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27, 2011

國家形象

2011年01月27日

一個國家花一大筆錢,在歐美的街頭和電視台做廣告,希望西方一改惡感而喜歡它,是很奇怪的事。
日本與中國打了幾十年仗,從日清戰爭到佔領南京,對日本人最無好感的,六七十年代,在有點思想自由的地方,應該是香港和南洋的華人。
日本政府從來沒在香港的電視台賣廣告,叫三船敏郎、黑澤明、勝新太郎,還有女明星新藤惠美、山口百惠,還有小說家松本清張,歌星五輪真弓,一起站出來,推銷日本如何好。
因為日本的優雅親和,明擺在那裏:銅鑼灣有一座大丸百貨,樓下的文具部,賣一個筆盒,都有藍天和櫻花,讓一年級的小學生愛不釋手。
樓上有一個電子磅,一張大椅子,坐上去,家長投入一角錢,吐出一張小小的硬卡片,告訴你孩子重幾磅,隔一兩個月,閣下總想叫孩子磅一次,就這樣,戰後的日本,不知不覺與香港的下一代一起成長。日本的精緻和淡恬,始終如一,沒有變過。
中國與其今天斥巨資在歐美做形象的廣告,不如那時候,一街之隔的中國國貨公司,不要把那麼多紅彤彤的毛語錄祭出來,賣的貨品色彩豐富一些,售貨員不要穿白衫藍褲,人性一點點,從那時開始,講一點點常理,今日就不必向 CNN進貢龐大的廣告費。
日本人對華人經營好感,靠物質,後來的見聞會社,旅行家朱維德先生帶大家去京都、鎌倉、奈良,見識大丸百貨公司。向西方層次高一點,憑精神征服。荷里活電影凡有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日軍出現,都像武士,高大英偉,是西方可敬的對手,而不是暴虐的敵人,不打不相識,「桂河橋」和「虎虎虎偷襲珍珠港」不必說,最後連「戰場上的快樂聖誕」,日軍變成俊男坂本龍一,與英國妖冶歌手大衞寶兒變成同志關係。
中國的張藝謀和姜文,鏡頭裏的中國人,形相猥瑣醜陋。好像拿得出去的只是葛優,拖上小沈陽、趙本山。日本有讓港女都尖叫的福山雅治和木村拓哉。中國的 GDP越增長,電影越在西方上映,加上在巴黎倫敦喧嘩掃貨的中國消費客,中國以後要花費的形象消毒廣告成本,不幸就越大,美國的廣告公司接中國的生意,越笑不攏嘴。
要世界接受你、喜歡你、愛上你,畢竟不像富豪包一條女,送上白花花的現金之簡單。

Labels: ,

Wednesday, January 26, 2011

多士沾香檳

2011年1月26日

什麼叫「國民教育」,經過許多爭論,問題開始較為清晰,就是熱愛中國文化為先。

但是對中國文化的「熱愛」,熱愛哪一科目,到什麼程度,而且,最後由誰來考核一個小朋友對「中國」的認同?

還首先,凡優雅的品種,可以跨越國界,誰都有權「熱愛」的。譬如中國的崑劇,就有一個日本大師親自粉墨表演,許多中國人,反倒是門外漢,那麼「國民教育」在這個層次上,不知怎樣評分。

還有范仲淹的岳陽樓記:「若夫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岳潛形,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這一段,不必喜歡任何一個政權:滿清、北洋、蔣介石政府或李登輝,都會有美的感覺而心有所觸。

但如果生來只玩 iPhone、上國際學校、 MBA畢業,只一層黃皮膚,卻不識這一段中國文化經典,只傾慕北京的水立方或鳥巢很宏偉,那麼是哪一個更「愛國」呢?

又或者,不止喜愛范仲淹這一段,還喜歡胡蘭成的山河歲月,又或者,覺得汪精衞的詩詞比毛澤東高許多班級,這又算不算「愛國」呢?

「國民教育」的成績怎樣衡量?由誰來考核?特區元首曾蔭權爵士,還是港大榮休教授饒宗頤?

風水玄學,也是中國文化的一支,那麼陳振聰博士和國民教育之間的關係又如何定義呢?還是身為炎黃子孫,在加拿大住了十年,回到中國,看見滔滔黃河,或者巍巍的萬里長城,呆立片刻,忽然熱淚滾滾了,他的「愛國」指數當然像前列腺癌患者血液的 PSA指數一樣的爆高了──但他同時持有加拿大護照,叫他轉回中國國籍,他死也不肯。則此一態度。其指數又該回扣幾多分呢?

由「國民教育」衍生的分數成績,比通識更吞雲吐霧。美國、日本、法國,都沒有「國民教育」,譬如法國人、家庭主婦教四歲的孩子,給他一塊多士,叫他把多士蘸在一杯香檳裏,拿出來吃。

是什麼滋味?媽媽問。從小培養小孩對酒精的味覺──法國人以此為榮,因為這是法國的文化精神,小孩長大了,討厭薩科齊,但熱愛紅酒和香檳,這就是國民教育了。

世界上誰把簡單的事複雜化,叫人無端端活得沉重,其中必有蹺蹊。

Labels: ,

Tuesday, January 25, 2011

讓屎彈飛

2011年1月25日

「讓子彈飛」成為華文知識份子沙龍熱題。不往社會、歷史、哲學、政治挖掘「深層次」,好像沒有「獨立思考」的樣子。

  看電影,很少像五歲的小孩挖鼻孔,大家聚在一起,手指伸進鼻孔裏賽着挖:讓子彈飛,一面深挖,一面解讀,小狗子挖出了一顆又大又黑的,叫共產黨,張家的小臭兒,也挖出綠色的一顆,叫紅樓夢。還有春伢子,更樂着呢,他也挖出了連着鼻涕的一團,大叫:除了袁世凱和孫中山,他那一大顆,還「解讀」出了佛洛依德、存在主義大師沙特,還有一點點的狄卡兒。

  於是大家把挖出來的收穫,都揑成了小 麪粉團般,在水井邊的青石地板上,一顆顆的排列成一個七星陣。

  冬日的陽光,射在眾人的小泥團上,折射出一種詭異的光芒。我們學着法國巴黎塞納河左岸的伏爾泰咖啡座五十年前的一夥高級的金髮知識人的灑,加一點點范仲淹登黃鶴樓感時憂國的才思,從懷中抽出一盒煙絲,一張薄紙,把我們剖析姜文這部後現代經典文本的深層符號大系的解讀心得,一絲一縷的爬梳着,拈搓着,然後劃着火柴,用一個很阿拉伯的勞倫斯( Lawrence of Arabia)的手勢,把我們風華正茂的歲月情懷,燃點成三毛的撒哈拉沙漠上的一丸赤紅的落日。

  「小六子剖腹證明他沒偷吃涼粉那一場,」我帶頭:「是不是指一九八九年天安門廣場學生的赤子之心?我看不一定。姜文的前妻是法國人,他應該暗示巴黎大學生紅五月運動多一點。」

  「開頭一場,馬匹拉着列車,象徵馬列的中國,」小三子舉手發言。大家冷笑,「×,」我說:「這一點,三個月前中國的網絡早就爆傳了,這是抄襲,你知道,學術界是不可以抄襲的。」

  劉嘉玲在戲裏留了一額頭的劉海,最終給一槍崩了。劉海、劉海……「我知道了!」春伢子大叫:「就是留學海外的意思,這一場,暗喻留學海外回國的精英,都沒好下場。」

  大家聽了鼓掌:對,這是一個好新的 Point。

  那一個下午,在水井邊。我們幾個小孩比賽挖鼻孔,幾乎把鼻孔都戳穿了。最後我們把揑成團的鼻屎當子彈,你彈我,我彈你,把紅樓夢、共產黨、佛洛伊德、馬克思,都彈成了漫天燦爛的煙花。

Labels: ,

給唐英年的信﹕Lend Me Your Ears, What Went Wrong?

作者﹕沈旭暉

【明報專訊】Dear Henry (唐老 )﹕

再次感謝上周出席Roundtable周年活動。有說你選擇那場合作深度發言,是因為我們太溫和而籠絡、或太反叛而立威﹕這是non-issue。有說那是準特首政綱﹕這更是non-issue,不就是一個市長麼。但你代表的50後青年觀如何產生,卻是issue。

不少前輩都是令人尊敬的老好人,說起青年議題卻往往不歡而散。為什麼?關鍵除了以往提及的「50後超穩定社會結構」,我想還有重要一環﹕若憑昔日情懷研判今日,認識問題的方法論必有時代缺陷,可稱之為「50後超穩定認知結構」。你觸及的都是正面概念,問題一是主流50後和80後對同一概念有相反認知,問題二是雙方對這差異的本質欠認知,問題三是管治香港不能忽視這認知鴻溝。

這令人不安。

「唐五點」發表後,身旁很多青年不以為然,也有說你抽空而言其實頗有理。但就是後者,也希望你和周秀娜一樣,有衝動梳理一下自己的思想。基於這些迴響,我天真地相信作為當日主人家,有責任為你解構這認知鴻溝,說明何以同樣的五點必被相反解讀﹕

1、什麼責任、自由、權利組成公民社會?

你說「一個真正成熟的公民社會,在重視權利的同時,必須自覺地承擔責任」、「權利並非絕對,必須尊重他人的自由和權利」。這類字眼無人反對,只是責任、自由、權利從無統一定義。

不少50後視遵守現制度為「責任」、哲學家柏林定義的積極自由 (做什麼的自由 )為「自由」、法律賦予的為「權利」,由此斷定青年「三違反」。單按這定義,朝鮮也是法治社會。

在不少新一代眼中,lend me your ears,「責任」還有以公民力量彌補現制度局限、「自由」覑重消極自由 (不受外力干預的自由 )、「權利」包括此刻並不完全享有的普世價值,才能造就一個真正成熟的公民社會。按這定義,沒承擔責任、沒尊重他人自由和權利的卻是一些50後。

2、怎樣定義多元與反多元?

你說「這個世界是豐富多元的,我們應該有包容的胸襟,尊重他人的想法和意見,而不是對持相反意見的人動輒口誅筆伐」。每字都正面,但句子是不平衡的 ﹕「多元」是客觀、形而上的,泛指不同觀點、生活方式的並存,是恆常的﹔「動輒口誅筆伐」、「謙恭」是主觀、形而下的,每個時代都不同,說句術語,被建構的。

50後常主觀標籤青年「動輒口誅筆伐」,得到後者客觀上反多元的結論。但單以形而下論證形而上是無意義的,像形而下的五四運動口誅筆伐,帶來了形而上的多元﹔上一代不接受粗口,「百X成才」卻是個別網絡百花齊放的grammar。

青年發表不同意見正是支持多元,若因形而下的「口誅筆伐」而被標籤、邊緣化,難免深信50後在偷換概念,進行反多元的思想壟斷。若有心確立多元,lend me your ears,無論對方的口筆如何,都應有包容胸襟。

3、妥協、民主、社會進步之間有何關係?

你說「以各退半步去尋求最終大家能夠共同進一步的結果」不錯,只是「妥協是民主的產物」並非共識。據Lijphart概括,共識性民主為荷比盧瑞士等採用,英式議會民主為反妥協模型。也許你不是說民主,只是談哲學﹕盧梭的社會契約論主張「每人都放棄天然自由而獲取契約自由」,倒算妥協。

不少50後認為這契約等於每人都應妥協,否則社會不會進步。但假如人人妥協而欠權力平衡,只能完全向建制傾斜,社會也不會進步。盧梭論擴至極端,曾令法國大革命以人民之名出現暴政。

新一代多認為修正的社會契約應有分工,由個別群組負責不妥協來彰顯理念。伯夷叔齊採薇而食是毋須妥協的,戴高樂被勸拘捕「搞事」的哲人薩特時說「'On n'arrete pas un Voltaire」。若社會不接受,不妥協也無影響力﹔接受了,價值觀則會改變,正如沒有保育人士的不妥協,政府不會修改基建指引加入保育評核。Lend me your ears,這就是進步。

4、怎樣論證複雜問題簡單化?


你提示青年不要「將複雜問題簡單化」,要獨立思考,大家都贊成,但如何論證?


建制論證青年「什麼事情只要涉及政府、商界,就必然會得到官商勾結、利益輸送的結論」,常因做了好事得不到支持。但邏輯不應是這樣的﹕這是高牆一方的有罪假定。


科學論證應以雞蛋一方的無罪假定為起點,以研究作準。假如某君關心五個議題、五個都找到官商勾結的數據,lend me your ears,只能算「言簡意賅」。何�不同商人、部門有不同口碑,盲目逢商必反不會這樣。在青年眼中,以一個標籤否定一個論點,也是「懶於理性思考的藉口」。


5、什麼環境會觸發政治暴力、


如何比較案例?


你說美國槍擊案令你反思香港青年的激進。我曾對此研究,略知各地暴力或恐怖主義多由五元素互動造成﹕ (1 )有鼓勵暴力的組織 (如蓋達 )或容易被暴力濫用的法例 (如美國若干修正案 )﹔ (2 )有激進意識形態 (如白人至上主義 )﹔ (3 )組織帶來資源或令武器氾濫 (如美國槍支協會 )﹔ (4 )激進組織有慈善支部吸引普羅支持者、或有NGO支援激進行動者 (如哈瑪斯孤兒院、美國為極端思潮辯護的ACLU )﹔ (5 )擁有主流媒體 (如真主黨燈塔電視台 )。香港一無所有。


從這案例想到香港80後,從電視畫面的反高鐵示威驚呼失控,容或苦口婆心,但只是通過條件反射的比較示警,缺乏結構分析,不符合比較政治的道德。正如我們不應隨便從愛國示威想到六七,更不應以有人喝醉紅酒弒母請你深思。


在互聯網世代,上述「方法」還有致命信息盲點。我們在電視報章也許看不見菜園村,但lend me your ears,這在網絡是常識﹔香港槍擊論沒有佐證,社運青年被摔傷的影片卻有極多網民check it out。有前輩通過麥長青獲TVB最佳男配角論證獅子山下精神長存,對青年,這只反映電視台北望和沒落﹔有前輩說林峰得巨獎證明電視台實力,在網上,這常被視作又一不公義。


不同世代的觀念差異不易調和,但回應結構性問題的青年本身不可能是「問題」,把這當成問題的方法論才是問題,遺憾地,不少資深建制青年工作者卻如是觀。你笑說別稱「唐老」,據說因看過我以「呂老」尊稱呂大樂的文章,說起來,上述確和與呂老的方法討論大同小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出發點是善意的,一如你的坦白。


可惜,這份坦白建基於對世代認知鴻溝的漠視,無論主觀意願如何,都有以50後定義單向批判80後的客觀效果,或曰「機已屈」,引起的反響無助世代溝通,反加深了誤會和對立,這不應是你樂見的。按華人傳統,評論主禮發言並不合禮﹔對一些80後,本文會被批評為太溫和﹔但若「平等位置」真的存在,我衷心希望你與公眾分享反思,這才符合你定義的跨代溝通,畢竟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究柢是你們的。古代說lend me your ears,今人說listen up guys,都是發自肺腑的,thank you。


Simon

Labels:

Monday, January 24, 2011

牛眼投資 命中賺2倍飆股

2011-01-24

在香港,有一名散戶從港幣5,000元起家,靠著投資股市,40年內將本金放大4萬倍,如今身價超過港幣2億元,並在香港《信報》撰寫「投資者日記」專欄長達30年以上,他就是有「香港股神」稱號的曹仁超(筆名,本名曹志明)。

小時候家裡經濟狀況接近赤貧,曹仁超憑藉什麼投資方法讓他從社會底層翻身?「我就是一個散戶,沒有研究團隊,不認識莊家大鱷,但我有一套曹氏『牛眼投資法』,讓我這個普通散戶也能賺大錢!」曹仁超對自己的投資方法充滿自信。

5年命中6次牛眼股
1萬元本金翻到100萬元

自從2004年開始,曹仁超將他自己原本即擅長的趨勢投資策略,結合了美國投資家莫爾丁(John Mauldin)所創的「牛眼投資法」(Bull's Eye Investing),以及艾略特(Ralph NelsonElliott)波浪理論,進而改良成自己獨門的曹氏牛眼投資法。

本身也是散戶出身的曹仁超說,每年都會有不少個股跑贏大盤,用牛眼投資法可以找到這些好標的,「若你在5年內射中6次牛眼,每次獲利100%以上,用1萬元的本金,就能翻到100萬元那麼多!」

獨門曹氏牛眼投資法
讓他累積逾7.5億元身價

這套獨門方法讓曹仁超挑中多檔漲幅達到2~3倍以上飆股,是他累積超過港幣2億元(約合新台幣7億5,000萬元)身價的重要方法之一。

牛眼投資法精髓在於選股,經常可以輕鬆挑到漲幅超過2倍以上的股票,也因此讓曹仁超在港股大賺,以曹仁超近年代表作廣州廣船(0317.HK)為例,以下圖解曹氏牛眼投資法倍數獲利之祕。

牛眼投資法獲利40倍 —以廣州廣船為例

1.抓出市場趨勢
中國中央全力支持造船業,組成運油船隊成為國家發展策略,因此造船業形勢大好,廣船的業務亦因而轉虧為盈

此時廣州廣船(00317.H K)股價僅港幣1.4元附近,曹仁超在《信報》大推廣州廣船

2.挑出個股買進
牛眼投資法強調選股,手中持股以3~6檔為最佳,最多不應超過10檔,此處挑出廣州廣船等個股

股價自低檔上漲25%後開始買進持有

3.資金配置及停損賣出
將資金分散為6等分,平均投入個股

買進後須每個月檢視持股名單,剔除掉股價表現差或跌幅達15%的個股,並將該部分資金轉進其他個股

最後留下2~3檔個股,每檔資金比重不宜超過總資金的25%

4.持續抱股
強勢股就是RSI會在高檔鈍化,經常衝高到80以上,並且不會輕易觸及50

此時應配合觀察政策面是否有改變、公司基本面是否仍佳,若政策面與基本面都維持良好,持續抱股不賣,等待1倍以上漲幅

5.獲利出場
當股價自高點回檔達到15%時,應再次檢視基本面或大趨勢是否出現改變,若有上述情形,立刻全數出場,不應戀棧

2007年造船業開始面臨過度競爭情況,2008年7月獲利狀況出現衰退,股價亦從高點下滑14%,此刻賣出持股

從曹仁超在《信報》推薦廣州廣船,到高檔回落後賣出,獲利超過40倍

4個步驟,挑出你的牛眼股

牛眼投資法相當重視選股,以下是曹氏牛眼投資法的操作步驟。

步驟1》
確認市場大勢與產業盛衰

擅長觀察趨勢的曹仁超認為,趨勢並不會在1天之內形成,必須大量蒐集政策、經濟上的脈動,所以在股市投資必須從宏觀經濟學的角度來觀察,「市場大勢」與「產業盛衰」是兩件重要的事情,也是能否在股市賺錢的基本功。

因此,重視國際經濟的曹仁超,每天投入12小時的時間做功課,掃描國際重要財經網站的各種研究報告,瀏覽財經網站的數量高達60個。

曹仁超如此認真投入,40年來如一日,「如果你不努力研究,可能就不適合做投資了。」他說。

靠著扎實的功課,讓他在6年間,精準挑中廣州廣船(00317.HK)、第一拖拉機(00038.HK),和江西銅業(600362.SH)等明星飆股,每一檔股票獲利都達2、3倍以上。




▲股價自低點升幅達25%,買進訊號出現


步驟2》
挑出二線的牛眼股

曹仁超強調,牛眼投資法的關鍵在「選股」,反而較少理會指數的高低。要從大趨勢中尋找明日之星,但要小心的是,千萬不能去追「過氣」明星。

那麼,明日之星的定義是什麼呢?曹仁超認為,公司必須要有好的管理,加上有趨勢之助,也就是企業所處的產業正在起飛期,未來獲利自然能快速成長,這就是他所謂的「牛眼」。不過,這類股票因為業績和規模都還未大幅增長,往往都屬於二線股。

至於報酬率翻倍的牛眼股條件如下:

1.股票上市約5年:若經營得好,往往在第6∼10年就有爆炸性成長。

2.市值不能太大:以美股來說,是5億∼10億美元,港股則在港幣10億元。台股方面,曹仁超認為,可訂在新台幣50億∼300億元的中小型且股價中低的個股。

3.公司要賺錢:至少已轉虧為盈,而且毛利率提升到15%左右、市場占有率在2%以上,未來毛利率和市占率有機會出現至少1倍的增幅。

4.公司要有正現金流:自由現金流必須維持正數,應收帳的增幅不能高於營業額的幅度。

5.大股東持股比率要高:大股東持股至少占公司股本50%以上。

6.股價已脫離谷底:股價自近一年的最低價走升25%以上(詳見圖1)。2005年,曹仁超發現中國中央政策上全力支持造船業,尤其要以組成運油船隊為國家發展策略,便運用上述選股條件,從香港上市公司中,挑到當時剛開始轉虧為盈的廣州廣船投資,結果,他投資3年獲利高達40倍。

步驟3》
分散買進、集中抱股

1.買進時點:當公司股價上升逾15%,代表當下的形勢對於這檔股票有利,適合買進。

2.不單壓一檔:一次挑出同一產業內3~6檔二線股,將資金分成3~6等分買進,一個月後賣掉跑輸大盤或表現最差的一檔,隔一個月再賣掉表現次差的一檔,最後把資金集中到其餘表現最佳的2~3檔股票,做中長線持有,然後等候收成。

3.持股不過度分散:曹仁超亦強調,資金不宜過度分散,如果持股超過了10檔,表示選股出現問題,應該要將持股限縮在10檔內。

4.資金配置:每一檔的投資資金不宜超過總投資金額的5%~10%,曹仁超本身的單一個股持股也不超過25%。買進股票後,曹仁超建議,每個月檢視個股表現即可,只要趨勢沒變,就一直抱到獲利超過100%以上,或等趨勢結束時才賣出。

檢視時,曹仁超除了看基本面,也會用強弱指數(RSI)、平滑異同移動平均線(MACD)等技術指標協助研判,但他強調,這些指標只能解釋短期大盤和股價走勢(Chart),不利長期分析。

步驟4》停損不停利
上升趨勢改變才出場

曾經歷過2次資產蒸發的曹仁超,堅持「停損不停利」操作原則,若出現以下2種情況,他一定賣股票。

1.虧損達15%:由於他一次會買入3~6檔的二線股,每個月去檢視,當其中有一檔虧損達15%時,就馬上停損,然後把資金投入其他4檔,如此類推,汰弱留強。萬一最後5檔都停損出場,你最多就是損失總投資額的15%,但若有一檔漲了1倍以上,加總起來還是賺錢。

2.趨勢改變:當股價從高檔反轉下跌15%,或是公布業績後股價急跌20%以上時,代表上升方向已改變,就全部出場。

再以廣州廣船為例,中國造船業2007年時競爭日趨激烈,民營造船廠從南至北、從長江到珠江兩岸,都如雨後春筍般擴建及興建,廠家開始殺價搶生意,到當年7月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加上油價炒作狂飆,航運業明顯走下坡。反映到股價,廣州廣船2007年10月漲至港幣68.5元,接著反轉向下,從高檔回跌14%,他就全部出清,結算從2005年初到出場,獲利高達40倍。

2007年之後,曹仁超持續運用牛眼投資法,挑到第一拖拉機、南方航空(01055.HK)等個股,獲利都超過1倍。

2009年,曹仁超看到中國政府趁著低價大量買銅,加上房地產升溫,須使用大量的銅,且江西銅業亦符合「牛眼投資」的選股標準,於是買進該股,結果後來賺了2倍以上。



名詞解釋_牛眼投資法

牛眼在英文有靶心之意,典故來自200年前,英國王室侍從常在做完教堂禮拜後,練習拉弓射箭,練箭的靶子使用牛的骷髏頭, 而靶心則是牛眼,能一次射中牛眼
者就是高手。莫爾丁藉用這個典故,形容能賺1倍以上的股票為「牛眼股」。


http://smart.businessweekly.com.tw/webarticle.php?id=42419&p=1

Labels:

不信教科書

2011年01月24日

西方對中國的了解和「尊敬」,是怎樣培養的?有的人相信,只要肯花錢,請五十個華裔的「名人」站着,講幾句自己國家的好話,西方的「尊敬」自然會來。

且不說這些台前的演員,有幾多個已經領了美國、加拿大或歐洲籍,有幾多個是真正的中國人,西方對一個民族的尊敬,應該由觀察和體驗中來,而不是用錢買得通。

一八七六年,郭嵩燾代表中國,出使英國。這時雖然經過「火燒圓明園」,清政府終於答應開放通商,互設領事館,準備加入國際。英國以國賓之禮招待這位中國公使,對待郭嵩燾,比對待歐洲各國使節還隆重。

去溫莎宮覲見維多利亞女皇呈遞國書,為表重視,首相德斯雷利連外交大臣親自到宮門迎接。郭嵩燾誦言:「中國大皇帝遣派公使駐紮倫敦,補遞國書,恭呈大君主鑒收」,女皇大悅。禮成,郭公鞠躬而退,英方以午膳相待,首相出席,安排外相坐在郭嵩燾旁邊。

中國使節光臨,英國民間一般人大為驚動。郭嵩燾和一干清朝高官,拖着一條辮子,一身滿洲長褂,走在街頭,比今日中國遊客在牛津街掃貨名牌,更為可笑。

郭嵩燾還帶了夫人來,一對金蓮小腳,寸步緩行,連馬車夫也笑着回過頭來看。中國使館開張不久,一個姓張的隨員上街閒逛,一個愛爾蘭人拿着一根手杖,打了這個姓張的頭一下。

被打的隨從,故作鎮靜,反倒有四個行人看不過眼,把打人者扭送警察局。調查之下,是個鐵匠,他說不喜歡中國來的「異教徒」,辯稱只是酒後玩笑。

當地法院判這個愛爾蘭人勞役兩個月。郭嵩燾寫信給首相,請免其罪,信刊登在泰晤士報,引起同情中國人遭遇的正義感,認為中國人有風度。此事之後,英國路人在街上看見拖辮子的中國人,有衷心歡呼者,以表敬意。

郭嵩燾使英,連自由黨領袖、與德斯累利競選首相的格拉斯東也譽之為「所見最有教養的東方人」( The most genial Oriental he had ever met)。倫敦舉行國際法改革協會的年會,郭嵩燾獲邀為副主席。

中國人的教科書把滿清說得一文不值,好似那時都被視豬狗,現在才直立了身子。郭嵩燾早就走進了世界,但北京的守舊官僚在拖後腿。郭嵩燾在英國說服了許多知識份子,許多英國人仗義譴責政府鴉片輸華之害,郭嵩燾說:中國人也有責任,只要我們能主動少抽點就好。

要中國人少抽鴉片,怎麼行?兩廣總督劉坤一反對,因為進口鴉片,廣東政府有稅收,是一項「政績工程」。今日美中貿易問題,也是一樣。讀歷史,不放過細節故事,才不會上當。

Labels: ,

雷鼎鳴: 香港近年經濟為什麼停滯?

信報 2011年1月24日

香港近年經濟為什麼停滯?

胡錦濤主席訪美,奧巴馬總統拋出〈管子.權修第三〉的名言拉近關係︰「一年之計,莫於樹榖;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中國諺語「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典出於此,其意當是要我們重視長線,而最好的長遠投資對象便是人。管子曰︰「一樹百穫者,人也。」

增長停頓深層次矛盾湧現


2010年香港經濟從低位反彈,應有7%左右的增長率。這個成績應算很不錯,可以印證所謂百年難得一見的金融海嘯其實殺傷力有限,但這短線的增長千萬不應使我們忘記過去十多年來香港經濟基本停滯。1997年香港人均名義GDP是210350元,到了2009年才只是233060元,這十二年期間,據官方數字物價還下跌了3.1%,我們屈指一算,可得出每年實質人均GDP增長只是1.12%。以四小龍的光輝往績看來,這不是停滯是什麼?!【註】

任何經濟持續高增長的社會一旦停頓下來,社會中各種深層次矛盾必會湧現。大家都習慣了「明天會更好」,對「前路茫茫」不會適應。

香港經濟是否已跌入停滯陷阱?又或這只是短暫性或周期性的現象?這些問題都不好回答,但過去十多年經濟裹足不前的因由總不會無迹可尋。財富不會從天而降,經濟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增長,經濟要有增長的火車頭拉動才能進步。

香港經濟靠什麼拉動?這是一個有多層次答案的問題,我們在此不妨用簡單的投入產出角度回答它。要GDP上升,便要投入更多的生產要素,而生產要素主要是勞動力,勞動人口的素質、技術及管理水平及資本。沒有這些生產要素,便沒有什麼生產,大家也沒有收入。

勞動力的投入能否解釋到香港從過去平均每年6、7個百分點的增長下降至1個百分點左右?相信不能。香港人口過去一直都有增加,近十多年增幅還有放慢,反而有利於提高而不是拉低人均產值。港人平均每周工作的時間過去十多年也大致穩定,不可能是拉低增長率的主因。

勞動人口的素質主要取決於他們的教育水準及經驗的累積。香港的教育制度的確問題叢生,使人唏噓。就以公共教育經費佔GDP的比重來看,按照美國中央情報局 〈世界事實簿〉(CIA World Factbook)的排名,2008年香港在世界排137,與烏干達同級。2009年它佔GDP的3.78%,檔次還是稍低於尼泊爾或埃及,我們很難對此誇耀。但既然教育開支一直都這麼低企,其佔GDP的比重這麼小,它也不可能是扳低GDP增長率幾個百分點的元兇。

資本投入大減屬主因


經濟急速轉型會使到港人過去賴以為生的技能或工作經驗完全或部分作廢,例如本來在工廠工作的人口轉行當的士司機,過去的技術便再無用武之地,事事要從頭學起。但香港從製造業轉至服務業的過程早在九十年代初已基本完成,近十多年經濟轉型的速度不見得比前快,經驗作廢的情況未必來得太迅猛,我不相信經驗折舊會是香港經濟停滯的重要原因。

技術及管理水平是不是元兇?也不可能。香港投入科研的經費一直都似有若無,在GDP 0.1%的水平徘徊,它的正面或負面影響力都不足以把GDP的增長率改變這麼大。

剩下來便是資本的投入這一因素了。1997年香港的境內總投資率(即投資總額GDP的比重)是33.1%,2009年降至20.88%,如此大的變化足以大幅減慢資本積累的速度,香港經濟增長放緩也就不足為奇。

為什麼投資率有這麼大的變化,而這變化是否只屬暫時性?附圖可助我們了解這些問題。

圖 中有兩條曲線,上面一條是1965至2010年香港境內總儲蓄率(GDP減去私人及公共消費開支後佔GDP的比例),下面一條是境內總投資率,這兩條曲線 足可被視為過去半世紀香港經濟史的撮要。在這兩條曲線中,我為了突出長遠的變化趨勢,所以用了五年的移動平均。先看看投資率的曲線。

從圖中可清楚見到,投資率從六十年代至今經歷過三個周期。第一周期是六十年代後期投資率急劇下跌至不足GDP的20%,這應該與1967年香港暴動及內地文革的影響有關,投資者對香港前景不明不敢大手投資。但七十年代卻是香港的黃金拚搏期,嬰兒潮出生人口步入青壯年,意氣風發,石油危機也只能使投資率上升的軌迹短暫地停下來。有說七十年代下半葉投資率的增長是拜建設地鐵所致。這也許是部分原因,但當時分幾年總共投資50億元建地鐵,卻只夠把投資率推高一個百分 點。

第二個周期始於八十年代初的大跌,及後在八十年代中開始穩步上揚,至1997年時投資率已重回30%以上。八十年代初的下跌也許是因為 中英談判,前景不明,港人信心不足紛紛移民,再加上港商轉移陣地把資金搬到大陸設廠所致。但其後「前店後廠」格局漸成,香港經濟找到新的出路,移民回流,投資率也就上升。建設機場也把投資率推高兩個百分點左右。

投資吸引力下降非一日之寒


第三個周期從1997年開始,至今未見完成。到目前為止,整個周期基本上都是沿着下降軌迹移動,究竟是一沉不起,還是快將反彈,暫未可知。有一點要注意︰投資率下降主要是因為私營企業不願多作投資,公營投資率雖也有從1997年的5%下降至2009年的3.5%左右,但私營投資率跌勢更急,從1997年的28%跌至2009年的 18%。為什麼會這樣?

投資的先決條件是要有資金可投,若港人沒有儲蓄,便要靠境外人來投資了。但港人的儲蓄率一直不低,圖中可見,自七十年代中以後,香港的境內總儲蓄率大多高於GDP的三成,亦高於投資率。由此可見,港人十分重視保障自己的未來,但儲得錢後,並不見得會願意把錢都留在香港投資。有時儲蓄率與投資率差別很大,反映外流資金不在少數,近十多年尤其如此。這顯示出投資者並不認為在香港投資十分吸引。圖中亦可見,儲蓄率高企時,投 資率往往會下沉。對前景信心不足時,人民會通過多儲蓄來保障自己,這時投資率低便不足為奇。

香港的投資吸引力下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香港有大量低技術勞工,移民政策卻仍在不斷增加他們的數量。這批勞工的生產力與內地的技術勞工相差不遠,但要求的工資卻是數以倍計。懂點經濟學原理的人都會知道,若香港與內地勞工在同一市場內競爭,工資的差距不可能持續,資金會用來僱用較廉宜的勞工。正因如此,香港的勞工惟有轉到不用與內地勞工直接競爭的 本地服務業中去。但香港若不能從外地賺到足夠多的錢,對本地服務業的需求便十分有限,「塘水滾塘魚」,投資在本地服務業上,格局有限。

中級教育水平亦面對激烈競爭

除了低技術勞工出現困境外,中級教育水平的人一樣要面對激烈的競爭。中國的高等院校現在每年有高達600萬的畢業生,為其適齡人口的三、四成。這批畢業生與 北大、清華的相比,當然大有差別,但他們便比不過號稱也是擁有高學歷實則是重量不重質教育政策下出產的香港副學士嗎?(後者若是質量並重怎地對他們的教育 投資這麼低?)副學士的擁有者一樣會理所當然的要求遠高於內地高等院校畢業生的薪酬,在直接競爭中幾乎必然會因薪金而被殺下馬來。他們的出路於是與低技術 勞工相差不遠,要託庇於本地服務業中。但若缺乏足夠大的賺外面錢面對世界的行業,本地服務業根本撐不起來,對它的投資必然有限。

投資在面向國際的行業不正是解救困局的方法嗎?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香港最有競爭力的兩個行業是進出口業務和物流(佔GDP 27%左右)及金融服務業(佔GDP 18%左右),但前者面對內地港口的競爭,發展已見放緩;後者競爭力的確很強,但只僱用到6%至7%的工作人口,規模尚未大得足以支持起本地服務業。

在沒有競爭力的大板塊與有極強競爭力的小板塊並存的環境下,工作人口的收入差距會十分巨大,這又會助長仇富情緒的滋長(同輩薪酬遠高於自己,其帶來的挫折感 恐怕比看到富豪賺大錢還強得多)。但這又會導致要求加薪或提高最低工資的訴求。事不止此,這類加薪只能在不用直接面對境外競爭的本地服務業中進行,一旦如 此,誰又願意對工資成本上升但需求有限的行業投資?香港不破此困局,投資率很難持久回升,經濟也會掉入陷阱爬不出來。

註︰這處用消費者物價指數,不用GDP平減指數,因為後者會帶來誤導性的結果,原因可見去年有關收入分配的幾篇拙作。

作者為香港科技大學經濟學系主任

Labels: ,

Sunday, January 23, 2011

人做雞

2011年01月23日

印度孟加拉邦一個男人,養了一隻公雞。他培養公雞去鬥雞場做鬥士,在雞爪上綁上刀片。公雞不辱所命,每出必勝,成為鬥雞業的戰神,為主人贏了許多錢。
辛格拉把公雞當搖錢樹,每天都把牠帶到鬥雞場,鬥完一回,贏了,公雞戰士其實要休息,但辛格拉不讓牠休息,硬要把牠推上台。公雞很累,也很有靈性,主人推牠上台,牠走回來。主人又把牠推上去,公雞不想再搏鬥,還是走了回來。
主人破口大罵,這時,這位公雞戰神火了,撲向主人,用腳上的刀片割他的臉和喉嚨,辛格拉當場慘死。
這是印度剛發生的奇聞。動物反抗人的暴政,只有小說「動物農莊」有:一個農莊,不堪莊主剝削壓迫,牛、馬、豬、狗一起造反,趕走了主人,後來由兩隻豬當了領袖,豬當家作了主,哪知道豬壓迫其他動物更殘酷。
寓言才有的情節,變成了事實。做雞做到印度這一隻威猛大公雞,真是禽獸中的極品。牠敢怒敢反抗,牠不甘擺布,牠揮舞爪上的刀片撲向主人。牠贏得了生命的尊嚴,牠值得全世界所有被壓迫的生靈致敬。
但是畢竟殺了人,雞神的命運怎樣?辛格拉的老婆父母,一定會把雞神宰掉的。這就叫人擔心了。
因此,我可不可以在這裏卑微地呼籲:香港的菜園村保育團隊和無樓一族的八○後,自己湊點錢,即刻派一個代表飛去印度,出重金把這隻公雞買回來。辛格拉生前養鬥雞,只為了錢,相信他的家人,也只要錢,錢給夠了,他們會把公雞讓出來。萬一不夠,快在 Facebook通知,我們大家一起籌。
公雞搶救回來香港,大家向牠跪拜:你敢反抗,你真勇敢,你有尊嚴,有靈魂,別人做雞,你也做雞,你做雞做得真剛強。
好好餵養牠,然後,通知西方白人國家領事館,像挪威之類,請西方文明國家把雞領回去,跟那邊的母雞配種,取其高級的 DNA,讓這隻英雄的公雞繁衍優秀的後代。相信我,讓這隻雞幫忙多生兩隻蛋,比放任一些人,濫生像畜生一樣的子女,這個世界,更有希望。

Labels: ,

Saturday, January 22, 2011

訪西洋

2011年01月22日

中日頭號人物訪問美國,華文傳媒最有興趣知道的,除了榮獲美方什麼「規格」禮遇,就是奧巴馬白宮設宴的菜單。

中國式口腔飲食的消費八卦氾濫,對於中國人,其帝皇訪問西洋,在那邊吃什麼菜,比看見了什麼重要,也很正常。

中國高官訪問歐美,訪問了一百五十年,「接待規格」越來越高,訪問的內容品味,亦即其參觀了什麼地方,似乎越來越低。

譬如參觀只限於波音飛機廠、會見微軟巨子。美國人想中國多買美國的工器物質,一百五十年後,美國人也死心了,知道來訪問的中國領袖,不論其事的是「國事」級,還是叫做「正式」,禮炮幾多響,菜單有無魚翅,對於衣食穿着、飛機房車、iPhone電腦等滿足口腔四肢的生理慾望之外的一切事物,皆無興趣。

清朝中葉,曾國藩的湖南好友郭嵩燾,先當了南書房行走,也就是咸豊皇帝的秘書,後來奉派訪問英國。

郭嵩燾在英國,參觀了洋人的工器成就:皇家海軍、火車輪船,還去了倫敦的水晶宮──半圓拱頂的豪華金殿,用三十萬塊玻璃、五千根柱子築成,是十年前世界博覽會留下的科技產品。

但是郭嵩燾不想只看這些,他知道不可以「考洋人末務,而忘其本」:鎗炮和機器,只屬零食「末務」,他要看西方文明的主菜。郭嵩燾提出一張參觀的清單,想去倫敦的上下議院,旁聽英國的民主議會制。英國人看見這個中國官員,見識竟然不止於口腔、四肢、肛門,這個留辮子的中國男人,居然也有大腦,也欣然應允,還問他:我們崇尚人道,監獄要不要看?民主從教育產生,學校要不要看?

郭嵩燾看了監獄和議會,寫下感想:「觀其區處犯人,仁至義盡,勤施不倦;而議政院猶時尋思其得失,有所規正,此其規模氣象,固宏遠矣。」

議院門前,並無寃民黑壓壓的一片下跪,議會裏也沒有人人舉手擁護通過,此謂之「規模氣象,固宏遠矣」。然後訪問牛津,剛好大學生在考試,看見人家的博士,就像翰林,前三名就像鼎甲,郭嵩燾說:「此實中國三代學校遺制,漢魏以後士大夫知此義者,鮮矣。」

他參觀法庭,知西洋法治之義:「設立科條,尤務禁欺去偽。自幼即學,即以此立法,使踐履一歸誠實,而又嚴為刑禁。西洋一隅,為天地精英所聚,良有由然也。」

郭嵩燾在英國有沒有Shopping,買一打奶粉回北京驗驗有沒有三聚氰胺,則不可考。三十多年後,另一位大臣張蔭桓也訪問英國,買了一顆紅寶石,送給光緒,一顆綠寶石,送給慈禧,就是沒有買手信給李蓮英,給李蓮英打小報告,告訴慈禧:綠寶石價錢比紅寶石便宜,他是有心貶抑太后您,結果在新疆砍了頭。

鑑古知今,「中美互訪」之類的戲,今日的看點,亦唯有一張菜單。

Labels: ,

Friday, January 21, 2011

車過密雲

2011年01月21日

在北京乘車去承德山莊,必經過密雲。

這個地名,對沒有記憶的消費者,像麥當勞一樣,沒有什麼意義,接受過一點愛國洗腦教育的,還依稀記得,「解放」後這裡建了一座密雲水庫。

對於歷史稍多愁善感者,機場經過密雲這段路,會想起肅順。一百五十年前的深秋,在一場決定中國命運的博奕中,顧命大臣肅順在這裏被捕。

從熱河回京,要經過密雲。咸豐皇帝在承德山莊死了,棺材要抬回北京。肅順和慈禧搶時間,誰先趕回北京,誰就奪得政權。慈禧故意讓肅順陪棺走大路,自己抄小路走。先回到北京,會合咸豐的弟弟恭親王,調動軍隊,殺個回馬鎗。肅順的人馬才到密雲,即刻就擒,押赴菜市口後斬決。

滿清兩百年,文武百官,只肅順一人最有性格。他有選用人才的眼光,引薦了曾國藩。沒有肅順,清朝早亡於洪楊之亂,輪不到孫中山來推翻。但這個人壞在鋒芒太露,恃才目中無人,主張起用漢人,是很了不起的人事改革,如同今日大陸。

起用英國人或者國民黨員出任外經貿部長。肅順的判斷非常有智慧,但脾氣惡劣,不把周圍的人放在眼裏。

火燒圓明園,咸豐逃亡熱河,帶着肅順、慈禧、慈安一起走。皇親國戚,都變成難民。慈禧坐的那輛馬車破舊,一路顛簸,哀求肅順,可不可以換輛好一點的車?肅順沒好氣說:路上沒有店家,怎麼換?到前面的縣城再說。

到了城,慈禧再請求換車馬,肅順冷笑一聲:現在大家都是難民,連皇帝那副車也舊,要換車,幾時輪到你?

若是肅順有點韋小寶的性格,也侍候好皇上這位二奶,以後中國歷史就不一樣了。肅順動不動就「窒」人,慈禧懷恨。政變成功,抄肅順家,肅順從不貪污,砌不成罪,就誣指肅順在逃難熱河時,虐待皇后和貴妃,連飯也不給一口吃。

肅順不貪污,但貪小便宜。打聽到榮祿家中有很漂亮的鼻煙壺,就叫人索借,一借當然不還,景祿有好馬,肅順也要了去。榮祿也不喜歡肅順,支持慈禧奪權。肅順處死時遊街到宣武門,榮祿混在人堆裏欣賞,看別人往肅順臉上扔石頭。

歷史好看的地方,不在大綱,而在細節。明清民國,越往後細節越豊富,就明白中國政治,因人性的幼稚無聊和膚淺,像慈禧逃難路上要一個叉鴨飯盒,發現少了兩塊肉之類的仇恨,種禍於一個國家。知前之荒誕,覺今之危禍,防明日的大災難。

Labels: ,

Thursday, January 20, 2011

夕陽大智話司徒

2011年01月20日

司徒華先生病逝,全港淒然。

老先生尚在時,許多人出於政治對立、嫉妒奪權,罵司徒華,話說得太盡。十三年來,輿論自我審查,辱罵司徒華的傳媒與日俱增。至少有三分二;後來連泛民中的丐幫也加入聲討。

老先生一去,個個都把臉湊上來叨光——不錯,政治容許一點點虛偽,但虛偽得如此中國式之低下,會不會令人想嘔吐呢?

我與司徒華先生難攀深交,也不常見面,但每次見面,談敍必深。在香港,能交得上朋友的,年紀都比自己大一輩。「友直、友諒、友多聞」,多聞,即是有經歷和見識。從民國過來的一代,年紀比我大,經歷比我苦,八千里路雲和月的感觸和智慧比我深,無論做生意還是讀書人,學問往往也比我多,至少都是一冊活的歷史書。

司徒華患病期間,我與他見過幾次,談到「五區公投」。司徒華沒有趁這趟水,他的觀點,與我相似,就是發起「五區公投,全民起義」的那一位半個仁兄,聲嘶力竭,甚似悲壯,其實人格不可信。

中國人的老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有道理的,因為中國政治比其他國家污穢、殘暴、鄙劣百倍,從政的人,人格必須用特殊材料鑄成。「共產黨員是用特殊材料造成的」,這句話在中共打天下時流行,意思是:從政的人,尤其處於抗爭的草野,道德要高潔,意志要剛強,不為財色名權誘使,更不為嚴刑拷打屈從。

司徒華先生一生獨身,不嫖不賭,從沒欠過錢,我相信,是那種刀槍架在胸口也寧死不屈甘心赴義的人。這個品種,屬於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宋教仁和秋瑾那個系列,不敢說在大陸已成絕響,但在世界仔和精甩邊橫行的香港,像司徒華先生這般質地的,極為稀有。

發起「公投起義」的一兩位,以中國現代革命史的遠大目光視之,一看就知道靠不住。有的人當紅得令時。一身名牌,不可一世;從巔峰下墮深淵時,卻又垂頭喪氣惶惶如喪家之犬。在他身邊的「戰友」,必見識過如此嚴寒酷暑的喜怒大形於色的作風,與澳門賭場三更貧五更富的江湖賭客無異。

這種性格,平心而論,有其可愛的一面,幹其他職業,是他自己的事,「政治」卻是眾人大我之業。但在中國人社會,讓這種性格的人士一統天下,做泛民的大盟主,即屬笑談。

若是修身不成,齊家也不力,教子無方,在鄰近地區惹上官非,關押在囚,很奇怪,真的讀通「幾狼都有」的中國歷史,就會明白,蔣介石把兒子送去蘇聯,誤成史達林的人質,以致後來圍剿延安,小辮子抓在蘇共手裡,就是不敢直搗黃龍。以史為鑑,不但可以知興替,更可以趨吉避凶。越是表演賣弄知識者,有無智慧,在這個骨節眼邊,會露底的。

中國政治黑在哪裡?黑在連身家性命、妻小家奴,隨時都變成犧牲品。劉邦父親讓項羽活捉,項羽揚言要把劉邦老爹烹殺,劉邦笑嘻嘻說請分我一杯羹。共產黨自己打天下,不但六親不認,毛澤東連自己的老婆楊開慧也甘心送給國民黨囚殺。子女管教不好,又到處亂跑,不慎因刑罪被囚,此時是一己親情為重,還是香港的「民主大業」為先?

當然,人貴有親情,但如果是這副婆媽的尋常德性,就不可奢望做什麼民主旗手。司徒華晚年時看出了這一點,他聽我說起項羽烹殺劉邦父親的典故,唯有苦笑。此時只有我明白,為什麼他為香港人付出如此巨大的幸福成本,為何他比別的「吹水革命家」更義無反顧,因為他沒有妻小,因為他甘泊於單身,如同遠古的瑪雅族女戰士,為了能扛弓箭,把一邊乳房割掉,這又是何等氣魄、何等犧牲?

老先生反對五區公投,其中一個原因是「對人不對事」。這一點,我讚賞他的眼光。「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任何草根「民主」領袖,競選時先以自己陣營的隊友為嚙咬目標,搶自己人的票,其人必不擇手段,時機一變動,隨時是能把丹東送上斷頭台的羅伯斯庇爾。「對人不對事 」,沒有什麼錯,譬如同樣聲稱「推翻滿清,建立民國」,同一句口號,由孫中山、黃興、袁世凱三個人分別喊出,你信哪一個?可不可以只因為袁世凱喊得最聲音嘶啞,就認定袁世凱更稱職?

讀通中國歷史,好處是這種人辦,先例千百年都不缺。戊戌政變失敗,因為譚嗣同誤信袁世凱,以為袁氏可助光緒,把榮祿抓起來。林旭不信袁,對譚嗣同說:不錯,袁世凱也心繫變法,但他有把柄在榮祿手裡,不可以押寶在這個人身上。譚嗣同沒有聽,他的頭腦太簡單了,結果六君子一起浴血。

中國政治的DNA,千代不移。了解中國政治的基因遺傳學,必料事如神。「五區公投」不論成績,一年不到,牽頭的那個「民主」幫會,突生詭譎的裂變,爆發一場微型的「天京之變」,原因正是有人的把柄被中方抓住,不得不退位,明明選出新主席,其後又多了個太上皇。毛澤東一九六二年退居二線,幾年後的文革之亂,鄧小平「誰不改革誰下台」,豈不同一基因?大半年來,「起義」不成,內鬥酷烈;「公投」不果,私寨火併方酣,小農越追求「民主」,一股土匪的天性,越是兇烈。幸好香港有殖民地文明基礎,「民主」幫會再分裂,只限於互相臭罵的「文鬥」,否則井岡山剿殺AB團的慘禍,早已上演。

司徒華先生晚年的一擊,好歹要待兩年後方見功過,並未因此進八寶山,未見有得益,罵他「出賣民主」的人,十個月來,是龍是蛇?其質素與能力,破壞有餘,凝聚無力,食豬紅屙黑屎,即刻有了結論。

這種活劇,只要綜觀中外歷史,即知不足為奇,畢竟人性的弱點和陰暗面太多了。政治天真,在權慾面前,論人面之險詐,誘惑之下,看人性之脆弱,許多人是沒見過「大蛇屙尿」的一個快樂族群,一切只看表面。司徒華老先生的功過,湊熱鬧開講的人有許多,我不想加進一把嘴,只想為他老人家表一點小小的清白。他奮鬥終身,不會輕易葬送一生英名,我相信他,故略以納稅人的局外身份,兼誌一點所見、所聞、所思。

Labels: , ,

一八六一

2011年01月20日

民國那一代的先輩朋友,一個個都走了,最不可彌補的寂寞,是沒有人可以談史。

民國的知識份子,早年在香港,也有沙龍。幾個燕京畢業生,新聞記者出身,泡一壺茶,從京劇講到荷李活電影,又從舊北平的天橋小吃講到莫札特,由辛棄疾的詞,扯到抗戰時湯恩伯和何應欽的秘聞。在香港,如果早生二十年,生在一些特別的家庭,活在殖民地,面上霑舊中國人文品味殘留的餘緒,是很幸福的事。

歷史是要三兩友好談論的,不止知識,而是觀點。譬如,有一位遠被低估,英文說的Under-rate,是咸豐末年的顧命大臣肅順。

影響現代中國最關鍵的一年,今日的洗腦課程,只會說是鴉片戰爭的一八四一──不對,如西方的現代初啟於法國大革命的一七八九年,中國最最重要的一年,是一八六一。這一年,因火燒圓明園,咸豐出走熱河,三十一歲死於承德山莊。死前傳位給唯一的兒子,也就是跟二奶懿貴妃生的同治。

同治才六歲,咸豐死前,命八位大臣照顧小皇帝,叫做「贊襄政務」──你看,那時的中文,多麼豐美──四十五歲的肅順為首。肅順是個了不起的人:他有眼光,見到鴉片戰爭,一干滿洲人禍國,像穆彰阿和耆英之流,指滿人的DNA低劣,必須重用漢人,像曾國藩和郭嵩燾,肅順看中的,必是人才。

可惜肅順太土了,痛恨洋人,不識國際文明,叫咸豐把英法的來使和記者抓起來殺掉,英法聯軍侵華,是肅順惹來的禍,這就得罪了外交主和的恭親王。咸豐駕崩,慈禧奉召來熱河叩哀。肅順變成殯儀之星,手執遺詔,指指點點。慈禧看了皇棺一眼,耍了一通手段,請八名大臣,兵分兩路,恭送咸豐棺木回京,肅順當主力,扶棺走大路,慈禧抄小路先回去,與恭親王密謀政變。

這護棺回京一役,勾心鬥角拍成電影,最精采了。肅順想先下手為強,派殺手在小路上刺殺慈禧,但慈禧早就叫了榮祿從北京派兵加護,肅順的人馬下不了手。先到北京那個就贏了。憑咸豐留下的印章,慈禧政變了,肅順托着皇柩,午夜半路上在一家客棧就擒。

如果肅順心思縝密一點,在承德山莊,布設刀斧手,先把慈禧幹掉,今天你和我,就不會在地北天南這個叫香港的地方託世寄生。

因為蝴蝶效應,中國的連鎖骨牌,以後的事都會改變。如果有時間機器,扭一個鈕,我最想回到一八六一年,奔赴熱河,向肅順大叫:小心那個女人,快,快下手。

只是如果成功了,按照相對論,我這個「我」,就不會出生了。肅順死的那年,西洋已有攝影術,就是沒留下一張照片。這是一個令人惋惜而懷念的人。

中國的運氣,從那時開始就奇劣。一八六一年,不是紅酒收藏,顧之教人涕淚橫流。

Labels: ,

Wednesday, January 19, 2011

以史為鑑

2011年01月19日

一九二九年華爾街股市崩潰,西方經濟蕭條,促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明明有先例擺在面前,那麼多人失憶,不妨溫習一遍。

華爾街崩市之後四年,希特拉在德國上台,歐美當初只以為:希特拉只是想為德國一雪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割地賠款的「國恥」。

歐美對希特拉的誤解,是悲劇的開始。不,希特拉不但要洗雪國恥,他還要日耳曼的阿里安裔白人統治世界。要實現此一「理想」,必定爆發大戰,但歐美各國都以為,德國人是「理性」的。德國的失業人口,希特拉一執政,短短幾年從六百萬激降一半,國民生產總值節節上升,經濟一枝獨秀,要發動大戰,經濟增長必化為烏有,哪有傻子會冒此險?

一九三八年,希特拉羽翼已豐,即刻侵略捷克。那時,如果英法聯合出兵,拯救捷克,把德國打回去,還來得及。但首相張伯倫以為,跟希特拉簽和約,可以制止擴張,最要命的是,英國太自大,不肯與法國結盟。一年之後,德國橫掃荷蘭和法國,英國還是不肯出兵,以為守住一座孤島就沒事。

如果英、法、蘇三國早結盟,也足夠收拾希特拉。但不幸蘇聯的史達林也是一個邪惡的人,三方不可能合作。就像癌症,早期沒有發現,有症狀時已是末期。

西方時時誤讀敵國,像六十年代的毛澤東。也是歐美的知識份子,以為毛澤東只是為中國人一雪前清以來什麼列強侵略的「國恥」,不足大患,其實毛澤東想輸出革命,取代蘇共,要世界共產化之後當全人類的皇帝。

希特拉跨出德國境,直接屠殺全歐洲的猶太人;毛澤東差點跨出中國,但起用代理人波爾布特,在柬埔寨殺光了地主、小產業者和知識份子,類似希特拉屠猶。一九七五年赤柬殺人,一年後毛澤東死得及時,屠殺止於柬埔寨;但希特拉一直殺足五年,這是猶太人倒霉之處。

不是說「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嗎?當全香港都失憶,只有你一個人記性好,你就是一門獨市生意。當全世界都失憶,只有你懂點歷史,就能保住身家性命。讀歷史,比讀什麼MBA有用百倍,尤其在一個亂世。

Labels: ,

Tuesday, January 18, 2011

照鏡子

2011年01月18日

時興講通識,有一個洋人的名詞,叫「延伸閱讀」(Extended Reading),即看了一本有趣的書,看了一齣電影,對其中的主題發生了興趣,不妨再找其他的作品看,思考問題,會更深入。

看「讓子彈飛」,也有延伸閱讀。我一向不喜歡介紹別人讀什麼書,但看了姜文先生這齣揭示中華民族醜陋性格的鬧劇,即刻想到了李劼的一本著作,叫「梟雄與士林」,論「二十世紀中國政治演變和文化滄桑」。

李劼是上海人,在華東師範大學教過書,「六四」之後流亡海外。「梟雄與士林」講中國江湖式的下流政治,從孫中山、蔣介石、汪精衞一路下來,剖釋中國政治人物的性格基因。一些一向被奉為神明的,李劼認為不怎樣;一些被唾罵為「漢奸」的,他認為反倒是君子。

對於毛澤東,李劼的診斷精闢:「毛澤東乃是跟蔣介石、李光耀、金日成一類的,具有典型的子承父傳家天下情結。史達林與希特拉都是現代工業社會的領袖人物。而毛澤東再自以為是,也不過是小農社會的產物;睥睨天下之際,眼角情不自禁流露着濃厚的小農意識,連同小農才有的貪婪。」

什麼叫小農性格?就是當賤為農民時,他們是任由魚肉的被統治者,與土地與禾苗結成血緣,生存只求溫飽。土地歉收時,他們跪求「老天爺」乞恩典,流寇來侵時,他們也跪求眼前的強權饒命。小農民族不可能進化成現代西方意識的公民(Citizens),因為他們有部落意識、有氏族意念,但從無國家(State)的思想。

小農社會的統治者,以毛澤東為極致,把暴力奪來的土地當做江山,像農民把禾田傳給子孫一樣,一樣要傳給後代。這種人,因基因所限,永遠不會把他意識裏氏族家傳的「江山」轉型為民主公享的「國家」。小農民族在潛意識裏有被虐待狂,他們需要奴主。他們看騎在頭上的皇帝,視為理所當然,因為他們自己有一天當了皇帝,也會這樣做。

有皇朝情結,無國家意識,有奴民心理,即無公民觀念。這是研究中國與中國人的必修課題,也是一切「國民教育」的主軸,抽掉這條軸心,一切關於中國的研究,純屬浪費時間,或自欺欺人。

小農DNA在中國越來越多人討論了。這個名詞,在香港剛出來時,許多人不服,心有抵觸,他們以為自己很高級。這種人值得憐憫,因為他們讀書少之餘,還不照鏡子。現在,姜文把「讓子彈飛」的鏡子遞上來了,照一照,好笑嗎?當然好笑,哈哈哈。

Labels: ,

Monday, January 17, 2011

沈旭暉: 傳統基金會經濟自由指數:特區的迷思

2011年1月17日

 【咫尺地球】美國智庫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聯同《華爾街日報》發表2011年經濟自由度指數報告,作為中國特區的香港排名世界經濟體第一,中國排名135。自1995年這指數出台,香港就一直居榜首。香港政府無論在殖民時代還是特區時代,都高度重視這指數,視之為香港最大賣點之一,政府不但公開表示歡迎,在對外介紹香港的官方宣傳品,這指數也例必在顯眼位置出現。

 過分重視單一指數有風險

 但這樣做有相當潛在風險。這指數雖具一定權威性,卻不是同類指數的唯一權威,一般國家地區多不會高度重視來自個別機構的單一指數,只會把它作為一籃子參考之一。特別是製造這指數的傳統基金會在美國立場鮮明,不像大學那樣強調超然中立,而是開宗明義以弘揚保守主義為目的。這裏我們必須了解美國智庫的不同種類﹕有一些像布魯金斯,強調沒有統一立場,成員只代表自己,也就是和大學差不多,曾擔任副國務卿的現任布魯金斯主席就笑說他的意見跟同僚甚少一樣。這類智庫也會因為成員的主流傾向被賦予色彩,但底線是不會直接進行宣傳工作,成員只集中做研究,應用研究到社會是其他人的事。傳統基金會則不同,它成立以來就以推廣右翼理念為己任,在研究以外開宗明義兼做傳訊(advocacy),因此不時被質疑學術公信力。它成立於1973年,初時只有數名員工,規模能迅速擴充至和那些百年老店平起平坐,和它的高度政治化息息相關。

 假如一地政府引述一個傳訊式智庫的指數為權威,邏輯上,這個政府起碼應認同這智庫的大方向。傳統基金會宗旨包括限制政府功能、重視個人自由、捍衛傳統美國價值、加強國防實力,這些路線就是在美國也具爭議,而且幾乎與中國現在宣揚的價值和國家利益恰恰相反;在1990年代,第一波中國威脅論就是由傳統基金會傳出。香港雖然強調市場經濟、積極不干預,因此被傳統基金會列為樣板教材,但事實上,傳統基金會主張的經濟政策依然難完全嵌入香港,例如它希望政府在不同內政範圍的角色都愈小愈好、在國內是反對奧巴馬醫療改革的旗艦,這精神和香港行政主導的需求就難以脗合。而且傳統基金會的經濟理念不能被切割看待,前提是相信明光社一類價值觀能在自由市場有角色扮演,不同香港強調自由市場的同時,又以多元文化為核心價值。只因為傳統基金會把香港排在第一就視對方為權威,並不十分恰當,筆者的美國智庫朋友經常對特區政府這樣重視單一指數難以理解,起碼美國本身就不會這樣引用這指數。

 這指數之所以重要,是基於傳統基金會的一個基本假設﹕指數排名愈高的經濟體,會擁有較高的長期經濟增長速度和繁榮程度。這假設需要以長期的量化研究數字佐證。一些經濟學家計算了這指數和各地經濟增長率的關連指數(correlation index),卻多發現兩者的關係在統計上算不上重要。金融海嘯後,學界經常拿冰島為笑話﹕在1975年,未有傳統基金會指數以前,冰島在另一智庫Fraser Institute的經濟自由指數排名全球53。1990年代開始,冰島政府受極嘉許香港積極不干預的自由經濟泰斗佛利民影響,徹底改變經濟體系,打進傳統基金會指數前10名,結果在金融海嘯一役全國破產。以提出震動療法改革東歐經濟馳名的經濟學家Jeffrey Sachs乾脆俐落,用一堆圖表論證經濟自由和經濟發展之間毫無關係,這指數只是一個心理關口。

 基金會傾右翼 與港理念不合

 今年傳統基金會公布排名時,對香港作出溫馨提示,說新加坡愈追愈近,假如香港要留在榜首,應該「還富於民」。還富於民自然不錯,但看見這標題還是感不可思議,因為這並非傳統基金會一貫政策,看下去,才知他們建議的首要是降低利得稅,即「還富於商」。傳統基金會認為香港應還富於商的另一原因,是聯制度已成熟、政府毋須那麼多儲備,這雖然並非香港學者共識、甚至有支持自由市場的學者認為目前儲備只是「剛剛合格」,但原來也值得公眾討論。問題是香港儲備除了穩定聯匯還有其他戰略用途,例如為抗擊國際金融突襲、穩定中國市場入口把關,以傳統基金會的全方位右翼背景提出上述建議,北京定必敏感。諷刺的是,假如港府真的還富於民,而採用不合自由市場教條主義的方式,卻很可能被傳統基金會定義為干預而降低排名。

 據目前趨勢,香港在這指數被取代榜首地位是早晚的事,由於以往政府高度重視這指數,屆時難免激起無謂的漣漪,宣傳「香港經濟表現在世界主要相關指數均名列前茅」似更實事求是。

 美國布魯金斯智庫訪問學人、香港教育學院文理學院副教授及對外關係統籌主任 沈旭暉

Labels:

再說「子彈」

2011年01月17日

「讓子彈飛」越來越多人看明白了,全國熱議。

全片看點甚多。譬如,姜文的兒子無端端玩一副留聲機,在聽莫札特的單簧管奏鳴曲六百二十六號。他兒子問:這是什麼呀?爸爸姜文答:這是摩薩,然後看了看天空:他離我們很遠。

莫札特這首單簧管,看編號,就知道寫在死前不久,天國境界,神仙情操,已經不是人間的作品。西方文明的精典,無端落在一座流氓和膿包充斥的亞洲農村,一朵玫瑰,落在牛糞堆裏,編導之犬儒惡搞,令人失笑。

還有一段話,是對有志送子女出國留學的家長的指引。姜文告訴兒子離開他身處的這個醬缸,去東洋、西洋、南洋留學都可以。儍B兒子問:那麼北洋呢?姜文罵:北洋不就在北方嗎,有什麼好去?

這些對白,對香港就有點警醒了,賺錢依靠大陸,不是不可以,但東南西北,除了北面,還有其他三個方位。莫札特「離我們很遠」,西方的文明,中國想追上,還早着。

「讓子彈飛」拍出來,聲稱荷里活很欣賞,有意洽購劇本版權,弄一個英語片的翻版。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電影的主題,是嘲諷中國人的蠢劣,講中國民族的奴性,有英雄來帶領造反,中國人還龜頭狗腦的畏縮看風頭,這點「國情」,全世界獨步。

荷里活英語版的「讓子彈飛」,有什麼好看?五十年代的「原野奇俠」、「龍城殲霸戰」,六十年代的「七俠蕩寇誌」,美國人的精神,是必敢於群起抗暴。「九一一」的一隻飛機,要衝向白宮,機上一個美國人叫一聲Let's roll,人人都響應了。

宣傳說荷里活看中了「子彈」,也是愚弄一伙身在鵝城的八○後中國觀眾的。編導心中有數,這個民族,其貪婪、懦弱、愚昧,三千年沒有變過,直到今日。

Labels: ,

Sunday, January 16, 2011

語文殖奴

2011年01月16日

中文早就是英文的殖民地了,這一點老少皆知,不必強調。

中文許多流行的詞彙,是跟在英文屁股後面的字眼奴才,像「打造平台」、「政府架構」、「政策微調」之類,連香港許多的中環精英,稱呼自己的配偶,不叫內子、我先生,改稱「這是我的另一半」—My other half,也是英國語文的洋奴。

語文殖民洋奴,其殖奴到什麼面積,病症加深到幾分指數,倒是時時要更新,即是Update,以補充娛樂的笑料。

譬如最近時興的名詞,叫「建制」,也是跟在英文Establishment這個字的屁股後的一名奴婢。

什麼叫「建制」?在中文詞彙裏,這兩個字不通的。「親建制」,更加狗屁。英語世界的「建制」,是一套民主的政治環境:民選的政府、獨立的司法,還加上教會的牧師神父,撐起一個社會健康運作的秩序的,就叫Establishment。

英文Establishment,要對於住在英語國家、而且有大學教育程度的人,才意會其中含義。一般平民,像礦工和足球迷,都要費一番唇舌解釋。所以Establishment這個字在一般電視報紙都不常用,在社會政治學術的課本裏常見,中文生生抄過來,有人認為,讀翻譯本的英文名著,像戴著安全套做愛,怎麼薄也隔一層塑膠。「建制」這個詞,流行香港民間,就像把一隻杜蕾絲,直接塞進嘴巴咬嚼,嚼出什麼味道和營養?沒有人知道,總之你咬我也嚼,變成流行的習俗。有的還當真吞進肚子裏,還說味道好呢。

不叫「建制派」,叫「保皇派」可以了吧?保皇,Royalist,對不起,也是西洋名詞。人家經過憲制改革,或法國的流血革命,才有保皇與民主的典故。中國從來沒有打倒過皇帝,皇帝之下,奴臣恭立,千萬蟻民下跪,從來沒有過什麼保皇與廢帝之爭。

語文的殖民地,就是如此形成,先是詞不達意,然後是語文日漸沙漠化。全民做奴才,由語文的僵硬開始,然後沙漠一片,最終滴水不生,文化就是如此死亡的。

Labels: ,

Saturday, January 15, 2011

要復辟,不需「改革」

2011年01月15日

英國教育界就中學該不該復辟古希臘文和拉丁文教育,展開一場辯論。

前工黨政府認為,英國中學生只說英文不夠,確實要學外語,如德文和法文,但不必學古希臘文和拉丁文。這兩門語文,太佔時間,對促進英國下一代對現代不同文化的了解,沒有幫助。

即使左派的工黨政府,也明白學外語的目的,以了解文化為先,做生意、催谷GDP其次,這一點見識,當然比起亞洲許多國家,還是強許多。

但是英國中學生學一種現代的語言,得到多少文化識見?日常會話:現在幾點鐘?學一般詞彙:汽車、鋼筆、房子,英文和德文法文,都離不了共同熟悉的生活內容,即使學中文,另一些詞彙,像電腦、iPad、周末,詞彙早已是英語,學現代外語,對了解文化習俗,幫助不大。

然而學古希臘文,就看懂史詩「伊利亞特」,木馬屠城的十年戰爭,同時了解三千年前的史詩,如何用嘴巴唱出來,也同時學會諸神的家庭圖譜,這就是文化。

拉丁文繁複的字根和時態的變化,是絕佳的思維訓練。學過拉丁文的孩子,長大更聰明,像棋和橋牌──這兩樣遊戲,不會保障一個大學生畢業時的起薪比別人高,但精玩圍棋和橋牌的人,心思縝密,冷靜理性,一生無論做什麼事,都能佔上風。

保守黨政府上台,教育大臣看見英國下一代越來越文盲,要復辟古典學。左仔禍國,禍得差不多了,民主換了政府,自然會自己療傷,糾正謬誤。

這又是「外國有先例」了,小特區該如何抄襲?他抄襲不了。太多的「普通話課程」,無助下一代了解中國文化,用純正的「普通話」講「打造和諧社會」、「落實國家政策」之類,只令小孩變政治的白痴機器。真正的文化,必在古典之中,西遊記原著的頭十回,像希臘史詩一樣,就有儒、佛、道三家的文化精華,還有詩詞,中國小孩讀一冊中國古典,勝過讀一百本現代中國語文的垃圾教科書。

英國人明白了,矯正下一代的愚昧,教育要「復辟」,不再需要什麼「改革」。幸好,英國語文從沒有什麼「簡體字」,想接回拉丁文,沒有問題。以上資訊,與中國和香港的家長無關,因為你即使把兒子送英國,也只想他讀Finance和Banking,對不對?更不須浪費時間學拉丁文。看過今日本欄,迅速忘記即可。

Labels: ,

Friday, January 14, 2011

古典教育

2011年01月14日

英國的教育部,準備在全國的政府中學,恢復拉丁文和希臘文。

原來工黨執政十三年,中學教育強調「全球一體化」,工黨政府的教育政策,只鼓勵中學生學外語。因為學德文、西班牙文、法文,甚或中文、日文,可以了解世界不同種族文化的生活方式,適應快速的全球化,容易追得上潮流。

「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孫中山先生的金句,很正確的。然而,真理推到了極致,就容易出現謬誤。工黨政府認為,拉丁文是死亡的羅馬語言,希臘文也只存於史詩的古典,中學生讀古典,只會側重文化自我的本體,對了解別人,也就是實現「文化多元」,沒有什麼好處。

這是左派知識份子的見識。大科學家愛恩斯坦有一篇演講,叫做「論學習古典文學之必要」,收錄在愛恩斯坦的思想文叢,他說:

「只讀報紙和當代流行作家的人,就像患了近視、而不肯戴眼鏡的病人。讀當代的書刊,只會完全受制於他活的那個時代的偏見和時髦,因為除了近在眼前的事物,其他一切,他視而不見。在人生上下百年之間,也就是當代、頭腦清晰思想縝密的人不多。我們更要感恩的,是在古典的時代,尤其迷信和愚昧盛行的中世紀,那些一千年來在黑暗中仍挺身尋找光明的人。」

愛恩斯坦是天文學家,也是一位通人,他的論說除了科學,還有民主政治、教育、人權、和平。他不滿在他活着的年代對「現代主義」(Modernism)的崇尚:如抽象畫和爵士樂,他提醒世人,多看古典作品,從希臘的史詩到哥白尼的論說,因為人類的智慧,尤其兩千多年前,釋迦牟尼、孔子、蘇格拉底幾乎同代的那一段,是一切人文的基礎。

保守黨政府矯正了工黨的短視。希臘文和拉丁文,是西方文明的根源,不學這兩樣,即是忘本。今天的香港特區教育的所謂通識,狎弄一番之後,變成「時事政治」。特區式的通識課程必定以失敗告終。重溫愛恩斯坦,再看看今日保守黨政府之迷途知返、撥亂反正,就明白其中因由。

Labels: ,

Thursday, January 13, 2011

那個Nigger

2011年01月13日

兩個台灣人在美國的一家酒吧,給一群黑人揍了一頓,因為台灣人用國語交談,其中一個說「那個、那個」,旁邊的黑人以為他在叫Nigger、Nigger,大怒,以為他們「種族歧視」。

那個那個,Nigger Nigger,兩名台灣人該打。第一,人在美國的酒吧,理應講英語。第二,即使說華語,聲浪喧嘩,華人全球的陋習,讓旁邊不該聽到的人誤解,該打。

美國黑人對Nigger這個字很不感冒。連馬克吐溫的小說「赫克培利流浪記」,裏面的一對小男主角的對白,那個前那個後,都要刪改。

「赫克培利流浪記」是「湯姆沙耶歷險記」的姊妹篇。講十九世紀末,美國的下層生活。赫克培利是一個貧童,沒有受過教育,與一個叫占美的小黑奴,一起流浪。乘着木筏,漂流密西西比河,沿途遇到流氓、騙子,這Nigger、Nigger的稱呼,完全是當時的社會現實,有什麼好改?

這就是美國左派之無聊。他們以為憑一個寫實主義的名詞,就會刺激「種族歧視」。以這等邏輯,水滸傳裏的禿驢,也是對和尚的歧視,或者韋小寶駡人「野雞」、「龜公」,是不是也該改為「性工作者」和「性工作經紀營業員」?

馬克吐溫的小說寫在十九世紀。有人一廂情願以為,作者是諷刺那時的種族主義,這也是瞎猜,因為在馬克吐溫那個年代,根本沒有「種族主義」這種觀念,正如曹雪芹寫紅樓夢,滿紙都是女人,曹先生也沒有「女權主義」(Feminism)的意識。

在小說裏有許多Nigger,是歷史和文化,低B的現代人,看了才會潛移默化,以為黑人都該「那個」。從前的社會,有昔日的詞彙,廣東話和上海話也一樣:大天二、拆白黨、紅毛鬼,皆是歷史的事實。

台灣人在美國高聲說「那個」,惹來黑人一頓狂揍。黑人只打兩個華人,太少了,把出版社刪掉Nigger的一眾編輯揪出來,他們更該揍。

Labels: ,

大西洋風雲

2011年01月13日

奧巴馬敗政,西方左派的「政治正確」,陷全球於破產。歐美右翼政團趁機抬頭,其中以「茶葉黨」之復辟,最為趣怪。

茶葉黨是什麼東西?十八世紀末,美國還是英國殖民地,英國向美洲傾銷中國茶葉,賺取龐大的差價利潤,還向美國人徵茶葉稅。

一七七三年聖誕前一星期,波士頓碼頭有一百多人,手持斧頭,登上三艘貨船。時值隆冬,這一百多人身披毛氈,臉上塗了煤灰,在三艘貨船上,搶來三百四十箱中國茶葉,用斧頭劈開木箱,把茶葉傾進大海。

這天黃昏,剛好水退,茶葉堆積成山,擱淺在海床,場面震撼。這件事,是美國的「鴉片戰爭」,開啟了八年獨立之戰,造就了華盛頓,推翻英國殖民政府。

茶葉黨還開創了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和平抗爭。茶葉黨徒的斧頭,沒有砍人,只劈開茶葉箱子。茶葉黨事件,還是二百多年前「地球一體化」的一宗靜默革命:英國商人、中國貨、東印度公司,代理美國人的消費習慣。

中國茶葉本來只賣到日本、向蒙古人推銷,最遠只到波斯帝國。歐洲人在十七世紀末之前,還不知道喝茶。但東印度公司在廣州設立了十三行,扶植中國買辦,向歐洲直接航運茶葉。歐洲人最初不喜茶葉之苦味,但東印度公司很聰明,還壟斷了南洋的甘蔗貿易。茶葉太苦?不要緊,加糖好了。東印度公司騎劫兩大資源商品,獨市生意,利潤多開拓一倍。這就是今天英國人的什麼下午茶要放奶加糖的原因。

茶葉黨之亂,令英美翻臉,美國人脫離殖民統治而獨立,由於東印度公司還經營黑奴販賣,茶葉黨起義,除了開和平抗爭先河,還為一百年後英國廢除黑奴制埋下了伏筆。然後是南北戰爭,到二十世紀馬丁路德金的平權運動,然後是曼德拉光榮出獄。可以說,二百多年前傾倒的只有四十六噸茶葉,時值一萬鎊(但當年一箱茶葉的成本價格,是可買一幢波士頓兩層高的獨立房子)。也打開了人權非暴力運動的潘朵拉盒子,其中有一隻精靈釋放出來,成為今日香港燭光紀念「六四」的支聯會。

茶葉黨起義,還開啟了英美的一段舉世無雙的恩怨情仇,美國人驅逐了殖民主義,這是一種「兒子打老子」的忤逆行為。以儒家思想視之,英美應是世仇,像日本打中國一樣,從此不可原諒。但英美這一對不同,不但沒有什麼「教識徒弟冇師傅」之怨,英國人很靈活,接受了現實,讓美國在獨立戰爭中誕生,不但從未成為仇家,而且還結成盟友。

中國的詩句最浪漫,像「歷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之類,卻只是謊言。中日不可能有什麼特殊關係,連國共兩黨,尚且對立至今,何況中日?英國對美國這個「養唔熟」的逆子並無妒恨的情結,共同的英美文化,講平等、自由,英國人骨子裡欽佩華盛頓敢於向自己翻桌子動刀槍的勇氣,如同一百五十年後,也一樣從心底裡佩服印度的甘地向自己爭獨立造反的意志。在殖民地的美國和印度面前,宗主國從未以「阿爺」自居,自然沒有「君臣父子」的儒家倫常包袱,如果道德公義在你那邊,你敢抗爭,我鬥不過,而且認清世界潮流變了,我就認輸下場。

這是英美的「特殊關係」維持到今日的文化基礎。大西洋兩岸同文同種,民族血胤,同氣連枝,但風格完全不同。

工業革命在英國發生,英國的經濟,以機械技術為宗,培養成重實際、不浮誇的作風。美國人的性格,赤子之心,天真而不世故,科幻小說發達,美國的科技以導彈火箭之類的未來主義為設想。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英國國勢衰落,牛頓和瓦特等發明家的後裔,即使有了種種藍圖的奇想,已經沒有金錢資源,只有把創意向大西洋彼岸的美國下放,讓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發迹的美國,擁有資金,把創意化為現實。

英國的大學,高科技的博士研究,不及美國發達,不等於沒有人才,許多時候,是英國實驗室想出來的主意,美國人付諸實踐。

美國又靠哪一套?第一步,是實驗室收羅天下科學精英,門戶開放,令美國的實驗室有世界最龐大的創意資源。

第二步,是戰後急速崛起跨國企業,由石油到軍事,建立了龐大的財力。有了財力,就向實驗室要創意。美國的法治,確保才華得到合理的報酬,又建立了專利權和版權的法律制度。實驗室孕育出來的嬰兒送出醫院,馬上就有健康而強壯的父母,把嬰兒孕育成人。創意在實驗室成形,猶太人的企業接過來,馬上成為商品。

有了商品,只是第二步。怎樣開拓市場?美國發明了強大的傳銷營業學。由葛培理開始,美國人更重演說和口才,保險業和層壓式的傳銷全靠美式的腦震盪和教會組織式的集體洗腦方式,把商品向民間傾銷。

美國的廣告行業,全球最為發達。有了傳銷網,就有廣告創意,傳銷要有推銷員,因此美國劇作家阿瑟米勒的《推銷員之死》成為美國戲劇的經典。英國人倒不大相信推銷這一行,他們認為有內涵自然有吸引力。但美國人不同,更相信一張甜言蜜語,說話有煽動力的嘴巴。

英美的選舉,在此分道揚鑣:美式的電視辯論、政黨提名候選人的集會,都重人山人海的集體激情。有了集會,也要有司儀。因此,美國盛產名嘴,由卜合、法蘭仙納杜拉、甸馬田到剛退休的Larry King,美國的娛樂表演業(Show Business)又比英國發達。

至此,文化雖同源,但又分道揚鑣。美國人重包裝,英國人重內涵、內斂,美國重感性的宣洩,英國人重理性的思考。對於美式電視名嘴和娛樂大騷之興盛,英國人以成熟的長輩自居,揚揚眉毛,不以為然,但時代變了,美國的IT席捲全球,最後英國向現實屈服,本屆首相大選,金馬倫等也破天荒學美國人一樣舉行電視辯論。

把孩子送去西方讀書,美國和英國就有分別了。小孩性格內向的,英國較適合;兒子好動而頭腦簡單,又有赤誠之心者,送美國更好。東岸的長春藤,較接近牛津劍橋的知識型,西岸加州,陽光海灘則更為開放。

這對書劍恩仇又雙劍合璧的兄弟,造就了二十世紀前所未有的人類文明。今天,大西洋的文明主軸,受到空前挑戰,會走向衰落嗎?觀乎過去一千年來,人類由黑暗向光明的轉化,已經作出了正確的抉擇。

Labels: , ,

A Sky Burial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Jan 13, 2011

It was like a Tibetan sky burial. In these rituals, the dead body is placed on a mountaintop and ripped open, exposing the heart and organs to circling birds of prey. A swarm of hungry vultures then flutters down to share the banquet. The body is soon reduced to a pile of broken bones. It’s the most ecologically friendly form of funerary.

There is a remote resemblance between the death of veteran democrat Szeto Wah and this Tibetan ritual. Almost unanimously glowing eulogies have suddenly been pouring forth on the former chairman of the anti-China alliance, who died of lung cancer last week, and was just about the lone, brave voice calling persistently for an end to communist dictatorship and an open trial of the June 4 massacre butchers.

Szeto Wah, a former primary school headmaster, had been branded a traitor for more than 20 years. He had been taunted with accusations of treachery from his political enemies, and has been the target of abusive name-calling by the pro-China press at a scale similar to what a black slave would have heard from the whites around him in Mississippi during the 19th century.

Why Szeto was lauded officially as a “stern patriot” and a “life-long lover of China and Hong Kong” immediately after his death by chief executive Donald Tsang remains a mystery. Rumors have it that Tsang is privately indebted to the old man for his support for the 2010 political reform bill, without whose influence Tsang would have been left looking fatally bad in the eyes of Beijing. Some suggested that they had been clandestine political allies, since Szeto was a devout Christian and Tsang is Catholic. And thus the conductor changed the emotional tone of the orchestra he leads. The pro-China musicians looked confused at first, then started playing a new toadying requiem to the man they deeply hated while he was alive. It’s not quite the same thing as Clement Atlee saying a few nice things about Winston Churchill at his funeral. For those who remember, that scene would have been as grotesque as Adolf Hitler transforming into Mahatma Gandhi overnight.

Because the beloved founder and former chairman of the Democratic Party once again rallied Hong Kong people with his death as he always had during the yearly June 4 memorial vigil, any politician will win some dividends by simply following the mourning mainstream, taking advantage of the forgetful Hong Kong masses. Since the veteran democratic leader never revealed a long list of his former political predators’ names, whose mourning he would dismiss and firmly decline as a tasteless show of hypocrisy, he instead offered his name as a buffet open to everybody for political gain, like a body exposed to the vultures of Tibet.

And the birds came flapping down for their food, as natural as an Oriental shopping crowd noisily grabbing at a limited number of LV handbags in Paris. For China-watchers, it’s just too familiar a scene.

Labels: ,

Wednesday, January 12, 2011

王國維之死

2011年01月12日

民國二十六年,一個學者形態的小老頭,身着長衫,戴一副深度近視眼鏡,僱一輛洋車,從清華大學出發,直奔頤和園。

到了頤和園,他買了票,獨身走到排雲殿的魚藻軒前,他眼前正是著名的昆明湖。他若有所思,面容鎮靜,掏出一隻煙盒,取煙一枝,點火,慢慢吸盡。

煙吸完,他向湖中輕輕一躍。園丁聽見有人落水,趕忙跑來,把人撈起。但那時的人不太懂急救,投水的人,剛撈上來,尚有呼吸,不到兩分鐘,卻已氣絕身亡。

在內衣口袋,發現他寫給兒子一封遺書,紙已濕透,字迹分明:「五十一年,只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我死後,當草草棺殮,蒿木葬於清華塋地。」

自殺的人,就是清末知識份子王國維。時年僅五十一。

王國維為何自殺?何謂「五十一年,只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民國已經立國,沒有人羞辱過他。王國維的人間詞話,紅樓評註,深得好評,他衣食無憂,為什麼要尋死?

王國維自殺動機是一個謎,各家紛表揣測,只有陳寅恪解釋得最玄:「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其所受之苦痛愈甚。迨既達極深之度,殆非出於自殺,無以求一己之心安義盡也。」

陳寅恪的意思:「經此世變」,指清朝覆亡,北洋混戰,中國文化,在王先生眼中,又歷浩劫。「義無再辱」,身為知識份子,他深愛中國,中國文化之辱劫,即是他本人的辱痛,王國維唯有一死,了結大苦。

陳寅恪提出很新鮮的觀點:一名真正的中國知識份子,其有別於西洋,在亂世中,關懷的只能是文化的存亡:所謂人民老百姓的命運,只在其次。因為一個民族和中國之久遠者,如果文化覆亡了,所謂老百姓,僅一眾行屍走肉,苟活全無意義,只是極權的食物。救得了人民,文化滅絕,又有何用?

王國維自殺,動機如此。陳寅恪是一位高人,這是真正的中國知識份子,在精神最高寒之處,思想的交流和相惜。

四十年後,陳寅恪身歷毛澤東「文革」之劫,他一定想到王國維──比起民初北洋軍閥,陳寅恪遭紅衞兵批鬥,毛澤東對中國文化之刻骨仇恨,更為瘋狂變態。

因此,眼見文化敗亡,人民有什麼好拯救?已救不了,中國知識份子最高尚的境界,不必為民疾呼,就是自殺,以完成希臘悲劇的完美人格。遊頤和園,在昆明湖邊,我看見喧嘩的黃金周遊客,我想起王國維,我向這位中國真知識份子默哀致敬。

Labels: ,

Tuesday, January 11, 2011

勞斯萊斯熱

2011年01月11日

中國人的熱錢隨同遊客去日本狂掃奶粉和藥品,剛過的聖誕,據說英國的購物狂潮裏,中國的資金掃了十億英鎊的消費品,偉大的消費力,橫掃全球。

倫敦的牛津街,買到的任何貨品,幾乎都是中國製造:手袋、名牌衣服、紅巴士大笨鐘之類的小兒紀念品,搭老遠的飛機來英國買中國貨,儍B了一點。

近年中國人愛買英國勞斯萊斯房車──這就像樣一點了──特別最近王儲查理斯給勞斯萊斯做了一回活廣告:大學生暴動,向皇家座駕潑漆,大陸的電視新聞清楚看到,查理斯坐的是勞斯萊斯招牌的幻影六型。

市委書記之流常坐的黑色平治房車,一比之下,就寒嗆起來。特別是黑色平治(大陸叫奔馳),二十年來,本來名牌,讓暴發的中國人坐出了一股匪氣,這個牌子,再也要不得了。

但英國的勞斯萊斯不同,由於全在英國人手裝配,定量發行,去年全球只賣出二千七百輛,比起兩年前,已經暴增一倍,中東聯合酋長國的黑人、印度人們爭相訂購。中國市場後來居上,去年已屆繼美國後第二大市場。

在中國開勞斯萊斯,最大的難題,是要配備私人司機。勞斯萊斯的司機講賣相,樣子要像明星安東尼鶴堅斯,必須是白種人,一身明亮的深藍制服,金鈕扣、白手套,不苟言笑,車停好,他走出來,為主人開車門,主人下車,他站一邊,再關好車門──連這個動作系列,也要經過英國皇家戲劇學院三個月的舞台訓練。

勞斯萊斯運到北京上海,車主總不可以從河南民工之中選拔司機──他可以戒掉吐痰,站也站得正,保守主人秘密亦可毒啞之,但膚色改不掉,永遠沒有那一層貴氣。

除非連司機,也從英國包。許多從阿富汗戰場退役的英兵,可以跟一輛勞斯萊斯新房車空運來深圳,補一課鴉片戰爭的歷史,人民幣二萬元月薪,一把摔到面前,軍人必服從命令。汽車有衞星導航,英國司機不會說漢語,乾脆多聘一位海歸留學生,也穿制服,長坐在前排,月薪一萬,專責翻譯:去福田威斯汀酒店,Go forward, turn left,司機叫一聲:Yes Sir,這等威風,比九七年收回香港還爽。

勞斯萊斯公司,推出新品種,名叫「鬼影」(Ghost)不配司機,自己來開,這就是文化隔膜了。不用的,照開查理斯那一款Phantom Ⅵ,車主會從福田飛到倫敦,而聘司機。再過五年,請四個白人回中國,命各穿一套清裝,裝條假金髮辮子,抬轎也可以呢。

Labels: ,

Monday, January 10, 2011

日式諷刺

2011年01月10日

北海道的溫泉酒店,大堂小賣部,有餅乾、乳酪、牛奶,插上一隻用中文寫的牌子:「這些產品都是真正日本本國製造的,請放心購買」。

告示的對象,當然是中國遊客。日本人很聰明,永遠懂得用最含蓄的方式羞辱一個他從心底�鄙視的鄰國。

錢是要賺的,日本人懂得中國顧客心理。最近一項調查,由於誠信問題,因電影「非誠勿擾」的宣傳,中國遊客赴日購物大增。買的是什麼東西?依次為奶粉、即食 麪、藥品、餅乾、雞蛋,連掏耳朵用的小棉棒,也大手掃貨。

還有買十幾把菜刀的,收在行李箱子,帶回大陸。中國遊客當然也不蠢,他們知道有許多日本貨,生產線設在中國,中國的廉價勞工,貼上日本牌子,於是來到日本,東問西問,中國生產的偽日本貨不要,日本人給問得煩了,製作一塊牌子:「這些產品都是真正日本本國製造的,請放心購買」。

日本人寫中文,多半嚕囌,受了日文句法的影響,強調「真正日本本國製造的」,一定有許多大陸客不太相信: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日本人給惹毛了,這句話的潛台詞:不必再纏着問個沒完了,我們日本人待人以誠,一開口就是真話,不像你們貴國,以欺詐說謊為本,我們的保證,你不要質疑,把你們的疑忌,留給你們自己。

一個告示牌,看得出日中兩國近年貿易買賣的文化糾紛──一方牽衣扯袖的死纏,一方是沒好氣的解釋,可又要保持待客,乃有了「這些產品都是真正日本本國製造的,請放心購買」這等字字都帶友善的微笑,讀起來又滿懷不屑和蔑視的奇句。

最近有人問我,怎樣學寫諷刺的小品?答案是去日本一趟,看看日本人寫給中國遊客看的告示牌,譬如獨用中文「用完廁所請拜託沖廁」之類,中文的寫作,就會進步。

學好中文,不一定留在中國的。文失而求諸野。日本的地理,東京叫都,市長叫知事,還有府、道、縣,有一家書店,從「吾日三省吾身」的典故,叫「三省堂」。中國文化的祖宗,就在日本了,趕快去參拜,購物的時候,記住,他說是日本製造的,必是實話,不要嚕囌,付錢就是了。

Labels: ,

Sunday, January 09, 2011

一路走好?

2011年01月09日

民主派元老逝世,許多後輩哀悼,最後的一句,叫「一路走好」。香港人潛移默化,語言喜歡模仿中國大陸。司徒華先生是基督徒,基督徒之死,一律是「安息主懷」,因是有神論者,死後不必孤身上路,即刻就有耶穌領了去。所謂「一路走好」,用在司徒華身上,完全「九唔搭八」。
大陸哀悼死人,時興「一路走好」,因為中國人是無神論者。喝孟婆湯、渡奈何橋,「一路走好」,走到什麼時候才到盡頭?這就是沒有宗教信仰的人的恐懼和孤寂。從前有一位叫司馬長風的文化人,作過一首「中國人的輓曲」:「天蒼蒼,地悠悠,一縷遊魂伴風遊」,好悲涼好寂寞喲。
但是「蒙主寵召」不同,耶教對於死亡,沒有恐懼和孤寂的意思,像幼稚園下課鐘聲一響,「主」這位家長,已經在大門外笑瞇瞇等着了,小孩子揹着書包撲過去,父子團圓,一片歡欣。
除了一點江湖大佬們哀悼黑幫頭子的痞氣,這句惡俗的話源於大陸的暴發時代,「一路走好」,有一腔被遺棄的中國式的淒涼,只有「讓子彈飛」的掠食森林,在一個沒有信仰的國度,方人人均沾這般淒涼。真正的基督教徒,有信仰,不必你祝願他「一路走好」,他根本不必像三毛流浪記一樣揹一隻小包袱哭哭啼啼走,他有天國派來的一輛 Limousine豪華房車來接,上帝派了司機替他開門,司機深藍制服、衣上一排金鈕扣,戴着圓帽子,還有雙一塵不沾的白手套呢。這種福利,沒有信仰的人,死了就後悔羨慕了喲。
這就叫話語權了,各位香港的小朋友。風俗不同,文化有異,不把話語權牢牢抓在手�,包括粵語,主動向北面的詞彙依偎過去,「一國兩制」就蒸發了,這樣,各位敬仰的「華叔」,就一路走不好了。這一節很基本的語文課,是「華叔」生前沒有教過的。 Understand?
是「早安」,不是「早上好」。說「晚安」,從來沒有什麼「晚上好」。是「新年快樂」,不是「新年好」。好好好,哈哈,好你個白癡大頭 B呀?
想「華叔」那短短的路程,從課室到大門口,無牽無掛,真的「一路走好」,從戒掉祝福他「一路走好」開始。相信我,他老人家不必一路獨走,他是上帝的 VIP。那條黑暗無邊、孤苦無際的陰司路,留給開口閉口皆「早上好」、「晚上好」、「大家好」的盲毛們去走。

Labels: ,

Saturday, January 08, 2011

五福盛世

2011年01月08日

鳥和魚大批死亡,全球恐慌,覺得是聖經顯靈,世界末日。

今天是不是真的比昨天壞了?這是學校辯論的好題目。

不是那麼差的,而且更好:首先,聯合國數字,赤貧人口全球九億二千五百萬人,聽上去不得了,但比較一年前,少了足一億,因為印度和中國的經濟都爬上來了。

血汗工廠,賤價勞工?或許很悲傷,但孟加拉造的襯衫、馬來西亞漁港的蝦蟹、印尼的蘇眉,行銷全球,那裏的貧民生活改善了,不再家徒四壁,而是有了 DVD機,一家八口,赤腳堆擁在一張木板床,不錯,床上還有虱子,但人卻嘻嘻哈哈一起看哈利波特電影的第一集─不錯,他們比我們看落後了十五年,而且看翻版,但畢竟有點歡樂。

非洲人還很窮,這是真的。但中國在那裏開礦採石油,不錯,剝削得很殘酷,畢竟還有工開呀。香港五十年代也是這樣子,今天集體回憶,都甜美呢。

自由市場發揮魔力,不必政客擔心,其他的,讓高科技來自動波。

過去十年,感染愛滋病毒的人,連年下降。病死的更少,因為藥物越來越精良,病人的壽命延長了。世界愛滋人口很穩定,三千萬,等下去,必見曙光。

地球暖化,漸沒有冬天?今年冬天爺爺送來了大禮。由於冰雪,刺蝟和青蛙的冬眠更長,固本培元,休息得更好。燕子喜鵲的窩,搭得更堅固,物競天擇,物種經驗自然挑戰,活得更弗,更健康。

二氧化碳是一個問題,但二氧化碳不是污染,多吸了,不會得肺癌。英國每一位公民的生活排碳量比五年前減了兩成,而且飛機照搭,洗碗碟機照耗電地開,生活物質一點也沒影響。至於中國各大城市的污染,如北京,住一天,合理地街頭閒逛,等同吸足一包煙,這是十三億人口的內政了,幸好北京污濁的空氣,不會飄去挪威。

機場癱瘓,大學生騷動,舉國喊窮,英國好像快要亡國。但財相歐思本狠削開支,只公務員就要炒革三十多萬人。王八翻身,固然很慘,但死命翻熬過這道門坎,就會有一百五十萬新職位在前了。戴卓爾夫人當年就是這麼翻過去的。

特府的財政頭頭,卻說全球經濟前景不明朗。胡說。今年是世界經濟有紀錄最繁榮一年。一切都比以前好,除了香港的官,一年蠢過一年。

Labels: ,

Friday, January 07, 2011

五濁惡世

2011年01月07日

iPhone的鬧鐘功能故障,許多人起不了牀,趕不上飛機,約會遲了到,嚷着要控告iPhone的美國大老闆。

本來已經有了鬧鐘這樣發明。晨醒最好用鬧鐘。即使鬧鐘故障,一百年來,也從來沒有人控告過鬧鐘的製造商。一個高科技寵壞了的世界,人類的脾氣「港孩化」,驕縱的嘴臉令人厭惡,爆發一場世界大戰,自我清洗,只是時間問題。

高科技只能用於醫療、考古、探測大自然,用於滿足人類好奇和求知的慾望,其他一切,皆是多餘。一隻手提電話,隨身攜帶,鈴聲喧鬧,已經夠煩,還要加上攝影、寫作、拍戲、聽歌,有了高科技,藝術創作首先死亡。

然後就是所謂Facebook,令「朋友」這個在人文歷史上本來崇高的名詞廉賤得不得了。除了音樂、文學、繪畫為IT謀殺,連友誼也在消失──Facebook上那三四千個你到處Add來的,五千里東拈西拉,八棒子左結右結,從津巴布韋的一名生番,到南極洲的一隻企鵝,都可以網羅成「朋友」。當「朋友」在泡沫化,人性也在自我淘空。

Facebook(跟iPhone一樣,這類名詞,一定要用英文,中國的「母語」不知龜縮何處?)一天有七十萬戶增長,全世界六億戶,今天市值五百億美金,即港幣四千億左右,平均每個Facebook用戶,即你和我,以及一大幫手牽手的「朋友」,每一個人頭,向一個二十六歲的美國白人進貢了一百元美金的市值。

這就是西方的無敵話語權,白人畢竟在統治着中國人的小腦,以網絡、iPhone和Facebook,還有LV和Prada,嚴密控制着中國人的小腦條件反射,而把他們的大腦,讓給秦始皇和共產黨,大腦和小腦的中美分治催眠,成為現世的一代奇觀。

一個愚昧的軸心,污染、浪費、貪婪、淫亂、驕奢、是為五濁,上天自然有辦法收拾;天上的鳥紛墜,海裏的魚浮死,這是佛家講的「五濁惡世」,自己硬要找死,沒人攔得了,只可惜那麼多美麗的動物,從白熊到紅翅黑鸝,也是幾百萬年辛苦進化來的,卻要為一個愚頑的物種一起殉葬。

最早,為了把世界從昏睡中叫醒,上天曾恩賜給人類一聲雞啼。

Labels: ,

Thursday, January 06, 2011

Say No to National Identity

By Chip Tsao | published Jan 06, 2011

Since the 1997 handover, Hong Kong people have been regularly harassed by survey polls about their consciousness of “national identity.” Do you feel more like a “Hongkonger” or more “Chinese”?

My answers to the inquisitor vary from time to time depending on mood. I tend to say “Chinese,” but add a personal statement explaining why. I am proud of being Chinese for the time being, and I promise I’ll be three times prouder if General Secretary Hu Jintao declares war on India tomorrow and wins it, because I had a hot and heavy Indian meal at a Tandoori restaurant in Wan Chai last weekend, and I was given a hostile look by the Indian waiter upon receiving the bill when I queried why he had charged me for the ice-cream I hadn’t ordered.

Sometimes I choose “Hongkonger” just for the hell of it, like after a hot-springs vacation trip to Hokkaido. The reason: the Japanese immigration officer let me enter the country without hindrance after peeping briefly at my SAR passport with a respectful smile, but the Chinese man in the neighboring queue was stopped and given a hard time. The man made a scene, blustering in inscrutable and broken English, mentioning words like “the Rape of Nanjing” or “Diaoyu island,” or something.

Surveys like this are more or less a waste of time, because fence-sitting answers that depend on circumstances are not always reliable. Don’t tell me someone like Sir Donald Tsang is not proud of being British when he reveals his proper title on a name-tag on his chest at a Chatham House cocktail party in London. But when he’s the leader of the flock gathering in Golden Bauhinia Square on October 1, when he’s seen fighting back his tears while quivering his lips to the tune of China’s national anthem as the red flag rises—well, when you’re thinking of which side your bread is buttered on at that moment, it is only human to feel proud of being Chinese.

Surveys of this kind are more complicated than a Quebecois being asked whether he feels more Canadian or French. As dim sum eaters, most Hongkongers always consider themselves Cantonese first. If one has migrated to the Chinatown in Vancouver for ten years, he considers himself Canadian. A Hong Kong Canadian Cantonese friend of mine once told me he felt like being a Tibetan when he talked to the Dalai Lama in a state of meditation as a Buddhist. Ethnographically, I am Mongolian and I occasionally identify myself with Genghis Khan, and Ulan Bator as my capital rather than Beijing, or even “Victoria”—as they printed in 1940s British geography textbooks. To borrow a quote from Woody Allen: “I can’t understand why more people aren’t bisexual. It would double your chances for a date on Saturday night.”

Labels: ,

天葬

2011年01月06日

民主元老逝世,生前很受「爭議」,因為十三年來,至少有一半「輿論」,標籤這位老先生是「反中亂港」的叛國賊之首。
這位元老一死,特首即刻發出哀悼,用詞十分權威:「司徒華先生一生熱愛中華、熱愛香港,致力推動民主發展,為人剛直不阿,堅持理想。」

「熱愛中華、熱愛香港」,而強調「一生」,是情傾萬里的至高頌詞,如同前清謚曾國藩為「文正公」。現代的中國「政治文化」,對於一個「死」字看得極重。吃政治飯的中國人,尤對於死後的「評價」,葬禮的「規格」,視為「重中之重」。「結束×黨專政,平反×四」是司徒華生平的代表作,現在,特區的官方,高度讚揚「反中亂港」即是愛國,「平反六四」即是「理想」,官方「定音」,香港一齊照這個調子哭喪,身為納稅人,對於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難免要問一句「為什麼」。

結束什麼黨專政,平反×四,既然是一生「熱愛中華」的英勇主張,那麼與司徒華先生同享此一「熱愛中華」的「理想」的王丹,又為何被同一個特區政府拒絕來香港?顯見司徒華生前三大 Baby之一的「支×會」,仍是「顛覆中華,搞亂香港」的犯罪組織。既是如此,他司徒華先生熱愛這、熱愛那什麼的,就很有問題。

老先生逝世,掀起一股「政治天葬」,什麼叫天葬呢?有點通識的小朋友都知道,在西藏,人死了,遺體恭放在一個「道德高地」、「哀悼平台」,任由天上飢餓的禿鷹群飛過來啄食,就是天葬了。
生理的天葬,是西藏人的習俗,然而香港的民主元老死了,「司徒華」三個字,也成為中國式漢人政治的天葬自助餐,「不分黨派」的政治禿鷹,也爭相飛撲來啄食,「哀悼」、「致敬」,亦不可謂不壯觀。

老先生一副殘軀,沒想到如此「環保」,生前是「民主先鋒」,死後還「循環再用」,成為「不分黨派」吸髓分器官的「剩餘物資」。像小學課本�講一頭老牛:牛一身是寶,可以耕田,可以拉車,屠宰了,肉可以吃掉,一張牛皮,還可以造成鼓。
司徒華一身是寶,生前支撐了教協、民主黨、支×會,死後這具遺體,營養豐富,養活了「不分黨派」的全香港。只要閣下把一張臉湊過去,不分人鬼,此時都沾有幾分「良心」和「正義」的光芒。

「拂拭殘碑,勅飛字,依稀堪讀,念當初,倚飛何重,後來何酷」,生前當誅,死後封廟,小農社會,永遠處於口腔期,沒有辦法,他們太飢不擇食了。司徒華之死,人人爭相哭之,看穿了的,眼見禿鷹四面八方,烏雲蓋頂,飛撲餓啄,哈哈,則何妨笑之?

Labels: ,

Wednesday, January 05, 2011

留學百年癱

2011年01月05日

倫敦機場風雪,上千香港留學生滯留,輿論嘩然,公眾才發現,原來在香港,稍有辦法的父母,都已經把子女送去英國讀書了。
原因當然顯淺萬分。特區十三年,又是母語教學,又是國民教育,今天改革,明天微調,毫無方向感,只有逼家長把孩子送走,就像日軍攻進南京城,難民湧進德國人拉貝經營的租界。

英國大學的學費,像豪宅單位,有什麼辦法不越炒越貴?中國頻頻呼籲要打造「軟實力」,中國式的教育,不但毫無品牌,令中國人的父母避之則吉,中國的「現代化」,派留學生去西方,由洋務運動開始,比日本明治時代還早十年。日本人早已不必去英美留學了,中國人還留到今天,而且留學生越來越多,年齡越留越小,英國的寄宿學校淪為香港有錢子弟的教育租界。身為中國人,有點血性的都會引以為國恥。
因為設身處地,從英國白人的角度來看:中國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們的孔子儒家,聲稱有教無類,有自己古老的教育文明傳統,為什麼他們的孩子不留在他們本國讀書,會成千上萬的到別人的國家讀學位?
就像鄰居的一家,他家的幾個孩子,天天黃昏湧到你的宅門敲門,說要進來吃飯,你又作何感想?當然是這戶鄰居出了大問題。

不錯,未來十年,奧巴馬宣布美國會有十萬人留學中國,但這種留學,是為了經濟利益,不是文化上的取經或偷師。

英國首相金馬倫的兒子,不會去廣州讀暨南大學;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女兒,也不會來香港讀漢華,準備升讀深圳大學。中國和香港特區政府的領袖高官,子女留學西方,人人在英美佔據學額,白人不是傻瓜,你說「廿一世紀是我國的世紀」,那麼豈有把孩子送到鄰居去討飯吃,自己又吹擂「我是絲苗米王」的道理?
留學史長達一百五十年,還絡繹於途,就像小孩讀書讀了十年,還是小學一年級。留學的學科視野,越來越窄,譬如清末有沈家本,去英國讀法學,回清廷中國之後,即行改革清律,模仿英式法治,至少是廢除了許多慘不忍睹的肉刑。民國的朱光潛,專程到英國愛丁堡,攻讀美學,回國之後成為美學大師,成就了一家之宗。詹天佑跟美國人學工程,孫中山從英國人讀醫,梁思誠隨美國人學建築,至少在此之外,還有人學法律和美學,回中國之後改革中國的人文心靈。

今日中國人之留學,熱選工商金融管理、電子科技,有幾個選讀拉丁文或美術史?向西方只學工器,早在清末民初,已經有人洞悉狹隘,留學生要文理兼備。冰心和梁實秋一起坐輪船赴美,在船上結識,冰心說去美國讀文學,梁實秋自報讀文學批評,兩個人就此話不投機。
徐志摩去劍橋讀哲學,聞一多去芝加哥讀美術,趙元任去牛津讀聲樂。一百年前,中國人的留學,為了報國,與日本豐澤諭吉的精神相若。今天的中國留學生,只相信為自己謀一份好差事。中共信奉「唯 GDP主義」,連特區政府也盲信「搞好經濟就是解決一切」,中國人的留學,白人看在心裡,又豈會不把你只當做一個消費群?

美國民間相信,中國的小留學生數學特別好,正是「留學偏食」現象為美國人留下的「偏見」。西方人看中國人,只知中國人善數理工程,不覺得中國人喜愛文史哲。正如荷李活眼中的華語電影,只有功夫品種,愛情文藝,西方一概不承認,因為中國人在銀幕上一談情,西方觀眾總覺得滑稽,因為這個民族的形象和氣質,毫不浪漫。

但三十年代,明明還有一齣《馬路天使》,頗得西方觀眾欣賞,是中國的言情小品。一百年來由「留學」生態之異變,看中國產品之抬頭, Made in China,不是廉價 T恤牛仔褲,就是為白人品牌作非技術的加工。一方面去西方留學的隊伍日漸壯大,又有何意義?
答案是中國的權力帝王,只對金錢有關的飲食購物之類的工技更加有興趣,對一切非物質的精神價值,毫無認識。
清末外交大臣張蔭桓,一八九七年代表中國訪問倫敦,出席維多利亞女王登基六十大慶。張蔭桓是西化派人物,對英美的議會民主甚有心得。在倫敦,他買了一對寶石,一隻紅色,一隻綠色,回北京送給光緒和慈禧。綠寶石比紅寶石貴,張蔭桓自以為識相,把綠的那顆送給老太太,李蓮英打小報告:老佛爺,在中國倫理傳統裡,紅色的衣服代表正室夫人,綠色只是妾侍的服色,張蔭桓在暗中嘲諷你只小老婆出身呢。慈禧大怒,把人抓起來,先流放新疆,再派人明正典刑。

慈禧太后式的多疑和狹窄,就是中國家長基因,不因帝制之興廢而變異。一個半世紀的中國留學史,留來留去,到今日還爭論「普世價值觀」是否適用於中國,或者一方面喊「與國際接軌」,另一方面,又自稱「北京模式」( Beijing Model)——即政治專制、經濟市場掠奪自由——可以為西方效法——既然你想「與國際接軌」,就是自認不如人,又何來什麼「北京模式」奢望要西方白人來學你?
中國的留學百年史,足證是時間的浪費。電視畫面看見癱瘓在倫敦機場呼爹叫娘的香港仔女,癱瘓不前的,何止是一群港孩?替白人也替他們的父母、政府、國家冤。

Labels: , ,

異人其萎

2011年01月05日

司徒華先生即使在生,也是一位古人,他的擇善固執、千金一諾、對誠信和善良的信仰,令他不太像現世的中國人。
他相信道德、勇氣、謀略,認為在一個荒謬的亂世,缺一不可。他的道德來自他的職業操守,勇氣來自抗戰和貧窮過來的憂患,而謀略──一些人叫做政治智慧,來自他早年和共產黨有往來。他把共黨的一套和組織力,最終用於與共產黨對抗,這套絕門秘技,在香港沒有幾人懂得,司徒華是香港的一位奇人。
他早年對政治熱衷,是因為理想。在司徒華身上,可以了解當年為什麼那麼多人奔赴延安。司徒華一身兼備瞿秋白、周恩來、潘漢年三種人格,浪漫而忠厚,大勇而富魅力,然後是對人性軟弱和陰暗面的了解。
其人、其事、其字,幾十年來,許多人指司徒先生「偏激」。但是當他離去,罵過他「偏激」的,方知道自己的平庸;罵過他「頑固」的,方識自己的懦弱;不滿他「霸道」的,始了解自己的鄉願。他只不過對人世間的事有許多鮮明的看法,但在一個以全無觀點為穩重的社會,司徒先生的稜角每被視為異端。
明乎此,即可冷眼對今日據說是「不分黨派立場」,包括特首,對司徒氏身後的讚頌了。如果今日捧他的政敵是真心,那麼在他生前對他的詆譭即是謊言;如果他生前罵他「反華反共」是真話,今日對他的「肯定」即是虛偽。司徒華先生對此洞若觀火,他對中國政治的污穢和卑劣知之甚深,他的逝世,演變為「哭司徒」的某種「香港情懷」,以他黑白分明的性格,對於混雜其中的一些哀悼,他不會希罕,且嗤之以鼻,這是香港進入一個沒有司徒華的政治世代時,許多人不會有的睿智和頓悟,他的身影遠去了,一天絢爛的文采,在香港這片狹小的地平線上,他生前孤獨而不寂寞,死後卻是一個雖有許多隨眾、卻又是絕後的人。

Labels: ,

Tuesday, January 04, 2011

樓上的人

2011年01月04日

聖誕前探望他的時候,氣色尚好,論中國的前景,一股剛誠之氣,讓人感到他血猶赤,心仍熱。我與他談到許多往事,我告訴他,去過他的家鄉,看見綠色的田野,絢麗的落日,與夕陽中矗立的許多碉樓。我告訴他,我代他登臨了抗戰末期他氏族的十六位子弟死守抗敵的一座炮樓,在牆上,我在殘留的血跡上按下了掌印,向一個英雄的姓氏致敬。
司徒華先生是嶺南的一腔血氣,香江的一條脊樑,中國珠江海岸外的一點燭光。在病房�,我告訴他我曾經是他主編的「兒童報」的小讀者,最喜歡看每期封底六張漫畫一連戲的孫悟空和豬八戒的故事。他笑了,告訴我那個漫畫故事是他的構思。總算來得及向他奉獻這一點小小的敬意,我感到很幸福。
他是教育家,民國走過來的一位正直的人。他不追求名利,終身不娶,從羅伯斯庇爾到胡志明,這是天意選擇要改變世界的人物。那天他說到少年時住在油麻地的唐樓,幾兄弟擠在一張牀,他的憶述猶帶着黃谷柳的「蝦球傳」�的半海淒迷的燈火,以及舒巷城的詩句�的一地赤貧的嗟傷。司徒華先生的一生,就是香港故事的一頁長卷,他是很特別的一位人物,燃燒生命,奉獻群德,最初是為了教育,然後是為了他熱愛的中國,他為你和我、為香港每一個市民的尊嚴和權利而力爭,他的要求本是如此的卑微──他所吶喊的,只是為了中國好,為了那一點點的正義和公平,但他的身影越來越龐大,從一個小學教師,他手持一點燭光孤身上路,漸漸滙聚了時代的能量和呼聲。
因有說不完的掌故和軼聞,他的晚膳時間到了,臨別的時候我答應再來,但走下醫院的小山崗,我不知道能否如願。開平的日落,維港的煙波,我想起一位悲劇人物的詩句:「欄干拍遍,心頭塊壘,眼底風光,為問青山綠水,能禁幾度興亡?」他摘取頭一句成為他的書名,以誌心境。日暮人遠,孤城樓高處,欄干已無人,他下樓去了,手上的燭光化成天邊的一顆幽明的藍星。

Labels: ,

Monday, January 03, 2011

芳夭

2011年01月03日

民國時代之所以多人物,是因為有點像三國,是新舊交替的時代。

新舊交替,因為清末的士大夫餘德,碰上了民國共和的人權民主思想,黑夜將盡,星辰把光輝交給了曙色;即又是中國的長江奔向海洋,在鹹水和淡水交界的水域,魚龍交泳,水族的生命是一時豐盛之選。

民國的人物從舊時代來,往新世界去,像北大校長蔡元培,二十三歲前清舉人,一年後進士,二十六歲晉身翰林院,當過紹興中西學堂監督,南洋公學教師,愛國女學的校長,商務印書館編譯主任。四十一歲,始去德國和法國留學,在西方居讀凡十三年。

民國的人才,一張履歷表攤出來,從胡適、梁啟超開始,都有新舊交替中西兼容的氣派,並不是今天的「中環精英」,以九龍塘根德幼稚園為起點,以哈佛MBA終,這樣的CV,名校再一條龍,最多只有半個世界。

但民國的知識份子和領袖不同。狂狷時有三國名士的遺風和法國大革命的洗禮,沉潛處有中國儒家和德國理性哲學的陶鎔,加上那個時代,以蔣先生小橋流水溫文精雅的江浙文化領頭,湖南、兩廣、四川各地英才山嶽湖海的豪邁之氣附麗,形成中國二千年來未有過的風姿。

民國多王侯將相,多老師宿儒,這個時代的缺點,一是君子太多,知識份子參政,因可一展抱負,造成忠厚善良太過,對人性的險惡和欺詐洞悉未深;二是民國的知識界和思想家,許多雋永的言談雅事,唯這個時代,缺乏了一點點幽默感,以致政府的行為有時流於呆板僵化。民國的人,有豐子愷和弘一法師這類真善美的理想家,為世道人心發揮了巨大的影響,但缺乏三國曹操、戰國蘇秦一類馬奇艾維里型的政治家和相才,蔣介石忠烈有餘,欠了一點點想像力,但他的對手,欺詐毫無底線,論兇狠毒辣,畢竟不是民國的強項。

然而夕陽是最美好的,民國之美,恰在於其短暫,在於其家園破碎山河凝淚的悲劇。像看紅樓夢,止有八十回的零篇和斷章;看維納斯女神像,斷臂比完整更有美感。一切美好的事,殘缺才是境界,何況是天意指定的中國,真善退潮,醜俗登場,猶如林黛玉葬花,費雯李短壽,看着她凋零,悲哀中方見大美,這是民國百年,哲學的啟示。

Labels: ,

Sunday, January 02, 2011

民國的欣賞

2011年01月02日

誌念民國百年,要親炙她所有的美好。

民國的女人,有中國傳統的美德,也受了西方文明的薰陶,像黑夜和白晝交界時的一天絢麗的霞彩,只是太過短暫。

第一流的民國女子,都有才華:詞人呂碧城,建築家林徽音,政治家蔣宋美齡,一直數到張愛玲,還有中國最偉大的女演員阮玲玉。民國的女子,像一盒珠寶:翡翠、瑪瑙、鑽石,都流失在時代浩劫的洪流之外。

民國的畫家,張大千和傅抱石,一直到黃冑和吳作人,更是不待細說。民國的思想家和史學家:傅斯年、胡適、牟宗三,可幸有點見地的,都分辨得是非,三十八年趕上最後一班船,保存了性命和尊嚴。自願留待「解放」的,像馮友蘭、吳晗、范文瀾,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只能說是讀書沒真正讀通,命運是自己選擇的,下場淒慘,也怪不得人。

民國百年,如果真有知識見地,是可以開一百場沙龍,論民國的思想、人物、作品,像欣賞短暫的威瑪共和國,方識人間的邪惡和愚昧之久永,優雅與善良之短促。

即使民國的詩,當然比不上盛唐,也不及一個才華勃發的清代,但民國也有詩人。舊體詩中,聶紺弩和周棄子的詩都好,像魯迅,有龔自珍的遺風,至於讓人小看的新詩,民國三十八年前的徐志摩,只是開山的先驅,到播遷台灣之後,覃子豪、鄭愁予、瘂弦、余光中,都是民國文藝復興的白居易、李商隱、溫飛卿和杜甫。

新詩寫得好,也是很美好的,像覃子豪的民國作品:

「大海中的落日,悲壯得像英雄的感嘆。一顆星追過去,向遙遠的天邊。

黑夜的海風,颳起了黃沙。在蒼茫的夜裏,一個健偉的靈魂,跨上了時間的快馬。」

這就叫做型、酷、灑。九○後的小朋友們,各位有看過俊朗如此的中文嗎?在中國的文字裏,有過如此色彩奪目和速度感人的觸覺嗎?如果這就叫做Out,而「打造經濟互動平台」、「後殖民書寫論述」這樣的華文,像大陸的范冰冰和香港的o靚模即是大美人一樣,就叫做「潮」,那麼,你贏得我罕有施捨的深切的憐憫。

欣賞民國,就是崇優──美國的民主、英國的理性、日本的精緻、民國的善良,都是文明世界的共用資產,多接近一點美好的事,遠離愚蠢和醜陋,你的容貌和氣質,會更美好。

Labels: ,

Saturday, January 01, 2011

民國百年誕

2011年01月01日

今天是中華民國一百年元誕。

這就是話語權:「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

辛亥革命是手段、中華民國是目的。正如一對夫婦,慶祝結婚十周年,不是大講新婚之夜洞房花燭的性愛情節──這一部份,雖然也頗有趣,但後來的婚姻生活,美滿和幸福,才是回味的主題。

「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這是一個偽命題,因為有人故意以此遮掩了「賀中華民國一百年」這條大道理,包括國民黨的一些不肖子孫。

辛亥革命的過程,情節和人物的戲本身,普普通通,比不上法國大革命。辛亥革命的意義,是這場陣痛,衍生了中華民國,開啟了中國民主憲政的時代。

中華民國是中國歷史上罕有的君子參政世代,因為蔣介石和蔣經國父子,是兩代的君子。君子有器量和眼光,所以滙聚了許多知識份子為國效力。藝術創作發達、工商業茂盛、軍人前赴後繼,如果不是日本侵略和內亂,自由而民主,中華民國會是兩千年來真正的盛世。

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而不提中華民國,如同喧嘩湧進了巴黎的LV店,只往女廁裏轉一圈,手袋呢?一個也沒有買回來。用這樣的譬喻,雖然有點鄙俗,但在一個愚蠢的亂世,要這樣講,多數人才明白一點,倒也適當。

因為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是嘴巴上瞎吹的。問問當世這失憶的一代,民國百年,說得出幾多位芝蘭高潔的君子人物?如駐美大使胡適、軍事專家蔣百里、教育家蔡元培、政論家張季鸞、才女呂碧城,民國時代,其人、其事、其節,一千○一夜說不完。因為蔣總統只是太陽,那片璀璨的天空,善良而有教養的人物,多如天上星辰,這是中國人活得有品味和尊嚴的時代。

了解中華民國的誕生、成長、挫敗、衰落,親炙民國百年的君子和英雄,尋找失落了的中華品牌,然後再想一想,為什麼這一切美好的人和事都成為絕響,這才是對辛亥革命真正的紀念,才是通識,才是真正的國民教育。

或者說,這才是起碼的常識。婚姻成為禁忌,洞房之夜有什麼好講?LV都沒買回來,又何必告訴人你去了一趟巴黎?探究下去,一切都「敏感」了,你會顧左右而言他,絕不敢正視的,對不對?謹此誌中華民國百年之慶。

Labels: ,

香港品牌 全民保衛

2011年01月01日

「品牌」這兩個字,近年在華人社會十分流行。許多人一覺醒來,看見廉價勞工生產的 T 恤牛仔褲,全部只釘上西方跨國企業的名字,「獨立思考」了十年八載,終於悟出,原來沒有了自己的「品牌」,就沒有了話語權。

品牌有擁躉

沒有話語權,中國的 GDP 再強勁,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品牌論」流行,是一些人終於頓悟了一點常識,發現要急起直追,不能夠只憑 Made In China, 而是要Made By China.

一個品牌的確立,有五大條件:一.市場上競爭激烈,品牌代表的訊息要傳遞迅速;二.要在市場看見品牌,即刻喚起堅強的公信力;三.在感情上連接顧客與產品的關係;四.馬上刺激購買者掏腰包購買的衝動;五.這是最困難的一點:在買了你的產品之後,下次還要再捧場,建立使用者對產品的忠誠。

香港特區政府時時僵硬地用問卷問香港人有幾多以做「中國人」為榮?華文傳媒報道英國國力,隨著經濟衰退走下坡,但英語世界的文化品牌,效力宏大,從來不必發甚麼問卷,閣下自動自覺就要為子女的教育儲存英國學費。

英國倫敦大風雪,上千香港留學生滯留希斯羅機場。《金融時報》評論驚呼:一場風雪,毀壞了英國的國家品牌。但品牌的厲害正在於難以一夜之間毀滅,雖然在理論上四十年來的大家樂快餐店,可以因為最低工資而展開聲譽救亡;但美國的麥當勞,長期被指為廉價青少年員工、食物引致心臟病和膽固醇過高,麥當勞在世界的分店愈開愈多,盈利不斷增加,麥當勞的 CEO 從來沒有就任何反麥當勞跨國工業的環保組織的抗議,召開甚麼記者招待會。

品牌不會倒

品牌的魔法正在於此。不只是「大到不能倒」(Too Big To Fall),一個國家如英國,品牌卻日不落,在缺乏世界其他民族的有效文化競爭之下,原來是根本不會倒。挑戰英語文化品牌,中國近年想到了把孔子重新抬出來。

但孔子的形象和學說,在世上缺乏吸引力: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如何與銀幕上青春活潑的「哈里波特」風塵三少俠相比?孔子中國能不能在世上建立公信力?看看諾貝爾和平獎的爭論就知道。中國即使努力建立品牌,有沒有令世界消費者回頭再花錢的忠誠信心?許多去中國大陸旅行,看見滿地的假冒奶粉和雞蛋,惡劣的公廁衛生條件,大呼怕怕,都說「去過一次就夠了」。

日本和中國有釣魚台之爭,香港保釣份子長期煽動反日情緒,但每年聖誕新年,香港人到北海道浸溫泉卻從來沒有減退。日本的溫泉在中國和香港,建立了公信力的品牌:白茫茫的雪地,露天風呂的好心情,雅致的園林風景,美不勝收的環境設計,北海道建立品牌,不為任何政治情緒所削弱。

香港身為「國際城市」,品牌地位卻是一九九七年之前殖民地管治建立。法治、自由、秩序,相對於文化大革命的中國大陸,殖民地管治,在麥理浩手上,廉政公署、九年免費教育、免費房屋政策,品牌內容光芒至今,特區政府「當家作主」上台,可以小家子氣地改掉郵箱的紅色,可以改掉警察的制服,就是不敢「改革」香港的法治和廉政公署。

維護香港的國際地位,就是全民保衛香港的品牌。上海會不會追上來取代香港?從品牌的文化歷史和心理學來看,中國不太可能多一個像香港的品牌,更大的可能,是多過十年,珠三角口岸原來的品牌陷落。這一點卻又像歷史的宿命,要另開章節才說得分明了。

Label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