富懸殊,但英國人做仲裁,處事公正,樓價可以飆升,但遠東這片土地,是英國人當「睇場」,他不會容許女皇塵土,出現大面積的道德腐敗。

例如,一幢風水豪宅,忽然有神秘客大手掃貨,二十多個買家,身份神秘,全是什麼處男處女群島的空殼公司,股東資料一片空白,英國人即刻就會警戒,港督晚上剛就寢,接到布政司的電話,他就會下令保安司,馬上着手查,兩天之內,把幕後的玩家,給我起出來。

英治時代,絕不容許這等事情發生,因為香港像伊士坦堡,北臨黑海,南瀕地中海,不但是什麼中西文化交滙之地,還是冷戰前哨。

資金湧進來炒地產,來自阿拉伯皇室、伊朗的巴列維家族,還是莫斯科?熱錢在殖民地打一個轉,又往何處去?英國人不動聲色,卻絕不是放任不管,情報就是權力,他要知道資金是不是在香港找一個代理,轉動一圈,替北韓或利比亞,向中國買軍火。

從前雍正硃批奏摺,除了訓斥和感慨,最常見的註批,就是「知道了」三個字。知道了,朕自有盤算,下一步如何,不必告訴誰,這是最高的治國之術。

治術,有一個名詞,叫做 Statecraft,戴卓爾夫人的回憶錄,雍容華貴,就是以這個字做書名。今天的所謂「港人治港」,為什麼失敗?因為是一伙中環精英只知喝紅酒、品紅燒翅、盜用美國白宮發明幾個新詞彙而吹水混日子,不是「交由公眾諮詢」,就是「奉行積極不干預」,不知道管理一座由前殖民主留下繁榮成功的城市,需要許多技藝和手腕。

現在,政府成為地產商的傀儡。七萬元呎價,只要你敢標,樓市就會狂漲,豪宅的印花稅,又可以「依法」延期交。難怪特區政府的一眾精英,站在台上,像南京汪精衞的「班子」,都一副奴僕的木臉孔,幕後掌權的,名叫影佐禎昭,從不露臉。

出賣香港利益的,時時見報,就是這一伙了,七百萬人,記住他們的樣子。時機成熟,一起跟他們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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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December 14, 2009

見光死

2009年12月14日

世界上有一些事,發生在灰色的地帶,裝作不知道,比水至清則無魚地凡事問個清楚,永遠佔便宜。
懂得玩政治的人,必然明白此一道理。最近有人發現,憑 BNO護照在歐洲一些地方竟然可以永久居留,歡欣起哄,最終迫得歐盟出來否認,空歡喜一場。
許多年前,香港的中學生,持有香港的殖民地護照,去英國讀書,只要在一年的九月一日之前入境,讀滿中五和預科共三年,進英國的大學,都可以得到本土鬼仔的優惠,不必交學費,而且每學期可得生活津貼,等同女皇政府,給你一份全資的獎學金。
為什麼呢?因為香港殖民地護照,雖然在本土並無居留權,但這一點,只有中央政府的內政部明白。由於護照的封面設計一樣,英國許多地方政府,尤其財政豐裕者,都把香港英籍護照持有人視為「英國子民」( British Subject)。
「子民」和「公民」( Citizen)不同。英國的一些郡縣的教育局官員,不是法律專家,品格善良,尤其在保守黨地區,有多餘的錢,升讀大學的人比例低。香港學生如果空降到這些區域,安心唸三年中五和預科,都可以得到資助讀大學。
許多香港人當年得了獎學金,這就是灰色地帶。聰明的人,領了支票,說一聲謝謝就升學。只有笨蛋才會敲鑼打鼓,通知香港的報紙,叫他們披露此一好消息。
灰色的條文,一旦見光,政府內政部就會明文指令各地教育局,區別兩種護照。你不張揚,他即使知道,也不會與你過不去,因為人數不多。
早年在英國讀書的人,很早就學會此一政治藝術,內政部向留學生的簽證講明:不許課餘打工,除非就業部批准。但漫長的暑假,你不會真的問准內政部:我沒有就業部的許可,能不能在倫敦咖啡店當兩個月的侍應呢?當然可以,因為這種兼差,英國人明白,也是社會教育的一部份。
香港的 BNO,本來有一線靜悄悄的生路,只要你不張揚,但香港的網民,硬要見光死。世界上的儍瓜多,香港的前途,多少也是這種笨蛋給自我斷送的,很好笑的事,說來可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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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December 13, 2009

BNO、蠢老鼠

2009年12月13日

香港的 BNO護照,也就是英國公民(海外)籍,有人欣喜若狂地發現個案,入境歐洲,不但免簽證,而且可以在歐洲一些國家長期居留。
最先在網絡奔走相告,繼而見諸華文報紙,然後有人理直氣壯要求英國政府「確認」。好,歐盟正式回應:對不起, BNO不是英國正式公民身份,沒有在歐洲的定居權。
以這件鬧劇,看出香港人折騰二十年,到底學會幾多「政治智慧」。
英國加入歐盟,歐洲有人權法。歐盟沒有一個國家像英國一樣,有一種叫 BNO的二奶護照。
不錯,這是一個法律漏洞,加上歐洲對英國不太親善,英國加入歐盟之後,除了英鎊獨立,歐盟許多政策和人權法,凌駕於英國議會,這是當年戴卓爾夫人反對英國跟歐洲一體化的原因。
但是,歐洲與英國一樣,都討厭大量中國人、黑人、伊斯蘭教的阿拉伯裔少數民族入侵。歐洲近年受溫州人和福青幫滋擾,對於黃禍,早有厭懼。
BNO 本來是歐盟和英國移民法之間的一道小縫隙。在一所屋子裏,牆角有一道小縫,地窖有一窩小老鼠。聰明的小老鼠,看見這道陽光透進來的小縫,絕不會聲張,吱吱大叫,奔走相告,然後放炮仗慶祝,公告地窖底下的小老鼠族群:瞧上面,有一條通往廚房的生路,一起殺過去,外面有蛋糕芝士,有社會福利。
聰明的小老鼠,會自己顧自己,悄悄的閃身潛逃出去,因為神不知、鬼不覺。 BNO的漏洞,道理也一樣,悄悄開溜,跑得一個是一個。歐洲冷門的小鎮,官員心地善良,品性純樸,從來沒見過狡獪鑽營的中國人。三五年之後,看見寧靜的阿爾卑斯山下多了幾處喧嘩的唐人街,才會發覺上了當,但那時, BNO已經偷渡過去三五萬,再也趕不回來。
只有最蠢最蠢的小老鼠,才會把漏洞公開,拉着歐盟和英國人的衫尾,叫他們清楚「交代」。歐洲雖與英國不和,對黃禍的看法是一致的,你既迫他「表態」,他當然名正言順給你塞洞關門。從此,「 BNO」無歐洲居留權這一句,就會輸入電腦,連列支頓士登的移民局小官一打開,就有一條紅色的提醒。
許多事情,因為敏感,只可以悄悄做,不要公開問,更不要「澄清」,在大陸辦事,持 BNO潛逃歐洲,一樣道理。一條生路,就此堵死,香港人不會搞政治,蠢得很。不過,也沒有損失嘛,中國那麼強大,七百萬市民,人人愛國,去歐洲乞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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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December 12, 2009

恥笑總統

2009年12月12日

「對領袖殘酷,是一個偉大民族的特徵。」邱吉爾說的。法國總統薩科齊不久前吹噓,二十年前推倒柏林圍牆,也有他的一份。在總統的 Facebook上,有圖為證:年輕的薩科齊,拿着一隻鑿子,在倒了大半的圍牆前留念。後來真相拆穿:柏林圍牆倒塌之夜,他根本不在現場,是事後幾天,薩科齊趕來了,拿着鐵鑿子,以遊客身份擺甫士。總統公然說謊充大頭鬼,法國人奮起反抗,發揮創作天才,有人把第二次世界大戰雅爾塔會議的三巨頭歷史之會:邱吉爾、羅斯福、史達林的圖片,把史達林的頭像去掉,貼上薩科齊的照片─意思就是:柏林牆倒塌,你說有你一份,打贏世界大戰,也有你一份呢。照片貼上去,法國人樂了。有人把一七八九年攻打巴士的獄的油畫稍改動了一下:在持矛拆監獄的暴民叢中,有一個鬼頭鬼腦、儍笑着猴子般的小男子,也揮着木棒子,仔細瞧,咦,可不就是當今總統嗎?還有一幅,發揮更盡:把席斯汀教堂頂的壁畫《阿當的創造》,右上角伸出手來,與上帝的指尖接觸的,原來不是阿當,也是戴了黑眼罩的薩科齊,黑眼罩是賊子的象徵。此外,還有薩科齊與哥倫布一起發現北美洲,薩科齊在月球漫步,還有,披頭四樂隊四人之一,還有他老人家一份。入侵總統的 Facebook,法國人發揮革命精神,把總統變成小丑。一海之隔的英國,首相白高敦天天遭到輿論修理,罵得像一隻癩皮狗,電台名嘴攻擊首相的生理缺陷,白高敦瞎了一隻眼睛,就說他是一隻「獨眼狗」,太過份了,有觀眾不忍投訴,叫名嘴道歉,名嘴就是不肯。敢於對領袖殘酷的民族才偉大,是邱吉爾說的。這句話反過來的潛台詞:領袖對人民殘酷,長年啞忍的民族,才是卑賤的民族。有時一上網,就明白此中哲理,網絡和光纖是偉大的,從邱吉爾到高錕,都令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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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December 10, 2009

我是陳小姐

2009年12月10日

在一個反智的社會,有一樣很重要的事情,從小父母、教師、補習天王,都沒有教過,就是人情世故。
有沒有接過這樣的電話:「喂,你是陶傑嗎?我是某公司的陳小姐,我接替了上一手 Olivia的職位,從此負責與你聯絡。」
凡對方自稱陳小姐、王先生的,閣下時間寶貴,不如當做接到財務公司的推銷電話,馬上自動掛線──手機通話,雖然有免費一百分鐘贈送,但配額用完了,此後一分鐘平均七分錢,也很貴的,對不對?
碰巧那天心情好,天氣晴朗,相當清閒,反倒可以為社會做一件功德,免費替她補一節家教課。
「陳小姐?請問芳名?也就是您叫什麼名字?」我想想,「芳名」這個詞彙,對於這一代,太深奧了一點。
對方一楞,顯然,這樣的反問,在她服務的那家機構派發的指引手冊之外:「我,我是陳小姐。」
「大富豪夜總會的北姑,對外也通稱小姐。這是你爸爸替你取的名字嗎?像小雲、小吉,都是你的姐妹吧,排行到你,就叫做小姐,對不?」我笑嘻嘻請教。
對方這才嚐出話裏有餡,連忙改正:「我叫 Judy。 Judy Chan。」
「豬的腸?」我立時換了一副北方腔的國語,拌一點廣東音:「豬的腸,還有,豬的耳朵,豬的蹄膀。我從山東剛移民來三年,不懂英文,剛好我爺爺在鄉下,是個殺豬的。您這麼一報名,我覺得親切。我是鄉下人,麻煩您,這位女同志,說中文好嗎?」
對話發展至此,對方有點無從招架。她搞不清楚,這是對抗、嘲諷,還是打錯了電話,錯摸上一個精神病的客戶。
「出來做事,基本的禮貌很重要,」我換回廣東話台:「小姐,只能是對方稱呼你的。女人之家,不錯,時代不同了,不必自稱奴家姓陳,名秀巧,家住清河鎮荷花村,自小家貧,只識得刺繡女紅,不懂詩書。」不,你不必這樣 humble。報上名來,你叫陳秀巧。我答:啊,是陳小姐呀。你答:不,叫我秀巧好了,我再答:那麼秀巧姑娘呀──」
這不就是文化了嗎?何必三百億,打造什麼西九文化區?今天這篇專欄,全香港父母,家中有女兒的,可以剪下來,教她一字一句唸,唸到她懂為止,我做慈善,我不追收版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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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ast Is Red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Dec 10, 2009

Conform, repeat, and be dull? Don’t blame those who find the East Asian Games nothing more than a big yawn. Firecrackers display. Strobe lights and laser beams. Dancers, drummers and Cantopop stars. The official launch ceremony was highlighted with the same old rheumatic orgy of commotion that emerges seasonally whenever the Hong Kong SAR is itching to make a mountain out of a molehill to stress a point of self-importance, be it Chinese New Year, July 1, National Day or Mao’s birthday.

I am not saying that watching a ping pong game in Asia’s World City between two hopping athletes, one from Macau and the other from North Korea, is less exciting than taking a quick nap on the MTR beside a middle-aged Chinese man clipping his fingernails. Nor do I think, perish the politically incorrect thought, that watching a wrestling match between Mongolia and Vietnam would make my Asian heart swell with more excitement than it would while I was shouting at the TV during a Man U and Liverpool game as a Coca-Cola-indoctrinated global citizen. But I do confess that when I saw Victoria Harbour painted in a gaudy neon tapestry of grotesque reds, I couldn’t help but think it was a second-rate copy of the French who lit up the Eiffel Tower in Paris with the same colors to mark a “Sino-French Cultural Year” not too long ago. When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junks, also lit up in reds, started sailing past in a parade on the sea, I started to hear the melody of “Love is a Many Splendored Thing” playing in my mind. I suddenly wished William Holden, the late Hollywood movie star who was rumored to have had a good time with his Wan Chai bargirls while filming in the colony during the 50s, were still with us.

And I also found it a bit confusing upon learning that, contrary to my geographic knowledge gleaned from my primary school years, Guam is in the “East Asia” region rather than being an American protectorate in Oceania—perhaps during the next games, they can include French Polynesia and Hawaii? On second thought, the Guamanian athletes have added much weight to the games because they represent the second participant where US troops are stationed, the other being South Korea. The fact that a stars-and-stripes flag is flying somewhere not too far away does help ease some of the worries that the grand tournament is, as some cynics grumble, little more than a case of birds of a feather flocking together.

This is reconfirmed by the immaculate American English accent of Hong Kong’s gold-medal winning BMX cyclist, Stephen Wong, as he talks to local reporters (local as I conveniently presume, but maybe with others from Reuters, AFP, CNN, BBC, etc., I can only hope). I’m glad that Wong beat his Chinese rival who came in third because his name was, shhh... God forbid just by unfortunate coincidence, Zhao Zi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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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December 08, 2009

拍屁股走人

2009年12月08日

中國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誰都知道,因為領導打黑,成為當今大陸紅人。「薄總」的民望很高,富有魅力,連講話也一反官場常態,很有幽默感。
薄熙來最近講話,指出貪腐固然是中共的「致命傷」,但作風蛻化,都是「慢性病」。有的幹部雖然沒貪污,但「作風蛻化」,一樣會把社會葬送掉。
何謂作風蛻化呢?薄熙來給中國式官場畫像,十分傳神:「一是講話作報告,不動腦筋,大話、空話、套話連篇,還不時拼出個四六句,不知所云。二是習慣當『甩手掌櫃』,做二傳手,層層批轉,不幹實事。三是以會議貫徹會議,文件落實文件,工作飄浮。四是上情不明,下情不清,『拍腦袋』決策,『拍胸脯』保證,出了事,『拍屁股』走人,當『三拍幹部』。五是報喜不報憂,專揀好聽的說,講成績誇誇其談,講問題一帶而過。六是懶懶散散,鬆鬆垮垮。上班一杯茶、一枝煙、一個電話聊半天。七是不讀書,不學習、玩遊戲、炒股票,『鬥地主』(註:大陸流行的一種手機電腦遊戲)。八是鋪張浪費,辦公室越裝越豪華,小汽車越坐越進階。九是處事圓通,只當木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不當鐵匠──硬碰硬。」
薄熙來不但能打黑,還是脫口秀之王。
這番指示──可精煉歸納為「薄九點」──重慶如何,因是鄰近地區,香港人不要干犯內政,但薄總呀,您的話,說到香港七百萬人民的心坎上了喲。
講話報告,大空套話連篇。薄總,不知您有沒聽過:香港國際都會、新精英主義、第三條路、打造高科技八萬五中醫中藥港呢?
「鋪張浪費,辦公室越裝越豪」,請薄總來香港調研一下:添馬艦用地,塞車填海,正在打造一棟二百億元的「政府新總部」呢。
至於高官「二傳手」,「層層批轉,坐而論道」:各部門民生搞成這個樣子,因為「高官問責制」,就是「甩手掌櫃制」,身在四川,看透香港,如煉就西藏活佛天眼通,薄總真神人也。
至於「三拍幹部」,更叫人拍大腿:「拍腦袋決策,拍胸脯保證,出了事,拍屁股走人」──薄總呀,興建迪士尼樂園,就是拍腦袋拍胸脯的產物,喪權辱國,特府永久賠錢,「決策」的,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但還當了「政協副主席」,薄總您怎麼說?
「三拍」既然有獎賞,今日曾特首也到了即將「拍屁股走人」的人生至高境界,六百億的高鐵和政制改革方案,把區議員分成上下優劣兩等,皆屬即將「拍屁股走人」之前的高潮巨獻。薄總什麼時候來香港訓話呀?直教人秋水望穿。「輕輕的我走了,正如薄熙我輕輕的來。我拍一拍屁股,不帶走一片手紙的雲彩。」當特首,只短短 幾年,一杯茶、一枝煙,鏞記飯局心戰聊聊天,瞧,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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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December 04, 2009

天工開物

2009年12月04日

最近的本地新聞,點擊率最高的詞彙,就是「內訌」。
研究中國人的民族性,可以有幾千字社會學的論文,但感謝上蒼,化繁為簡,總有辦法的,三千年文化加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內容,蕪雜紛陳,打蛇三寸,像炮製雞精一樣,可以濃縮為兩個字:內訌。
不論什麼政黨,哪個社團,只要由中國人組成,必定出現內訌。洪楊之亂、國民黨的寧漢分裂、共產黨的井岡山火併和毛林相爭,外人不必擔心,不論打出什麼理想旗幟,宗旨口號,集團只要由中國人組成,不論籍貫,必定以內訌收場。
不止是流氓會內訌,所謂知識份子──如果這個國家從來有過的話──也一樣。趙高和李斯,本來都是秦始皇的高級智囊,有思想的人,也內訌了。龐涓和孫臏,都是鬼谷子的學生,一樣是謀略之士,也互相砍殺。曾國藩和左宗棠,滿腹經綸的高人,一樣不和。李鴻章和翁同龢,一個丞相,一個帝師,也互相踐踏。
說到這裏,中國人「臭蟲論」的憤青痕癢症又發作了,即刻哇叫:美國人也不一樣內訌嗎?中國有臭蟲,外國也有。不錯,因為民主黨人,歐巴馬和希拉莉也一度「內訌」,但人家是黨內提名爭選總統,有一套光明正大的規則,其內訌由選民投票何時結束。這不叫內訌,而是競爭。
競爭完畢,歐巴馬委任希拉莉當國務卿,兩姐弟手牽手訪問遠東。希拉莉爬上飛機扶梯,小黑子溫馨地攙扶着家姐,三分演戲,七分是男子和伴侶的風度。
這種場面,在美國時時見到,三千年來,中國人做不到。這就是生物基因之謎。
所謂小農 DNA之說,初初有的人聽見就青筋暴現,最近,看見香港特區的事實,許多人接受了民族基因的科學。對於這一點,身為一個「中國人的觀察家」( As a Chinese watcher),我很欣慰。
我相信達爾文的進化論,也相信上天造物,兩者並無衝突。生物品種不同,因為上帝在牠們的品性中植入了基因。 DNA,是地球今古的大謎團之一:同樣是畜牲,熊貓繁殖得少,性格祥和,但有一種叫旅鼠( Lemming)的動物,繁衍有力,卻有一種慣性,會盲目追隨一隻領導鼠,當這隻頭頭爬進河裏,成千上萬的老鼠,不問情由也跟着踏水溺死?
這是上天偉大之處,要平衡物種和數量的生態。看看自在的熊貓,再看看慣性集體自殺的旅鼠,令人仰首上蒼,笑而稱妙:天工造物,多麼公正而神奇,哈利路亞、哈利路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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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December 03, 2009

碧血黃花

2009/12/03

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死得寃不寃枉?是很有趣的問題。
清末民初的中國,有許多善良的人。善良是可敬的品格,有理想和正義感。但善良人最大的弱點是天真,對人性太樂觀,不了解人世的陰暗。善良人容易受騙,「這腔熱血,只賣與識貨的」,不錯,但表面上識貨的那個,如果只是一個過橋抽板的政治買家,踏着你的血跡,他要做皇帝呢?
林覺民《與妻訣別書》,展示了舊時中國人的善良和正義感,很可惜,訣別書浪漫澎湃,缺乏現實的評估。不錯,辛亥革命由於有日本人在東瀛幕後策動,西鄉隆盛和黑龍會,日本的武士精神感召了中國的革命黨人,像孫中山、秋瑾、蔣介石,都是很優秀的人物,但日本的理想,隔海移植到不一樣的土壤,基因大異,能種出什麼碧血黃花?
黃花崗精神的缺陷,在於太單純。刺攝政王的汪精衞,偶像是戊戌維新的譚嗣同:「中國革命,未嘗有不流血者,若有,請自嗣同始。」
但六君子之中,還有兩個:康有為和梁啟超,比譚嗣同冷靜三分,因為康有為遊歷過美國,梁啟超視察過歐洲,康梁都是讀過洋書的人,乘馬車在紐約和巴黎走一圈,看見西洋國民的質素,心中就有了數。
康有為回國,目睹遍地的農民,他想通了,這個國家,且慢,還是需要皇帝。梁啟超精讀法國大革命史,更明白所謂流血,在不同的民族基因之間,會有什麼結果。英美、法國、普魯士、日本,梁啟超和康有為的視野畢竟比從沒出過國的譚嗣同廣闊。譚嗣同要赴死,康梁反而 cool下來,想一想,才不幹,於是一個託庇於英國領事的炮艦,一個東渡扶桑,活到後來,日子不錯,得以善終。歷史證明,他們的抉擇正確。
如果譚嗣同活到今日,就知道自己的天真了,他不知道有韋小寶,這個人,這種哲學:有的時世,絕無為他拋頭顱犧牲的價值。革命家的純情,在於他們只熱衷於戀愛,從沒想到過婚姻──世上有那麼多人離婚,皆因為了解而分手。
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為一個虛幻的童話而捐軀,他們永生在亢奮的剎那高潮裏,旁人覺得他們寃?他們不知多 high。人固有一死,死於幻覺的高潮,跟馬上風一樣,也是一種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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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e Kuan Yew, Mickey Rourke, and Mindanao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Dec 03, 2009

The ever-daring Lee Kuan Yew, the father of Singapore, never lets his fans down. The Cambridge-educated veteran statesman said last week: “I don’t think the Chinese are ever interested in democracy.” If not democracy, then what? “Money” is what was left unsaid.

Lee’s comment caused dismay among certain quarters of Hong Kong, and he was even branded a “racist” by some democrats. But can you blame the wise old man for his stereotypical, prejudiced, and politically incorrect verdict?

A total of 57 people were massacred on Mindanao in the Philippines last week in a terrible mass political execution. Among the dead, 18 were reporters who were accompanying the family of a candidate who was challenging a rival clan for the provincial governorship. Most of them were beheaded. When asked for his reaction to the tragedy, Mr. Wong, the chairman of the Chinese Chamber of Commerce in Manila, said: “I hope investment in the country will not be affected by this event. So far, the business of the Chinese hasn’t dropped.”

What a cold sound bite. For more than 3,000 years, the Chinese have seen massacres much worse, from the Mongolian invasion to the Rape of Nanking in 1939. An untouched Mr. Wong cares more about a drop in revenue than a drop of blood. Professional businessman.

That reminds me of an interview on September 11, 2001 soon after the twin towers fell in New York. The Hong Kong TVB overseas news correspondent and his crew were quick to make it to Canal Street in Chinatown to talk to the owner of a Chinese grocery. In the midst of the billowing smoke clouds where hundreds of people had just leapt to their deaths from the collapsing towers, the grocer, presumably also a US citizen, said calmly: “Yes, I’ve just witnessed the towers breaking into dust. They’re on Wall Street, a couple of miles away. We’re pretty safe here. God knows how our business in Chinatown is going to be hit by this.”

This in turn reminded me of the movie, “Year of the Dragon,” a violent action-thriller from 1985 starring a rowdy Mickey Rourke as a New York cop up against John Lone, the head of a Chinatown triad gang and drug trafficking ring. The movie sparked angry protests from Chinese-Americans because it contained some allegedly racist lines uttered by the mumbling detective, such as “fuck off with your 3,000 years of civilization, you shit. You don’t care about anything except food and money.”

As a very young man, I had once been outraged by these strong views—until 9/11 when I saw that interview with the grocer. Lee’s comment, read in parallel with Mr. Wong’s reaction, has made me nostalgic for Mickey Rourke and that notorious film, made in a different era (such freedom of expression is no longer enjoyed by Hollywood scriptwriters today). That nostalgia is perhaps what one may call, not unduly, being m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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