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April 27, 2012

找鬼佬

2012年04月27日

香港的剩女如果找不到男人,本來可以找鬼佬。

殖民地時代,港女嫁西人,本來有很多佳話,像我們香港女歌星葉麗儀,下嫁英國老公,不但歌藝,跨國婚姻,相敬如冰(「冰」是一片冰心在玉壺那個冰),都能上得大台。

但是找洋人,港女的「優勢」正在衰退。首先是英文不夠好。鬼佬不止是雙人牀上的工具,還是燭光下的那個人。一張嘴巴不止接吻,還要說話。

從前港女聽貓王皮禮士利,也聽木匠樂隊和 Simon and Garfunkel,從前的英文書院辦得多,外國修女教得好,洋人必是外資高級行政人員,不是住石澳就是半山,跟了鬼佬,走進中環的洋行,從門僮到經理都垂手恭迎,不是蘇絲黃那種,還可以是「生死戀」裏穿醫生白袍的珍妮花鍾絲。

今日情境不一樣。富貴的西方男人似都往北京上海跑,最近我赫然發現有洋人穿 T恤踢拖鞋在牛頭角過馬路,手拎兩隻惠康膠袋,明顯不是遊客,而是永久居民。

本來這也不要緊,有歐美護照就好,但如何與洋男天長地久?不錯,他來自寬容的國家,不介意你斷碎的英語帶有香港的懶音,但他不會終身與你談論香港的藝人八卦和模哪個整了容。一個牛津郡出身的英國浪人可以為異國的愛侶學會打麻將和吃鹹魚,但和你一起追看 TVB的狄仁傑劇集機會不大,而且你也不會打麻將和吃鹹魚,太 Out的嗜好和食物,你愛唱 K和吃漢堡包。

鬼佬找亞洲女人,當初雖多只為了那種千依百順嬌羞溫柔的事──此等光滑享受,在大西洋兩岸很難找到──在遠東這邊好玩許多,但是日子久了,洋男人離開牀枕,在海邊的咖啡館,都會講一點點 Soul-mate。可是在一個缺少了一點靈魂的城市,食海鮮有許多斤両千金的蘇眉,找一個 Soul-mate,有很高的難度。欲不想變成人家環遊尼泊爾、布吉、峇里島和北上之間的一小碟廚餘,我們一定要終身學習、不斷進修,才不致令蘭桂坊那幾夜和隨後發生的事情,成為短暫的回憶。

找到鬼佬之後,不必忙於緊急讀莎士比亞的簡易本,開始看明珠台或中央台英語頻道就夠了,但要學習戒除喧嘩。他在北美已經受夠了西婆關於女權主義問題的訓斥,來到這裏僅想圖片刻家裏的清靜。星期天維多利亞公園席地而坐的外傭已經很吵,你在家裏不要添幾百分貝。

許多港女撞破自己的洋人跟賓傭偷偷有了一腿,她很生氣,不知道為什麼,打兩記耳光後高聲質問:我有什麼比不上那個貨色?鬼佬會捧着臉孔巴巴的告訴你:她的英文比你好,而你說起手機電話來比她吵,親愛的,這許多年來我一直沒敢說,我多希望是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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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April 26, 2012

靜女其姝

2012年04月26日

靜女其姝,這句話是何所指,今日是沒有人懂了。
「盛女」危機,是香港的消費共業。
女人把自己當做商品:整容、護膚、繪甲,加上娛樂八卦、股市行情,然後是商品的贊助商為香港 Define了什麼是「女人」。

既然是商品,必然有價錢,商品、價錢、市場,像紅綠藍三原色,成為港女的基本元素。

有此三樣,問題來了。商品、價錢、市場,必然有 In和 Out。什麼是流行?流行多久?一件商品,不再流行了,是不是像自助餐的剩菜一樣,餵豬吃,或者丟進堆填區?

二十年來,香港整整一代人,自困在什麼叫 In、什麼叫 Out的爭論之上:一個髮型、一款衣服、一套流行詞彙、一個型號的手機,一旦 In了,就可以加入喧嘩的一羣,有朋友、有社會關係、有排滿兩星期的約會。

一旦被審決為 Out了,則自我放逐,孤獨終老。 In即是 Young,那麼你懂得昨天的事情和人物,就是 Out了, In即是喧嘩、粗俗、中文不通、英文不好,那麼你個性靜一點,雅致一些,中文和英文都流利清通,你就是 Out了。

剩女和宅男,就是香港自己作的孽。殖民地時代,英國人領導的人文品味,一切都教化過你:喝咖啡時,小銀匙擱在小碟子上;人多的地方,不要聲浪太高,看見你沒見過的事物,保持淑女的矜持,不要什麼都嘩!嘩!嘩!還有,維多利亞時代承傳下來,淑女要找君子,遇到不同的意見,淡淡笑一笑,不要搶着什麼都「發聲」。

不要隔着一大堆人扯開喉嚨呼喊,找你的男人,敬移玉步,走過去,在他耳邊說話。不必學芭蕾舞和鋼琴,儀容大方,只要穿衣服不必紅綠撞色譁眾爭艷即可。

殖民地時代,高等華人有名媛。名媛是從來不喧嘩的,也不炫耀太多的「觀點」,那時沒有盛女,都教你怎樣做人,然後是做女人,然後才是做一個風姿婉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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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25, 2012

盛女共業

2012年04月25日

香港的「盛女」騷,演化為一場「公共醜劇」。
既有「公共交通工具」、「公共知識份子」,那麼如果一個城市的主流是惡俗,公共的一股巨大的業力驅使,成為一種「社會現象」,喧噪翻騰,此即為「公共醜劇」。
「盛女」原名「剩女」,已如香港的「樂富」,原名老虎岩,「藍田」原名鹹田,「調景嶺」原名「吊頸嶺」,這些地區,後來都改了名,但地區的樓價,都不會因為「昇格」,的新名字而與清水灣( Repulse Bay)和山頂( The Peak)同一級,如同香港的「劍橋護老院」、「康橋補習社」,偷竊英國文明產權,但與英國白種人五百年的高尚學府,不是一回事。
「盛女」的共業,是香港的女性自己鑄造的,首先,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點也不老,但香港女性二十年來流行對年齡的挖苦和嘲笑──在酒吧和咖啡座。
當一個說她喜歡梅艷芳,即引起一陣哄笑:「你出賣了你的年齡」。流行即等同 In, In即是 Young,凡 In、 Young和流行的,即是「好」,那麼你說你喜歡佛烈雅士提、泰倫鮑華,如果你是年輕的女性,在香港,因為趣味與港女不同,不會有同齡的朋友。
偏又愛「埋堆」,喜熱鬧,吱吱喳喳,話題不離旅遊飲食,繪甲美容,購物心得,藝人八卦這四大類「流行資訊」。「盛女」無一個知道歷史,他們不了解昨天發生過什麼事,不識誰是慧雲李或陳厚葉楓。當然,從前的不代表一切都好,但昨日即使最膚淺的一層娛樂的光影,都比今日端莊,比今日之 IT世紀有修養,這一點,是 Lady Gaga流行的英語文明國家的專家,都承認的事實。
不知過去,即是昧於人生。一個不懂歷史的社會,必然集體鑄造愚昧的共業,摒棄自由,最終臣服於獨裁,排斥歷史,即是排斥年齡,港女哇哩哇啦一片喧噪,連同香港二十年來,追隨「流行」,不知不覺鑄成的共業。
一群盛女,在十八歲時,不都嘲笑過二十八歲的人「老餅」?一晃眼,她們自己二十八歲了。西方國家二十八歲獨身平常,但香港的盛女滿嘴巴滿腔英語詞彙,骨子裏卻又是「女為悅己者生兒育女」的中國農村基因,沒有男人,她們抓狂了,但缺乏品味、修養、見識,一群盛女,是一堆分貝高昂的人肉噪音機,融入中國人喧噪吵鬧的「文化主流」,這樣的女人怎嫁得有質素的男人,最終只有錢錢錢、樓樓樓了,沒人要,好可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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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23, 2012

凱撒過河

2012年04月23日

凱撒大帝的戰功,傳誦了兩千年。
凱撒大帝帶兵,到西班牙打了幾場勝仗。公元前五十八年,凱撒回過頭來征伐高廬──也就是今天的法國──十年血戰,把高廬收入羅馬帝國的版圖。
凱撒的大軍同時還北渡海峽,佔領了英國一些地方,並在倫敦紮營。羅馬兵每戰必勝,這時,羅馬行共和政體,元老院有相當的權利制約大將,元老看見凱撒的權力太大了,趁凱撒在外打仗,下令凱撒交出軍權。
但是凱撒不肯,他決定抗命,帶兵殺回羅馬,跟元老院對抗。意大利半島與高廬之間,有一條河,叫做紅河,因為多泥沙,河水沖漬,一片赫紅之色。拉丁文的紅色,從紅寶石的語意轉來,叫做 Rubico,紅河今天的名字,也叫做「魯比干河」( Rubicon)。
這條河是一條邊界,這時若凱撒班師回國,是十分敏感的行為,因為構成兵變顛覆之罪,但只要大軍在紅河以北的河岸停下來,凱撒和羅馬元老院就不至於鬧翻。一旦過了紅河,雙方就是正式的決裂,從此沒有得挽回。
但凱撒還是過了河,搗回意大利,向元老院奪政,自封為終身的獨裁者。凱撒過了河,不但大局已定,自己的命運也完了,元老院密謀,把凱撒刺殺。
於是,英文的諺語留下了一句話: To Cross the Rubicon,意思就是:過此一線,不可回頭,局面全都改觀。
香港的特首「選舉」,選出了一個新人,候任特首一上台,即刻宣佈嚴行強政。香港的泛民哇哇叫,說候任特首干預市場經濟,不尊重法治,而且承諾不算數,謊話連篇。
但是,這位先生早說過他「N屆都不會選特首」,他後來食言,又參選了,他的話靠得住嗎?如果其人「城府深沉」,是香港的威脅,那麼三月二十五日,明明泛民主派二百張選票可以制止這位獨裁者當選,如果當天,泛民的票都投給有點傻傻的另一個,當天流選,今日這位新的獨裁者,不就是不至於「候任」了嗎?
明明你可以制止他,但你沒有做,三月二十五日,你那二百票如何投,就是凱撒大兵飲馬紅河的抉擇關頭。凱撒沒有勒馬回頭,就是闖了過去,後來,凱撒遇刺,怪得了誰?明明有一個機會,可以避免,你選了這個人上台,然後又發現他不對勁,他日,刀放在你頭上,又怪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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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April 22, 2012

唐生美國強姦案

2012年04月17日

中國留學生唐鵬,在美國愛奧華,藉租樓看房,姦了一個中國女同學,美國警方拘人起訴,男生的父母從大陸拿錢飛來美國,想女受害人改口供,哪知道一併遭到美國人逮捕。
不是一宗罪案,而是「中西文化隔閡」的事件,美國警方應該包容。在中國,凡事可以用錢私了的,都不是問題。一個中國男留學生,姦了一個中國女留學生,雖然發生在美國,但事發地點是中國女留學生擁有的物業,也就是中國人的地方,純屬中國內政。
況且是女事主自己在網上尋求「諮詢」:「這個案件有什麼賠償?金額多少才合適?」「我倆同讀一間大學,我的大學需要賠償給我嗎?」諸如此類。
唐小男生在祖國好端端的沒姦人,來到萬惡的帝國主義美國,就姦了,橘越淮而枳,受害人向美國政府要點錢,彌補心靈創傷,是應該的。
至於大學方面,對中國留學生缺乏文化關懷。譬如,美國是耶教國家,男女淫亂,大學沒有為剛抵埗的中國留學生設立孔子道德補習班,補一補中國儒家理學的「存天理、滅人欲」、「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道德規條,更沒有提醒該男生「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強姦她,她一定會勾結美帝勢力,叫美國警察來抓你。美國的大學沒有這種文化課,是種族歧視,賠償也似乎有責任。
唐鵬的父母從中國拿錢來私了,不想愛奧華的警方浪費美國納稅人的金錢,為了中美兩國人民的友誼,唐爸爸和唐媽媽,也是一片好心。美國人把姓唐的這家人,不分好歹,一概當做唐氏綜合症一樣抓了起來,不尊重東方文化傳統,是很粗暴的行為。
人家願意私了給錢,自行議價,價錢一拍即合之後,以和為貴,「受害人」很有機會乾脆下嫁給唐姓強姦犯,壞事變好事,你美國人干預別國內政,又豈干預這許多?
中國的網民,也隨美國的輿論,罵起自己的祖國來,大罵「中國人習慣貪賄疏通」、「私了即是維穩」,又紛紛崇洋親美,對西方的「司法獨立」盲目吹捧,說人家「法治高於人情」,數典忘祖,這就很不對了。
香港的特府和「知識份子」,對於中西文化隔閡,一向有學術研究:不同的文化,香港人主張要包容,對於美國白人政府拒絕包容中國一對男女同胞提早洞房的文化習俗,政治迫害,我們香港人,實在很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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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pril 21, 2012

狼鎮嬰之寶

2012年04月21日

梁振英還沒上台,即搶閘狠打雙非,宣佈二○一三年起,私家醫院要「零配額」。

這一手「從快、從重、從嚴」,效率高,下手利落,一下子把七年似乎什麼也不幹的曾特府「港英餘孽」比了下去,「施政」原來這麼容易,九成市民都支持,誇獎梁特首好嘢。

其中有沒有「不顧法治」的粗暴?或許有。但是在私家醫院殲滅雙非,也淨化了私家醫院的環境。

私家醫院多半是殖民地時代西方傳教士留下的作品,像嘉諾撒、聖保祿,私家醫院的大堂明淨,牆上掛耶穌聖母像,氣氛肅靜慈悲,自從有了「雙非自由行」,醫院的走廊和產房,有許多中國農民在圍食火鍋,開枱打麻將,唱K,一聲「零配額」,肅清大批塵垢,在美學上,是一件好事。

有沒有經過法律程序什麼的,或許沒有。但耶穌當年進聖殿,看見小販擺地攤,一片喧嘩,也二話不說,一腳把地攤踢翻,掄起一條繩子,往小販身上沒頭沒臉地抽呢。耶穌為什麼不講「法治」?他應該「循正常途徑」,向聖殿的保安投訴,由保安員「按既有程序」、「依法處理」。

私家醫院的醫生哇哇叫,說梁振英手段太狠,砸了他們的飯碗。因為曾蔭權早有把香港人口膨脹到一千萬的「長遠人口政策」,曾特首的馬係林政務司,說「雙非嬰」的父母既有錢來生產,必牛津哈佛、 MBA學位,質素必高。香港的私家醫院聽信了,就加設產房、婦科醫療設備,配合曾蔭權「繼往開來」的人口大計,哪知道梁振英上台,血本無歸了。

但是,「選委會」裏那十六票「醫療功能組別」選委,不是在投票前一天宣佈「支持梁振英」了嗎?既然支持,也就要信任,鎮嬰打雙非,梁先生有九成民望支持,十六名醫療選委投了票捧上台的,就好。
梁新政出台,像以前的嬰兒,不斷啼哭,母親唱一聲:「再哭,再哭朱毛就來了!」嬰兒聽見,即刻止哭。「朱毛」的主詞世代更換,現在,「狼鎮嬰」來了,嬰兒不但止哭,還蜷爬回閰王殿,打退票,不投胎了。人還沒亮相,這就是老倌出場的氣勢,香港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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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April 20, 2012

合影是一種文化

2012年04月20日

看見新聞,初初嚇一跳,因為標題叫「美軍褻瀆恐怖份子屍體」。

還以為在阿富汗作戰的美軍極度變態,擊斃了恐怖份子,再姦屍。

差點嘔吐。細看內文,原來是美軍擊斃了恐怖份子,笑嘻嘻的跟屍體合照留念。

「褻瀆」的對象,必是聖物,如「褻瀆神明」。四十年前的恐怖片《驅魔人》,女主角撒旦上了身作男聲,用粗口罵上帝,又提着十字架往自己的下身亂插,這等言行,就叫褻瀆。

既然是恐怖份子,而且已經死了,只是一具屍骸,那麼到野外狩獵,擊殺一頭野豬,提着槍,一隻腳踏在野豬屍骸上,拍照留念,又算不算「褻瀆」野豬的遺體?

有「文化知識份子」,必會抗議:恐怖份子畢竟是人,即使死了,人跟野豬不同。

但恐怖份子算是人嗎?拉登濫殺無辜,包括婦孺兒童,其集團以殲滅西方文明為志向,就像希特拉要殺盡猶太人。如果恐怖份子還算是人,應有「人權」,予以「尊重」,那麼華文的書籍和報紙,為何把希特拉稱為「希魔」、「希魔」至今,希特拉死了,也不放過,「歧視」了人家幾十年。

如果閣下的爺爺,當年是蘇聯紅軍,攻陷柏林,親手擊斃了希特拉,如此振奮的歷史時刻,你做了大英雄,一腳踏着「希魔」的屍骸,叫同伴拍照留念,以流芳百世,那麼希特拉的遺體,是不是受到你「褻潰」了呢?

語文有的邏輯,時代也講潮流。今天的 3G手機,攝影效果高清,美國人又是一個充滿童真的民族。美軍打贏一場小仗,就地把恐怖份子的屍骸當做戰利品,私下拍張照,只是讓惡作劇的同袍上了網而已, IT影像文化,為什麼不「包容」?

除非,這句語意邏輯的華文,改裝成:「伊斯蘭聖戰戰士遺體」,先予「平反」,對先人遺體,那麼才有一點點嬉戲與不敬。不然,下次去鏞記,叫一碟乳豬,看見燒得又紅又靚一個豬頭,一對眼睛還裝上燈泡,色香俱全,容貌趣致,千萬勿拿傻瓜機作 V字手勢,叫你的朋友連人帶名菜合照呀,唔好呀,你在褻瀆乳豬,也在褻瀆那一頭不幸遭屠宰了的小豬豬的遺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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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18, 2012

「盛女」反不了

2012年04月18日

電視「盛女愛作戰」,全城熱爆,遭到「知識份子」聲討,呼籲全港「反盛」。
只是一個娛樂節目──娛樂,英文叫 Entertainment,盛女五名,一起把自己拋出來,接受「專家」指點,不過是娛樂,喜歡看的就看,不喜歡看敬請轉台,一個自由社會,就是這般簡單。
至於意識不良,侮辱女性,品味惡俗,我的媽呀,不要再說這般老餅的道理好不好──「盛女」上電視只有五名,即使真「貶低」女性,也只這五名女性心甘命抵的自願遭到貶低,昂山素姬,戴卓爾夫人,甚至香港的陳方安生和劉慧卿,並無因一個節目而受到侮辱。
有「學者」譴責,這類求偶節目,雖「英國也有」,但人家英國品味高許多,「英國人不是這樣子的」。
「英國人不是這樣子」、「美國人不是這樣子」,這就是問題的核心了──「英國人這樣子」,你要模仿多少?譬如英國人的君主立憲,君主不把人當奴才,英國首相,民選產生,勝選之後新首相去白金漢宮接受英女王委任,英女王不會在電視攝影機面前,像阿媽教你一樣,對首相訓話:你為政要清廉呀,做了首相,不要貪錢偷雞摸狗呀,記住了,你是首相,其身要正呀,要好好幹呀……
哪一等的民族,自然有哪一等的君主,首相,以及電視節目的質素。因此,「盛女愛作戰」雖不受「知識份子」歡迎,有三十點高收視,並不比競選期間,梁振英深受「知識份子」傳媒擁護而又深得小學六年級程度以下的師奶草根民意支持而「低級趣味」了多少。
至於英國人,有時趣味也很惡俗,譬如電視節目 Benny Hill Show,喜劇片集「非常凸務」 Austin Powers──肥佬扮女人,戴假髮、紅色胸圍,似一頭豬,搔首弄姿,侮辱女性,歧視肥人,也嘲笑男人,但全球輸出,深受歡迎,「西方文化霸權」,不信,到深圳去花十多元人民幣,買一套大陸翻版看看,笑死你。
高收視率,即是成功,「知識份子」不要「警察」( Policing)這個社會,更不要嚕嚕囌囌「褓姆」( Parenting)一個城市。 Policing, Parenting,都有害,這兩個英文字,都是英國人說的,其中的道理,英國人都懂,就是香港的「知識份子」不明白,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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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April 17, 2012

太監自殘

2012年04月17日

維護使用華文正體字的「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即有人跳出來說是「香港文化霸權」,真是白痴之論。
簡體字是甚麼東西,尋常人識幾多?何謂「文化霸權」,跟在西方白人學術屁股和黃臉孔「知識份子」後面一起執口水尾的奴才又懂多少?
簡體字之謬誤,在於簡錯不分:舞蹈變成「午蹈」,方便麪變成「方便面」,師傅變成「師付」,還有「範徐麗泰」、「慈禧太後」、「化乾戈為玉帛」─一九四九年之後的簡體字,強制推行,用正體字,淪為犯法,這才是政治霸權。今日鄰近地區自由行遊客使用的簡體,不是民國的簡體,而是毛左文革延續的殘體。他們簡殘,是他們的事,香港「一國兩制」:「一國」就是華文象形字之同,「兩制」即是香港於正體字之異。對於十四億人,香港七百萬人是少數;香港人手上沒有鎗,沒有監獄,沒有政權機器,連雙非嬰也無力阻止,香港是弱勢,難道反雙非也是「霸權」?香港人維護一點點正體字,何來「霸權」?
揮劍自宮,是你自己的自由,不要游說或脅迫香港人跟你一樣做太監。維護正體,即是「不包容」?哈哈,挑,自己「含J」啦你─如果你的褲襠裏還有「J」剩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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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16, 2012

學術說殘體

2012年04月16日

當代的簡體字,與民國和清末的一代不同。以前的簡體字,有字義上的邏輯,譬如「」,微小的土,便是「塵」;「体」,人之本,就是「體」,三人之「 众」,即成「眾」,兩個人一起走「 」即是「從」,民國簡體,官方公佈僅三百餘字,簡正並用,沒有下令以簡代正,凡用正體字者,就是「帝國主義走狗反動派」和「階級敵人」。
一九四九年之後的殘體,以「革命」的政治高壓,逐步亂來。這類殘體字,令兒童和初學者混亂,譬如:野鷄的「鷄」字,簡化成「」。即是以一個「又」字,取代了「奚」那半邊。
可是,中文的正體,「鷄」有兩寫,也可以作「雞」。以「又」代「奚」,以此邏輯,「雞」的簡體又可作「」。
但是,「」卻是「難」的簡體。這就是邏輯的盲亂。中國的小孩,三五歲就被愚昧的中國父母,以愚昧的簡體來亂指揮,長大了,變成腦殘,是很自然的事。
還有蘭花的「蘭」,簡體為「」。
但是欄杆的「欄」,簡體為「」──那麼這個「」字,代表的正體,到底是有草花頭,還是沒有?
連藍色的「藍」,也通叫「色」;特徵的「徵」,變成「特征」,舞蹈變成「午蹈」。一度連「小平」那個「」字,也嫌煩,大陸的工農兵文盲,亂簡一氣,在農田邊批鄧,標語寫成「打倒小平」。「又」和「丁」,不同樣是兩劃?
即使民國公佈的簡體字,蔣介石贊成,教育部長戴季陶反對,寧願辭職。事後證明,今天的臺灣,以正體字來區隔與對海地區之不同。臺灣開放大陸旅遊之初,臺灣的小商人不辨輕重,告示餐牌,改用簡體,中華民國官方網站,在馬英九總統令下,只用正體,並飭勸國民:不要遷就,用回正體。
在這個骨節眼上,馬英九懂得文化,也懂得政治。馬英九其實也不必太聰明:只要看着香港,一干太監、三流知識分子、官員,一窩蜂「文化包容」的亂叫,取悅逢迎,只要馬英九頂着愚蠢的香港做對衝,香港一窩蜂向東,臺灣偏向西 ,香港左,臺灣向右,一定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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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April 15, 2012

擁殘棄正

2012年04月15日

文字當然隨時代演變,但「演變」不等同「敗壞」。像香港的旭龢道,這個「龢」字,明清的士大夫書法常用,但筆劃畢竟繁多,後來「和」這個俗體,漸取代了「龢」。
但香港今天的旭龢道,沒有跟着改,不必改,因為這是歷史,中國前政協主席李瑞環說:香港是一隻紫砂茶壺,壺裏的茶漬,存而彌珍,你們香港的笨蛋,不要以為拍共產黨的馬屁,主動把茶漬刮掉。
李瑞環當權的時候,香港一些奴才恭敬聆聽,沙發只敢坐半邊屁股,就像曾蔭權在胡錦濤面前筆錄:是是是,領導人講得真對,奴才一定照辦。
李瑞環退休下了台,新主子沒有再拿紫砂茶壺的典故來說事,於是人亡政息,港奴失憶不再認舊主,把紫砂茶壺的舊漬一層層刮掉。

最近流行把「港英」留下中文正體,當做「地雷」。在電視上,演慣清宮太監的三等戲渾,也李蓮英上了身,叫嚷若堅持正體字之兩制,就是「文化霸權」。
智商越低的人,越喜歡用西方白人的學術理論詞彙掩飾他們的愚蠢。「文化霸權」啦、「文化多元」啦、「弱勢社群」、「平等包容」呀,什麼的。
但這個世界,口號是假象,嚴格的分等級,挪威、瑞典、丹麥及其公民,品味修養、人命價值,跟非洲盧旺達一名部落酋長,絕不平等。
孟子說:「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歧視蠢人,崇優鄙劣,多靠近優資良品,是做人的基本宗旨。
譬如在鄰近地區,看見「刀削面」、「北京拉面」這等 麪店招牌,就可以假設店主的智商是低級的。智障煮的 麪,你敢付鈔光顧?很勇敢。一些歷史論文,或者宮闈電視劇,忽然出現了「干隆皇帝」、「慈禧太後」之類,也可以半途棄置。

殘體字令一個民族跨代低智,偶而自己的頭頭也尷尬。譬如胡耀邦,一度寫成「胡邦」,從「夭」而終,胡耀邦先生發覺了,很不吉利,於是把「」字禁掉。廢簡復正,但只限於自己的名字,胡耀邦有點自私,但來不及了,結果真的難逃飲恨夭亡之命,此亦豈擁殘棄正之報應歟?
當然,中港融合,逐步同體歸宗,也是應該,正體字確實是英國人彭定康留下的陰謀,蓄意分化香港和祖國,梁振英逐步廢正體,由 Agne s b開始,與立法二十三條一樣, This is what香港 deserves,我全力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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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pril 14, 2012

溫家寶用正體字

2012年04月14日

香港人用正體字、說粵語,是香港人基本的生活方式,「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除非你自己活得毛躁,由「知識份子」帶頭,把正體字也當做「英國殖民地罪孽」之一種,自己刪除掉。
正體和簡體,本來不是問題。一九四九年之前,清朝和民國,都有簡體,像「欄桿」與「欄杆」,「讎寇」與「仇寇」,「姦黨」與「奸黨」,都正簡相通,和平共處,民間自然流行,那時的中國有點文化邏輯,即使簡體,簡得顧及美學。
反智的問題,出在一九四九年之後。簡體字強制推行,滅取正體,變成「國策」。毛×東推行簡體,動機是對中國精緻文化天生的仇恨。中國的正體字不但有美感,也有結構上的道理,但一九四九年之後,中國把象形中文字體的理性和感性蓄意摧殘,因為要遷就不識字的「工農兵」。簡體成為政治霸權,與「無產階級專政」一樣。
當代的簡體字,第一個特徵,就是醜陋。工廠簡成「工厂」,那個「厂」字,裏面的東西掏空,以中國的毛筆書法,「厂」字不可以平正均衡,「廣州」的「 广」字也一樣。
「特區政府」變成「特政府」,特「區」字裏明明有個「品」,現在「品」沒有了,變成一個叉叉。中國古代斬首時死囚木籤上的名字,就打叉叉,難怪「特政府」的高官董建華、曾蔭權、許仕仁,一個個下場都很不愉快。
簡體字,令人數典忘祖的改了姓。譬如明明姓蕭,以後都改姓「肖」,明明姓傅,改了付鈔的那個「付」。中國的工農兵,既然是文盲,就是賤民,摧殺文化,為了遷就賤民,難怪一代比一代反智。
中國總理溫家寶,就知道殘體字會導致腦殘。溫家寶簽署的特首委任狀,毛筆,正體,寫明「溫家寶」──香港的護殘奴才,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們的主人,不希罕你們主動用簡體來靠攏擦鞋,溫總理比你們有品味和見識,比你們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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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April 13, 2012

艾格納斯.比喊黃油

2012年04月13日

將軍澳Agnes b餐廳,因為餐牌用簡體字,名詞大陸化,不叫牛油,改稱「黃油」;不叫沙律,改叫「色拉」,香港八十後網民維護尊嚴,強烈譴責。

大陸人民雖然被迫通用簡體,但也看得懂正體,不是那麼弱智,來到香港,他不知道「曾蔭權」是個什麼東西,非要「曾荫权」才明白?

一味的把字體主動簡化來逢迎,是把中國大陸人民的智商蓄意看得很低,像三歲小孩,譬如你上餐廳,叫一碟咕嚕肉,女侍應把食物先放進自己嘴巴,嚼爛了,吐出來,才餵你吃──她把你當做三個月大的嬰兒,或九十八歲的老翁,食物不先嚼爛,怕你哽死,她蹲在你面前,把嚼爛了的食物盛在匙上,哄:食啦,乖。

簡體字是鄰近地區的國情,他們用是他們的事,香港一向用正體,不必遷就。正如你去了馬來西亞,人家的餐牌,不會把沙爹羊肉改為「烤羊肉串」,「炒貴刁」改為「乾炒辣河粉」,馬來菜的Lasak,一百年來,都叫叻沙,魚湯底和香料熬成的湯粉,叻沙就叻沙,看懂就叫來嚐,看不懂,馬來西亞沒有義務遷就你改成「香料魚湯河」,不喜歡?沒得投訴,滾蛋好了。

正如香港人叫的士,香港人到了新加坡,人家叫德士,你只消眼珠轉一轉,也猜到指的是計程車,那邊的中國移民,定居下來,也不叫「打的」,跟着本地人說「叫一輛德士」。

入鄉隨俗,客從主便,是做人起碼的禮儀。香港人做殖民地太久了,連高官和議員都把中國稱為「宗主國」,大陸自由行的大爺,都是「宗主」,自己都是「下奴」。

百般逢迎,也有粗疏的地方。譬如這家Agnes b,來自河南四川來的大款哪都懂得這個洋文的複雜發音呀?人家美國的Haagen-Dazs,大陸不都「漢語音譯」叫「哈根達斯」,像Kentucky一樣,叫「肯特基」嗎?

那麼將軍澳這家,先把招牌大陸化的改一改,叫「艾格納斯.比」。

但「艾格納斯.比」唸得快,會唸成「愛死那個B」。自由行豪客,大包小包抱着回到山西太原,向鄉親大叫:「俺在香港吃東西,愛死那個B,在將軍澳,那個B裏面的黃油,素質可高了,俺閉上眼睛一舔,鹹鹹的,香香的,一舔就知道不是地溝裏流出來的東西,俺一吃就是三塊,打包了二十塊,香港那個B的黃油,就是好,鄉親們嚐嚐,看,人家香港不也共產黨領導?聽說叫梁震陰呢,真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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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April 12, 2012

革命和人性

2012年04月12日

法國大革命後期,革命的雅各賓派分裂,一時出了兩個領袖,一個是丹東,一個是羅伯斯庇爾。
丹東和羅伯斯庇爾都有辯才。兩人都是激進派,主張推翻皇室,把國王送上斷頭台。而且清剿貴族階級,切實的「還政於民」。
丹東和羅伯斯庇爾本來是親密的盟友,後來卻發生了分歧:丹東不想無休止地濫殺,主張「革命」和「專政」應適可而止,除了革命,新成立的法蘭西共和還需要經濟。但羅伯斯庇爾不同意,他認為革命如不徹底,皇權遲早復辟,加上歐洲的皇室大軍壓境,因為對「外國勢力」的恐懼,羅伯斯庇爾轉而在國內清剿「反革命」而洩憤:貴族殺光了,殺溫和的知識份子,殺在街頭異議政事的平民,最後,革命的丹東也被打成保皇黨的同路人,判處死刑。
丹東喜歡喝酒、玩女人,私生活一塌糊塗,羅伯斯庇爾則單身獨居,沒有嗜好,一天到晚思考他的革命道理。丹東的放蕩,羅伯斯庇爾的清教徒,完全不一樣,最後,丹東的淫亂和酗酒都成為罪名。
一七九三年四月,丹東的囚車路經羅伯斯庇爾的公寓,丹東抬頭,看見昔日的好友,窗戶緊閉,丹東大喊:「我的今天,也就是你的明天!」
果然,羅伯斯庇爾濫捕狂殺,人人自危,三個月後,議會政變,趁羅伯斯庇爾演講時派兵把他擒下。
丹東和羅伯斯庇爾,反目成仇,一半為了權力,另一半是性格的衝突,奮鬥時可以共患難,但奪得政權之後就不一樣了,人是會變的,革命的史詩,會變成仇恨的詛咒,英雄變成魔鬼,理想化為惡夢,古往今來,人性遵循愚昧和虛妄的軌道。
有人說,丹東比羅伯斯庇爾好一點,因為他愛紅酒和女人,比起乾澀蒼白的羅伯斯庇爾多一點點人性,但隋煬帝何嘗不沉緬酒色?尼祿也一樣,卻同時嗜殺。在一個亂世,鑑古而知今,一切都似曾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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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11, 2012

俄國鎗擊案

2012年04月11日

議員「長毛」率眾擾亂一個論壇,判囚兩月。
法官的判詞,講了一番大道理:你「長毛」爭取民主,堅持始終,年輕人應該學習,但刑毀公物,滋擾公安,一定要判囚。
判決之後,我認識的一些人都叫好:抵佢死啦,最憎這種行為啦。
我微笑聽着,沒答話。在一個紛亂而愚昧的社會,許多時候,像英文說的:保留你的意見( Reserve your opinion),更好。
但我想起俄國史上的一件事。
十九世紀末,俄國沙皇專權,關押異見人士,壓制言論集會。但俄國的知識分子,受到英國和歐洲影響,推動建立自由的公民社會,反抗也很強烈。聖彼得堡的總督,名叫德里波夫,是沙皇的親信,執行沙皇的命令尤為殘暴。
一八七八年,一個叫維拉.莎蘇麗治( Vera Zasulich)的年輕革命女黨人,拿着一把鎗,在一場聚會向德里波夫開了一鎗,總督沒有擊斃,只受了傷,女刺客當場就擒,移交審判。
沙皇的時代,俄國的政治不算暗無天日,因為沙皇治下的法院還有相當獨立的司法。法庭召來陪審團,陪審團商議之後,認定莎蘇麗治無罪。
陪審團認為:被告意圖謀殺,這一點無可爭議,但陪審團接納被告辯護律師的觀點:被告的「行兇」,是「為了一個意念」( Fighting for an idea),她的罪行,與搶劫銀行、謀財害命之類的動機不同,明顯「並無一己之利」( No personal interest in her crime),因此,陪審團不理會法律「意圖謀殺」和「蓄意傷人」的條文如何寫,一致裁定莎蘇麗治罪名不成立。聽審的市民,響起熱烈的掌聲。法官呆了半晌,宣布被告無罪釋放。
陪審團是何等人?歷史沒有紀錄,相信一定是當時有點教育水準的人。他們一定聽過法國大革命時期女刺客夏綠蒂歌黛( Charlotte Corday)在浴室刺殺革命領袖馬拉的史蹟,在一個不公義的時代,陪審團的眼光很遠大,他們知道何謂真正的大是非。
這是一百六十多年前的「外國先例」。了解一點歷史,就會對許多問題人云亦云的看法與眾不同,對於分辨賢愚,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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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April 10, 2012

十五年後

2012年04月10日

如果不是「鐵達尼號」推出 3D版,你不會驚覺:原來十五年過去了。
十五年前,銀幕上的狄卡比奧翩翩年少,今天他步入中年。十五年前他還是船上的年輕窮畫家,纖秀得很青春,十五年後他已經是銀幕上老來的前聯邦調查局長胡佛,挺着一個肚腩,一臉的風霜。
然而十五年來,觀眾與狄卡比奧同行。自從鐵達尼號之後,他演過隱世大亨侯活曉士、血鑽的天涯亡命之徒、紐約的黑幫、不赦島的精神病人。狄卡比奧在銀幕上雲展雲舒,歷盡千秋興亡,在戲院裏,身為觀眾,十五年來花開花落,也慣看了三世榮衰。
十五年前,香港仍在主權移交的高潮。十五年前,天星碼頭的鐘樓尚在。十五年前,有沒有那時的親友電話通訊錄──其時尚未興手機,名字和號碼,該還是抄錄在小筆記本上──如果還在,找出來,翻看一下,那時你的舊同事還是好友,尚未逝世的祖母仍是至親,那時許多名字和他們的電話號碼,仍是你觸手即聽的熟悉聲音,十五年川流入海,淘褪了多少人,又殘留了幾許?
十五年前,在戲院裏看「鐵達尼號」,握着的是另一雙手,情動之處,倚偎的是另一個肩頭?十五年前,從戲院裏出來,你一度深信眼前的伴侶是終身托付的一艘遠洋輪,在嗚咽的汽笛聲裏,你認定可以晴空萬里,一起航向生命的彼岸。
如果不是一齣世紀之戲配上了 3D,一切煙雲過眼,你無從憶起。船是如何撞上了冰山,當你們一度十指緊扣,兩心相許,滿以為月滿三山、風正一帆?一晃眼,那一場冰海的情變卻又歷歷在目,縈縈於心,本來明明以為已經乘着救生艇渡過了此劫,哪知道一回頭,那段情事依然浮沉在夜海,遙望裏仍見半天璀璨的燈光。
在「鐵達尼號」 3D重映的日子,你一個人,買一張戲票,選情侶的雙座位,把扶手掀起。鄰椅空着,你把一隻手搭在柔和的天鵝絨,銀幕上的一場情劫,今日戴上一副眼鏡,縱深寬廣,多看出了許多名堂。撫今追昔,十五年了,你在黑暗中一絲淒笑,晚霞艷映,夜風輕盈,真的,淚眼裏以為能一起赴彼岸,相擁到天明,但是,那時畢竟你還非常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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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09, 2012

為什麼要懂美學

2012年04月09日

一個國家缺乏美學的基本修養,下場可以很悲慘。
美有沒有功能?對於只求口腔溫飽的地方,一點也沒有,所以香港的飲食業不能明白法國米芝蓮的評分,為什麼不止看食物,餐廳的服務、氣氛,是否擁有一片夜景,都一起計分。
美的功能,是為生老病死的人世帶來快樂。英國詩人濟慈說: For Beauty is Joy. Joy is Beauty──美感的快樂,雖或也很短暫,卻啟人深思:如果人生有限,美是不是不朽?
對美的鑑賞,美的表達,美的哲理,從而觀照人間的醜戾和邪惡,最終置於耶教文明天國與地獄的座標裏反思,這就是美學。
佛列雅士提連尋常走路都是瀟灑的,奧德麗赫本即顧盼無意,也是教人賞心的;嘉麗絲姬莉之歲月靜好,或者不求外表,像老來的畢加索和瑪歌芳婷,都把一生的藝術昇華成意境,老來如遠山,如暮雪,如此美態,又不是一窩蜂搶 LV和爭着隆胸整容的遠東國家所能意會。
一個民族有了美學,即是防止強權暴政的防腐劑。美學一旦在真正的革命之後,走向平民,像法蘭西,歌劇、紅酒、油畫、詩歌,全民都愛戴,雖然有時選出一兩個儍兮兮的總統,但法國政府寬容有餘,卻絕不會壓迫作惡。
美學有什麼用?這就是最大的社會功能。但當一個國家只甘於口腔腸胃的滿足,就算其「知識分子」,沒有美學訓練,水準普遍必定是三流的。
譬如一九四五年,毛澤東去重慶見蔣中正。兩人亮相,一個一身皺衣服、吸煙不輟、眼神閃爍,一個軍服挺淨、腰板剛正。再看他們身邊的女人:一個是上海出身的失意女明星,沒有教育,一個是美國衞斯理女子學院畢業,一身旗袍姿采無限的淑女,當然,國民黨也有很多積弊,但從美學上看就知道,兩害相權,應該站在哪一邊。
當然,當時有得投白票,就是不留在大陸,也不去台灣,而是遷居英美。但如果沒有白票呢?其中一個,後來一嘴巴黑綠的牙齒,穿件浴袍挺着肥肚子在泳池邊見外賓,一副流氓相格畢露,站錯了邊的「知識分子」,悔之已晚,都成為劫火亡魂。好極了。這就是不識美學的歷史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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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pril 07, 2012

物競美擇

2012年04月07日

世界是不平等的。有生命以來,有一場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是美與醜的對立。美與醜,永遠水火不相容。
達爾文研究生物基因,看見了孔雀,遇到了難題。為什麼孔雀開屏,一身羽艷,一張千睛競輝的藍綠長羽毛,有什麼用?
為了繁殖,所以要吸引母孔雀?那麼母孔雀小小的腦袋裏,必有一種細胞,是用來辨別美感的。雌孔雀在擇偶時,看中的情禽,是因為那隻孔雀公長得美。因美而傾心,是情感在運作,而不是生理反應。
達爾文之後,德國生物學家鮑殊,論定動物也有情感,孔雀的求偶,不是生理的刺激本能,而是「情迷」( Bewitchment)。
鮑殊的發現,提昇了進化論,不止是「物競天擇」,而是「物競美擇」。動物的生殖本能,不再是盲目的,而是由美來決定。
斑馬的黑白圖案,百靈鳥的歌聲,蝸牛殼絢麗的花紋,這一切有什麼用?原來是美的表現。美催生情感,情生而有慾,因此,生來有美感的動物,如孔雀,跟蝙蝠和蟑螂是不一樣的。
因此,世上的生靈也不平等。其中以美醜來劃分。美不但有功能,而且是生命遞續的高級密碼。生活的意義,除了基本的金錢保障,就是美的追求,美是情感的動力,美令人感到幸福。
人的一生很短暫,沒有工夫跟一些偽知識份子講氾濫的平等。歧視一切醜類,是正常而必要的,多數人會喜歡養貓狗,少數人愛養蜥蜴,但即使蜥蜴,一身的色彩也是另類的美,但沒有人喜歡養蟑螂和老鼠,有此嗜好者,一定是病態。
不要歧視天生的殘疾者,但一定要歧視醜惡。醜戾的人,醜怪的事,醜戾的羣體,醜暴的 DNA,見到要遠遠躲開,記住,這個世界,需要正確而深遠的歧視,因為美和醜,不可並存,正如天國與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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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April 06, 2012

不存在不存在

2012年04月06日

「香港不存在貧富懸殊危機」。這句話的毛病在哪裏?

不是其中的真偽,而在語文。「沒有」就是「沒有」,不必以「不存在」來代替沒有。新上任的特首,喜歡「不存在」來代替「沒有」或「並無」。語言的矯揉浮飾,在語言捨簡單而就繁瑣,必有圖謀,在修詞心理學裏,有一個名堂,叫做 Verbal Camouflage,語言的偽裝。

語言的矯偽,戰後在美國很流行。尼克遜的助理 J約翰( John Dean),在水門事件的聽證會,人家問他是什麼時候?他說:現在,但他不講 Now,他說:「在時間目前這一點上」( At this point in time)。

第二天,美國許多民眾都學着亂說,本來一個字 Now,變成冗長的五個字。

語言簡潔的社會,思想必定清澈。相反,政治氣氛混濁的國家,語文詞彙帶頭混起來,因為水混了,政棍才可以伸手進去摸魚。

譬如:「感受」就是「感受」( feeling),沒有「個人感受」( My personal feeling)。拚命架床叠屋,絕不是聰明,而是愚昧。

尼克遜之後,共和黨的國務卿海格,也不愛說 Now,他說「在成熟時的這個骨節眼上」( At this juncture of Maturization)。政棍喜歡把簡單的事,搞得很複雜,他們先用語言搭一個「雞棚」,以廢話的雞棚,體現一個騙局。

因此,可以說 Many的時候,不要講 Numerous,可以用 Enough,不必講 sufficient,「因為就是因為」, Because,不是 Due to the fact that。沒有就是沒有,不是「不存在」──滿口存在不存在的是故作玄虛的「存在主義大將」。「存在主義」是什麼東西?是三流知識份子沙龍喝紅酒的偽話題。對於這種人,每一天都是四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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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April 05, 2012

是挑戰,不是末日

壹週刊 4月5號

梁振英先生勝出小圈子,全港喊驚。香港真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一兩個月之前,我自己「民意調查」,問中環OL、灣仔小巴司機、九龍旺角的管理員、清潔阿嬸,個個都說「梗係梁振英啦」。「知識分子」報還把CY奉為香港的彌賽亞,青年學者則捧之為「香港奧巴馬」。直到什麼防暴警催淚彈一「揭秘」,一夜之間,我們萬民景仰的CY,突然淪為頭殼瓜有666胎記的「撒旦重現」,所謂「遠東奧巴馬」,則變成「香港普京」。

梁特誕生,香港喧嘩鬧騰這三個月,是研究中國式「群眾心理學」的珍貴學術案例。梁振英先生沒有騙人:對沒言論和集會自由,其「政綱」一字不提,他沒有一夜變身為「新民主理論之父」;至於二十三條立法,梁振英也一直光明正大,告訴你「二十三條不是惡法」,意即上任後必動手——如何動手,唐英年說要先尋求「共識」,即是拖延,也即是能不立法就不立,但CY不同,他說:「事事尋求共識,還做什麼領袖?」像英文說的:The writing is on the wall。梁先生沒有轉軚,只是你閣下選擇性失憶。中共也沒有對不住香港人,王光亞把遊戲規則講得很清楚:「特首要有高民意認受性。」唐英年婚外情與僭建地庫,全港「鬧爆」,梁振英則草根出身,民望高漲,而且講明「解決地產霸權」,不是說「唐唐當選即爆百萬人遊行」嗎?共產黨膽子小,不能嚇,順乎潮流,給你一個「認受性高」的CY,怎可以又呼天搶地般「小朋友」性格?

七八年前,香港的一些學者在吹捧威尼斯人馬奇艾維里的《君王論》。香港不是一個學術的地方,許多人跟着扮嘢。《君王論》變成「中環精英」的一層包裝,有幾多人讀過?我認為不出一打。《君王論》裡有一句話,用在這場「選戰」,甚為合適:「人的心智是簡單的,他們需求的只是短視的好處,對於蒙騙的人,有大把的人等着上當。」(Men are so simple of mind, and so much dominated by their immediate needs, that a deceitful man will always find plendy who are ready to be deceived.)從政與行騙,在本質上有一點點差異,但受眾如一。

兩個月前的天真爛漫,化為今日的如喪考妣;明明CY是香港的希望嘛,怎會如臨世界末日?這就是看慣韓劇、情緒大起大落的香港式心智了。梁特就任,就真是世界末日?香港式的思維,是以集體的驚恐造成的幻象式假設,變成一個心智的玻璃罩,以後的一切分析和感受,都在這個罩裡。梁振英由中聯辦扶植上台?So what?香港式的眼界很狹窄,只看到維港。看看大陸,「選舉」前中國爆發「薄熙來政變」事件,然後溫家寶批「文革」,英國《金融時報》爆出「六四平反」的官方要求。不論這些消息是真是假,是大陸高層有一點人性的回光反照,還是胡溫在玩權術,可以肯定的是大陸面臨一個不可逆轉的變局。十八大召開在即,如此腐敗至極的狀態,還如何維持得下去?不管薄王之「唱紅」,還是胡溫之棒打毛派,都是一股地底岩漿噴迸找出路的迹象,香港難道又會走回頭路?大時勢如此,還有二○一七的普選,一旦吸上了掌聲權力的鴉片,誰不想再連任五年?下一次就不會再是一千二百人投票,這是對於任何人做特首,即是對其獨裁和「執行北京意志」的最大制衡。不錯,中方自一九九七年以來,大量殖民南下,多了七十萬新移民,但新移民的子女,難道天生想做奴隸順民?嚮往自由,是人性之本。梁特未來五年倒行逆施的可能性不大。

最重要的是,未來五年,大陸還能不變嗎?習近平的新政府,若頑固不變,又如何清理鄧江胡留下的一大堆腐敗的壞賬?溫家寶即使下台,只是一個人的消失,改革勢力必有一個代理人。未來五年,中國大陸即使不會有反對黨,但向前改變的誘因,遠遠大於走回頭路的壓力。這是香港以外的「中氣候」。至於「大氣候」,還須細說嗎?溫家寶訪問沙地阿拉伯,被問及茉莉花革命,溫家寶說:政府腐敗的內因,是主要的,無半句責難什麼「外部勢力干涉內政」的陳腐八股。大陸高層對於黑白是非,心中清清楚楚,香港七百萬人如果有自由意志的需求,區區一個特府,又如何能獨裁得起來?曾煲下台,梁特即位,是新的挑戰和機遇,而不是香港的末日。羅斯福說:「最須要恐懼的是恐懼本身。」香港人一盤散沙,泡沫短視,殖民地做得太久,又缺乏一份對人性尊嚴的堅持。未來五年,香港人最大的敵人,絕不是什麼梁振英,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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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04, 2012

冰火百年

2012年04月04日

鐵達尼號沉沒百年,找到一張照片,拍於沉船後幾小時,茫茫大海,一角冰山,有一艘救生艇。
沉船後一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因為兵器技術悄悄的有了大發展,機關鎗剛發明,但那時的士兵還不適應,還以為長鎗是開一鎗,裝一發子彈的火器,戰壕裏爬出來,一味的衝鋒。史匹堡在「雷霆戰駒」裏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氣氛幽晦,戰場有如鬼域,是很有見地的處理。做導演,少一點學問是不行的。
讀歷史,中西的時間表並行,不要只看中國發生什麼事,眼光放遠一些。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巴黎和會,簽署二十一條,中國的歷史教科書只告訴你:中國的代表蒙受屈辱。
但屈辱的還有德國。英法的協約國,以勝利者的姿態,宣召戰敗的德國派代表團來梵爾賽簽署和平協議。
德國代表坐火車,從柏林駛到巴黎。英法兩國政府,有意「玩殘」德國人,故意令火車駛得很慢很慢,通過法國北部的戰場,讓德國代表看到窗外的戰壕,還來不及收拾的屍骸、遺棄的火炮兵器。
火車到了梵爾賽,法國人把德國代表團隔離招待。賓館門外,天天有憤怒的示威,讓你日夜不睡一覺好。英法代表說明:你們是來簽字的,不是來談判,就此把一成多領土,以「賠償戰爭罪行」條款的名義割讓掉,會同土地的六百萬人口。
「五四運動」在北平爆發時,德國的代表也不肯在和約上簽字。英法威逼利誘,德國代表在自卑感作祟之下屈服,回國之後,內閣倒台,從此,希特拉誕生了。
德國以後更大的災難,從所謂「民族屈辱」的「不平等條約」開始。以後二十年,一個民族陷於歇斯底里的一片喧唳,即使一人一票的普選,也無力挽救國家的覆亡。後世的人,知史至此,就知道當愚昧成為羣眾的瘟疫,災難必將重複。鐵達尼號沉船一百年,今天,你在香港,救生艇有沒有你的一個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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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April 03, 2012

爽論:通識試題又起恐慌

2012年04月03日

通識考試又起爭議。今年的通識卷,竟有一必答題,叫考生答對於香港各「政黨」的意見。題目出得繁瑣,「政黨」大小羅列,充滿民調之類的數據,有考生表示,恐懼流露不符主流的政治立場,受評卷人偏見懲罰。

這條題目要求考生平時要對香港政局的新聞八卦瞭如指掌,譬如「職工盟」與「工聯會」的基本立場之異;自由黨與新民黨的恩怨,「人民力量」如何由「社民連」分裂另成山頭。此等「通識」,須要一個全職的政治記者方有資格。一名中學生平時填鴨溫習,中英數理化已經忙得一頭煙,如何還有時間做「政治評論家」?何況特府早在董時代已經會同中方說明:香港是一個經濟城市,不應是一個政治城市,學生既不要關心政治,了解一堆亂七八糟的政黨來做甚麼?

香港的「政黨」八卦,學校沒有時間深入教授,其中人鬼難辨,正邪不分,對於心智未成熟的少年學生,尤為困惑。譬如短短十日前,特首兩大候「選」人,其中一個在電視百萬觀眾面前戟指定論另一個「你講大話」,但今日該「說謊的人」都成為下一任特首。請問其中是非,通識教育如何教學生分辨沒有「標準答案」,學生說了真話,豈又不怕「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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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02, 2012

黃昏的約會

2012年04月02日

把「老人癡呆」改稱為「腦退化症」的那個人,為世上造了很大的福。
家裏的父親開始腦退化?像一闋淡淡的哀歌。每天你發現失去了他一點點。一天比一天,他離你遠,一天比一天荒涼。
本來父親很健談,他漸沉吟不語。本來很開懷,時時說笑話,他此刻時時在沉思。本來他能豪飲啤酒,現在他只能喝一杯稀淡的蜜糖,持杯的手開始顫抖。
他沒有病,只是對人生有點困惑。何不換一個角度看這一切?生命本來是一個謎,當你初來這個世界,你不明白。你眼前的父親教會了你:何謂生老病死,什麼叫恩義情仇。你成長,他把着你的小手扶你上路,你曾經倉皇跌倒,他一把扶起你,勸慰你的嚎哭──不要怕,前面的路還很艱嶇,但爸爸和你一起同行,他說。
父親沒有爽約,他帶過你攀岩石,看浪花,與你一起騎自行車。在日落的時候,幼小的你,看見他怔怔凝視着天邊的雲彩,沒有說話。像想起他的前半生,想起他的童年和你早逝的祖父,也就是他自己的父親。你問他為什麼不說話,他撫摸你的腦瓜子,嘆一口氣,搖搖頭,說:沒什麼,上路吧,讓我們回家。
他老來坐在客廳,多麼像許多年前看着滿天的晚霞。只是他需要你坐在身邊,握着他的手,用你的臉頰抵着他的肩頭:還記得小時候你帶我攀過那山頭嗎?親愛的爸爸,從前的路,你帶我攀涉過,往日的教誨,你在我耳邊叮嚀,我一度以為我懂得生死是什麼,曾經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從何處來,往何處去,但現在我跟你一樣不太明白。
他茫然,緩緩抬頭看着你。他灰褐而略有白內障的瞳孔燃燒着一閃日漸冷熄下去的蒼燄。不,他沒有病,只是在今生裏他有點過早地過渡到來世,正如許久前,你三個月大,在父親的襁褓裏,他用情深地盯凝着你,看你從前世的濛鴻中醒來,對你母親說,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腦退化症不是病。只是生命在幼年,是一幅蠟筆畫,盛年是一幅絢爛的油畫。老年只是改習水墨,而在煙水迷茫之處,一片淡綻的曖昧渲化,最終沒入了濛鴻。腦退化的父親,只是化了諸般色相,只是留白的地方最是動人。緊握着他的手,你在耳邊告訴他:爸爸,謝謝你,人生的妙諦,雖你都忘懷,我卻永記你的大愛,像那天我們擁有的黃昏,西天最迷人的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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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April 01, 2012

靜美堂

2012年04月01日

芬蘭赫爾辛基最熱鬧的市中心廣場,當中正蓋起一座「寂靜小教堂」( Chapel of Silence)。
教堂的設計,遠看像一個大浴缸,全用木造,是北歐樺木常見的鵝黃色。
為甚麼選用木建築?因為全世界城市的商業中心,都是鋼筋石頭建築,冰冷灰暗,玻璃外牆,倒映街上車水馬龍,愈顯嘈雜紛亂,令人情緒低落。
建築通常是四方形,線條剛硬,但這座木教堂建成橢圓形,色彩溫暖,線條柔和,設計師說,他想把教堂蓋成一家心理治療中心,上班族整天營營役役,容易有情緒病,城市的熱鬧繁忙,看似精彩,但人更需要安靜,面對心靈。
北歐是最善於獨處的民族,習慣安靜,醫院裏的暖氣都裝在天花板上,頂上的窗戶都打開,好讓自然風流動,打開水龍頭水聲細微,燈光都柔和低調。病房陽光充足,落地玻璃門,絕無其他建築遮擋。環境優美開闊,是健康的一部分,只有醫術不夠,心理對治療的影響也很大。
芬蘭人注重心理,最出名的一個奢華品牌 Iittala,其中精品動輒過萬歐元,但還有許多產品,售價廉宜,人人都負擔得起。同一個品牌,不分貧富,屬於所有階層,對於芬蘭人來講,平等並非口號。
甚麼樣的人值得擁有甚麼樣的生活,北歐山川秀美,風物沃饒,沒有環境污染,市容潔淨,都是理所當然的,生而為人,除了生理層的需要,還追求心理的平和與滿足。一個城市的環境,若充滿噪音與垃圾,這個城市的面貌也必然粗暴醜陋,生活於其中的人,若非天生麻木,沒有要求,否則必然心理不正常。
這一切歸根究柢,是不懂得辨別美醜之過。
美是一門鑑賞的學問:除了美貌,藍天白雲、茂林修竹、清流激湍,環境的優雅、性格的體貼,自然與和諧,都是美,像朱光潛說的「美不僅在物,亦不僅在心,它在心與物的關係……凡是美都要經過心靈的創造。」芬蘭人的美好生活,就是這句話最好的驗證。
一個只知女人三圍數字的地方,不配擁有美,也絕無可能擁有幸福。
這個喧嘩的世界,凡屬有氣質的,如雪花之降落無聲,如幽蘭之綻放深谷,如小橋流水,如遠山晚霞,必是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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